何崇光看也沒看她一眼,依舊死死盯著何錦欣,厲喝道:“到底怎麽迴事?”


    何錦欣愣愣地看著何崇光,她原本以為經過了昨日,自己對這一家子的心已經死了。


    但此刻看見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父親,她鼻子仿佛有些不受控製一般,自己就酸了。


    甚至這一刻,她心中都在想,她的父親,她一向敬重的父親,若是知道自己昨日因庶弟庶妹故意將自己丟下,才差點...


    他會不會心疼自己,會不會難過...


    “爹~大姐姐剛剛無緣無故就給了女兒一巴掌,現在都還在疼呢!”


    何錦曼捂著臉,小跑到何崇光麵前撒著嬌。


    何敬和何丞也紛紛跑到何崇光麵前告著狀。


    何夫人焦急地起身,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到何崇光麵前,小聲的為何錦欣求著情。


    何錦欣看到這一幕,突然就覺得有些可笑。


    這個父親除了生了自己,似乎就沒對自己做過一個父親該做的事。


    記憶中他就沒有抱過自己、哄過自己,有的永遠是板著臉讓自己讓著弟妹,對姨娘們有禮些。


    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麵對何崇光再一次的高聲質問,最後一次問道:“父親可知昨夜弟弟妹妹故意將女兒丟下?”


    何敬狡辯道:“明明前一日就約好了時辰,大姐姐自己睡過了,怎麽能怪我們?”


    “就是!”何丞附和道。


    何崇光聞言蹙眉看向何錦欣,“好了,就這麽點事還要爭個對錯,你母親平日就是這樣教你的?”


    他說完還厭惡地看了眼何夫人。


    何崇光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一桶冰水一般,將何錦欣從頭到尾澆得冰涼。


    半晌的寂靜過後,她輕笑一聲,果真不再糾結對錯了。


    “今日景陽公主身邊最得臉的林嬤嬤送女兒迴來,一迴家霍姨娘就不分青紅皂白,在林嬤嬤麵前將女兒好生冷嘲熱諷了一番。”


    “大小姐,話可不能這麽說啊,我那可是在關心你啊!”


    霍姨娘急著辯駁道,她在何崇光身邊多年,深知他好色又涼薄的本性,他寵自己的原因,不僅是因為自己給他生了長子、次子,更因為自己素來懂事,懂得進退。


    如此的何崇光,但卻絕不會允許自己讓他丟臉或影響他的仕途的。


    何錦欣絲毫不讓,高昂著頭道:“女兒到底是嫡女,霍姨娘平日對女兒大唿小叫的,也就算了,但是今日霍姨娘為何一定要在景陽公主的人麵前如此?”


    “你雖出生不太好,但在這家中好歹待了這麽長時間,應當不會不知景陽公主最恨妾室的吧!”


    何錦欣緊緊地盯著霍姨娘,“你今日故意當著林嬤嬤的麵如此,到底是為何?真的是看不得我何家好嗎?”


    “你...”


    霍姨娘在何府後院,幾乎說一不二多年,被平日裏軟綿綿的何錦欣如此指責,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何錦欣也不管她,徑直看向何崇光道:“林嬤嬤臨走前還仍帶著慍怒,嘀咕道,從未見過讓一個妾室當家的好人家!”


    “女兒當時就是在想,若是林嬤嬤將今日霍姨娘和弟弟妹妹的一言一行說出去了,搞不好父親還要遭禦史參一本,霍姨娘,你這不是故意讓人看父親的笑話嘛!”


    何崇光聽完,朝霍姨娘看去:“你到底說了什麽?”


    最終,盡管何錦欣占盡了上風,但最終,還是無法戰勝何崇光那顆偏到天邊的心。


    何崇光嚴辭警告了霍姨娘一番,隻是給了個禁足三日的懲罰。


    最後看向何錦欣的時候,卻皺眉道:“你母親溫柔順從,怎麽你卻如此咄咄逼人?如此巧言令色,還是在屋裏好好抄抄《女戒》,最近就不要再出門了!”


    何錦欣看著庶妹何錦曼臉上毫不掩飾的、得意的笑容,以及母親那讓她不要多事的眼神,最終還是低頭道:“女兒知道了。”


    然而,她的心底卻感到一陣冰涼,仿佛深處藏著一股不可名狀的寒意。


    何錦欣像一個木偶一般,迴到了自己房間中。


    從小伺候她的嚴嬤嬤問道:“小姐,可要沐浴?”


    她木然地點點頭。


    不一會嚴嬤嬤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小姐,絲竹怎麽沒跟您一起迴來?”


    何錦欣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在公主府裏,過些日子就迴來了。”


    她的聲音雖然平靜,將嚴嬤嬤和房間裏的丫鬟全都騙了過去。


    隻是,當她將所有人全趕了出去,自己獨自坐在浴桶中的時候,卻騙不了自己。


    為什麽!


    為什麽她有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人!


    屋子裏彌漫著蒸汽和奢華的花香,何錦欣用力地擦拭著身上的青紫,像是要擦掉一層皮一般。


    擦著擦著,眼淚不知什麽時候就全流了下來...


    宮中


    禦書房中靜謐無聲,室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


    光線透過窗戶灑下,落在金絲漆器的桌案上,映出一片華貴肅穆的氛圍。


    宣治帝端坐在禦案後,目光淡然的看著跪在下麵的黑衣人。


    “老二當真已經在淮南附近的州府囤糧囤藥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黑衣人簡短地迴道:“是的,陛下。”


    皇帝輕輕擺了擺手,他的眼神在黑衣人身上一閃而過,那黑衣人便消失在了禦書房中。


    宣治帝閉上了雙眼,眉間的凸起卻不由自主地泄露出他內心的動蕩。


    柳康平那邊已經派人跟了一段時日了,也不知是他生性謹慎,還是真的不知情,一點頭緒都沒查出來。


    李閩和趙南剛到淮南,也沒查出什麽來。


    倒是他這個二皇子,這位平日冷靜嚴謹的二皇子,居然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身為皇子,在得知百姓即將遭受水災的時候,這個孽子居然第一反應不是告知自己這個父皇,不是想辦法提醒淮南的官員和百姓!


    而是聽信了一個女人的話,開始囤糧了!


    簡直愚不可及!


    他倒要看看,這個孽子拿著那麽多糧食,到底想做什麽!


    宣治帝緩慢地睜開眼睛,深邃如淵潭般的眼眸中閃爍著危險而陰暗的光芒......


    禦書房外,太子急步而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好奇地四下環顧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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