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


    四川省南充市一小山村內


    七月的天氣好熱!房子後麵的知了叫聲也愈發的淒厲了。沒有一點風,滾滾而來的熱浪像是要把人都變成蒸籠裏沒熟的饅頭!我看了看吱呀作響的電風扇還在拚命努力的轉動著它的葉片,想要帶給我一點點涼風,但是很顯然它失敗了!風依然是熱的!“說好的雨呢?”我一邊放下手中的書一邊起身,準備去院子裏的水龍頭下衝下頭發,這樣好歹也可以有哪怕一會兒是涼快的了!


    “鄭然!鄭然!”一個聲音由遠而近。“在呢!在呢!胖子!你幹嘛呢?”我抬起頭,透過濕漉漉的頭發看著這個跑過來的小胖子。


    胖子叫陳洋,是我的發小兼死黨,我們從幼兒園就同班一直到現在高中畢業。剛好我們睡一張床,他睡上鋪,我睡下鋪。對了,我叫鄭然,男,18歲,身高1.75米,體重125斤,據我老爸說,我的名字是我爺爺取的,他老人家本來想著想要我成為苒苒升起的一顆星星,所以給我取名叫鄭苒,然而他提起毛筆顫抖了半天才發現以他小學畢業的水平寫不出來這個苒字,苦惱了很久,猛然發現隔壁也就是胖子家的外牆上有“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帶動”的字樣,然後…然後我就叫鄭然了!所以胖子老是笑我的名字是他們家給的!


    胖子現在其實也不是很胖,之所以叫胖子那是因為小時候是個小胖墩,現在身高約1米7,體重大約150斤左右,當然,跟我小時候豆芽菜一樣的身材相比,那是妥妥的胖子了,再加上他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所以我一直叫他“胖子”,久而久之,他也經常自稱“胖爺”了。


    “鄭然,要不我們去洗澡吧,這鬼天氣!都快把胖爺熱化了!”胖子一邊跑到風扇前麵一邊撩起衣服露出他白白胖胖的的肚皮。


    “我才不去!二隊才淹死了一個!再說被你爸抓住了,又得一頓飽打!”胖子他爸是我們隊的隊長,兇得批爆,我們隊上的孩子都怕他,特別是我。因為我爸常年不在家,我媽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所以我經常在胖子家吃飯,他爸也經常說他有兩個兒子,我和胖子也經常一起挨揍!


    可能聽我這樣說,胖子也有點心虛了:“那我們去偷四爺爺的黃瓜?我前天路過,看到結了好多,偷幾個他應該發現不了!”“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的《俠客行》看得正起勁呢!”可能是剛剛高考結束,之前陳叔和我爸都不允許我看的小說現在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了。


    “那好吧,我自己去就自己去!”


    “對了,”剛剛走到門口的胖子轉身對我說,“我二哥(堂哥)打電話過來給我說,說以我的成績大學肯定考不上,畢業證也拿了,不如早點去他那進廠,他們廠馬上要招儲備幹部了,高中學曆的,工資1200,以後當幹部了,工資2000多哩!我爸也同意了,我也不想等分數下來了,說不定胖爺就是第二個李嘉誠,打工皇帝!嘿嘿!”


    “這麽高工資?!”我震驚了,現在是1998年,我陳叔的工資是一個月250塊,我湊!我們讀高中,半個月生活費我爸才給我20塊,我打份菜才3毛!可想而知1200對我來說是多麽大的衝擊!


    “是真的,我二哥現在是幹部,每個月兩千多塊呢!他還不是高中畢業!”胖子狠狠的咬牙,“你去不去?我跟他說了你也要去!好兄弟,我們猛龍過江!一起闖廣東!我爸還說要我來問你的意見!多那個事!你的成績是比我好一點,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要我說,鄭然!幹脆你當浩南,我胖爺就是山雞哥,咱哥倆聯手,人在江湖!”


    我看了看房間鄭伊健的海報,酷酷的臉,帥帥的牛仔褲,沉默了。其實以我的成績應該可以考個專科的,作為在我們生產隊唯二的兩個高中生(我和胖子),專科學曆已經是可以辦學酒的了,我甚至想到我到了大學校園裏的林蔭大道,高高的教學樓,寬寬的圖書館,長發飄飄的學姐們了,“那我給…給他打個電話?”


