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道固安縣茶家客棧


    “幾位……你們要什麽。”


    “勞煩上兩壺花雕、三碗魚丸麵。”


    店小二興致衝衝地向店門口跑去,看清門口的三人的打扮後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盡管他極力克製自己的表情,但三人中站在最後麵的漢子還是看見了店小二眼瞳裏的鄙夷。


    三名漢子都留著月代頭,上衣的衣擺很長,長到將下體隱蔽部位遮住些許,但胯下那微微泛黃的白布還是若隱若現,幾名在一旁喝酒的漢子互相對視一番,隨即很是陰險地笑了笑,他們趁一名月代頭男子坐下時偷偷用腳勾了一下木椅,月代頭整個人向後倒去,雖不像一隻四腳朝天的王八但也是滑稽無比,胯下那尿片一樣的布塊顯露了出來,店裏的氣氛又再度歡樂了起來。


    “你們這群混蛋!”


    摔倒的月代頭狼狽地爬起來後從懷裏掏出了一把小刀,兩寸長的鐵片被他揮來舞去,方才幾名拉他椅子的漢子從座位上起身,向後退開幾步,避開月代頭手裏的小刀,但從他們那笑嘻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並不害怕他。


    月代頭拿著小刀,不停地將空氣切成好幾段,以此來展示自己的憤怒,但這四尺多高的身材在幾名五尺多高的漢子眼裏越看越滑稽,他們開始伸手摸月代頭頭頂那光禿禿的一片,就像逗猴一樣。


    “你們不能這麽欺負人!”


    離他們有兩桌遠的一名女子站了起來,大聲斥責他們的無禮,店裏歡快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所有人都將目光鎖定到了女子身上。


    “不錯!你們不能這麽欺負人,一群外來的倭子,居然敢在我大晉的領土上對我大晉的子民拔刀相向,我要報官!”


    與女子同桌的一名男子也站了起來,他伸出手,直接明了地指著月代頭們,店裏其他客人都不禁笑出聲來,拿著刀的月代頭驚慌失措地看著眾人,而女子則是一臉疑惑的看著男子。


    “門外有湘西道護衛。”


    一名膚色偏黑的男子輕聲說道,而直到這時,月代頭中看起來像是領頭人的一名漢子才站了起來,他奪過拿著小刀的月代頭漢子手裏的刀,將刀重新塞迴鞘裏,彎腰向店裏的眾人道歉。


    店小二將花雕和魚丸麵端了上來,在領頭月代頭的安撫下那名被奪過小刀的月代頭才慢慢坐下來,坐穩後還惡狠狠地盯了一眼方才用腳勾他椅子的那幾名漢子,幾名漢子裝作害怕的樣子,笑嘻嘻地向後退開幾步。


    花雕酒是常溫的,而魚丸麵卻是冷的,不僅冷,麵也已經坨了,月代頭想要再度站起身來發火,被領頭的按了下去,他拍了拍月代頭的肩膀,二人雙目對視,月代頭從領頭的眼裏讀出了幾個字:算了吧……


    吃過一陣後,領頭的去結賬,他發現店裏的人還是用一種看小醜的眼光看著他,而方才那個起身為他們說理的姑娘已經走了。


    “你剛才在說什麽啊,欺負人的明明是那幾名吃酒的,怎麽成了那幾個倭人了!”


    “在湘西道,無論什麽事,隻要裏麵有倭人參與,過錯就都會轉移到倭人身上去,這就是湘西道的‘民俗’。”


    “這民俗也太俗了吧,怎麽欺負異邦人也算是民俗。”


    於蓉不理解,方才在店裏為什麽李淳愈要幫她改口說是那群月代頭欺負人,她很是不解,於是她將頭轉向了一旁的李修鴻。


    “阿鴻你覺得呢?”


    “我覺得李兄做的沒錯。”


    “阿鴻怎麽連你也……”


    “幾十年來,倭國一直侵擾我晉國的沿海地區,湘西道受損尤為嚴重,無數的湘西道男兒慘死他們的刀下,無數的婦女被他們擄掠,直至幾年前,當今聖上改革軍製,晉國海軍的軍艦駛至倭國的海島,他們自此才不敢屢屢侵犯我晉國。湘西道的百姓對倭人的情感隻有憎恨。”


    李淳愈拍了拍於蓉的肩膀,向她解釋了“民俗”的來源,於蓉聽完陷入沉思,她突然想到什麽,李淳愈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


    幾年前晉帝所主持的軍製改革,不單單使大晉海軍煥然一新,大晉的陸軍軍隊實力也隨之增強。


    “兄弟,還有水嗎?”


    “還有一點。”


    一名士兵將別在腰間的牛皮囊拿給了那名向他要水的士兵,要水士兵痛飲過後將牛皮囊還給士兵,士兵也一飲而盡。喝完水後二人不再說話,直到行軍的隊伍停下來後修整後二人在打水時小聊了一會兒。


    “兄弟你是山西道的吧?”


    “不錯。”


    “哎呀,老鄉啊,我豐文縣的,你嘞。”


    “我沛安的。”


    二人左右兩手都提著牛皮囊,緩緩地走迴去,一路有說有笑的,突然一匹快馬飛過,險些將二人的牛皮囊打倒,二人雖然險些摔倒卻沒有抱怨什麽,隻是加快了腳步趕迴營地。


    “將軍,探子迴來了。”


    副官貼進將軍的耳邊說了好久後,將軍思索一番後對身旁的幾名軍官下令:急行軍!


    軍隊一改先前緩慢的行軍速度,風馳電掣地向西邊趕去,兩刻鍾後所有士兵都將盔甲穿上,紛紛躲了起來。


    地麵上的土壤開始跳動,一團烏雲襲來,放眼望去,是大晉的軍隊,一支百來號人的騎兵部隊丟盔棄甲,領頭的百夫長割須斷袍,狼狽無比。


    而在他們身後的是一顆倒下的參天巨樹,恐怖的綠色蔓延而過,但總是差那麽一點就能碰到烏雲。


    西祈國的士兵著裝整體呈綠色,而這團綠色就毫無顧忌地陷入了晉國軍隊的包圍圈。


    “記住了,上陣就是一個字,殺!”


    將軍站起身,高舉大刀,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士兵也舍生忘死地衝了下去。


    殺聲震天,樹葉就這麽無助地跌落進了黑水河裏,被河麵上突然出現的漩渦所吞噬,而明為潰軍,實為誘敵的大晉騎兵部隊突然停下馬蹄,士兵紛紛下馬,一陣箭雨打在了西祈軍士兵們的身上,冰冷的箭矢帶來了冰冷的屍體。


    西祈軍,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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