    我說的是我爸,因為他很少迴家,有時候過年都不迴來,導致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麽和他說話,我也不叫他爸,在我印象中他長得很高大,黑黑的,話很少,我也不知道他是幹啥的,陳叔可能知道,因為我的生活費是寄給他的,但是他也不說,有時候我問起隻是說,“他也難哪!隻是吃國家飯的,身不由己喔!”


    “鄭叔叔?得了吧!你怎麽找他,一下在這一下在那的,”胖子撇撇嘴。“你爸應該有他們單位的電話!”我說完就往外走,“去你家,叔在家沒?”


    “好像在村部!”其實村部就是胖子家的偏屋收拾出來的,一張桌子,一個座機電話和話筒,門外的電線杆上架一個高音喇叭。全隊隻有這樣一個座機,有電話了就大喇叭叫一聲,xxx接電話!當然也是要給錢的。農村嘛,外出打工的人基本上都買不起手機,所以都是接電話居多!這個座機都還是鄉裏安的。


    “陳叔,我想給我爸打個電話!”陳叔正不知道在寫啥東西,頭都沒抬:“打吧!”我拿起電話,“號碼呢,陳叔?”“你看我這記性!”陳叔一邊起身一邊從抽屜裏掏出一個筆記本,“我來打吧,要轉接的。”一頓操作之後遞給我話筒,我聽見電話那頭我爸在說“什麽事,說!”這是他的典型風格,我習慣了。


    “我想和陳洋(胖子)去廣東打工!”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考得不好嗎?”我心裏想:你終於知道管我了。“不知道,應該不是很好!”我也豁出去了,“你自己怎麽想的?”我爸還是那個平淡的樣子,“我想去廣東!”還是沉默,半天了電話裏頭低沉的聲音傳來:“可以!人生的路反正是要你自己走!你想好就行!沒什麽事掛了!”


    掛完電話出門我其實心裏還是有點難過的,胖子追過來看我不說話,就說:“沒關係!兄弟,其實你也可以當成勤工儉學,做兩個月,考上了就迴來上學,考不上就跟胖爺我闖蕩江湖,這樣又不耽誤什麽!”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我眼睛亮了,“就這麽定了,搞!”


    “搞!”


    旁邊房間的電視機裏傳來一陣熟悉的旋律:來忘掉錯對,來懷念過去


    曾共渡患難日子總有樂趣,不相信會絕望


    不感覺到躊躇,在美夢裏競爭


    每日拚命進取,奔波的風雨裏…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胖子就為出發去廣東準備了,一人買了一個背包,聽說廣東很熱,又買件衣服,無袖緊身的,胖子說是古惑仔同款,配上微喇叭口牛仔褲,怎一個帥字了得!


    去廣東的大巴車票也買好了,我們縣沒有火車站,隻有長途大巴車,裏麵是兩層臥鋪的,我們是去廣州番禺,(胖子二哥是在番禺)三天一趟。等待中途又發生一個小插曲,我和胖子去買票的時候碰到胖子的表弟,據說也要去番禺,剛剛好和我們一個車,於是就約定好一起走。


    胖子表弟叫鄧勇,1米7左右,瘦瘦的,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聽胖子說好像在學修電器,社交能力很強,在我們鎮上什麽人都熟!就是俗稱的“社會人”,口才特別好,我們親眼看見他用一支煙和一轉眼的功夫就跟我們大巴車的三十多歲的司機師傅稱兄道弟了,而且還把我們三個人的位置安排到了大巴車前麵第一個床,我跟鄧勇睡下麵,胖子和一個司機睡上鋪。把我和胖子佩服得五體投地,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社交牛逼症”?


    出來車站我們三人一起走路迴家,我18歲零九個月,胖子比我小兩個月,鄧勇又比胖子小半歲,於是三個都喜歡《古惑仔》的少年就去鎮上小照相館裏拍了一張照片,模仿古惑仔裏的造型,我和胖子背靠著背,雙手抱膀側顏冷酷,鄧勇一臉壞笑在前,身前一排小花,開得鮮豔欲滴,身後一張大幅古惑仔海報,上麵剛勁有力:猛龍過江!照片後我親手書寫的兩排小字:


    花正當春,人亦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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