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渴了……”


    “前麵有個村子,再走幾步就到了,堅持一下。”


    一名士兵裝扮的男人背著一名同樣是士兵服飾的男人,二人緩慢地走在一條鄉間小路上,被背著的男人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血液也逐漸凝結,把他的眼皮死死地粘在一起,背著他的男人同樣滿臉鮮血,二人也同樣渾身是傷。


    “大哥,餓了……”


    “前麵有個村子,再走幾步就到了,堅持一下。”


    “大哥,困了……”


    “前麵有個村子,再走幾步就到了,堅持一下。”


    ……


    無論被背著的男人說什麽,背著他的男人隻會重複迴應他那一句話,兩眼堅定地望著遠方。


    “你們是什麽人!”


    在馮家村村口站崗的一名民兵大聲唿喊著,他遠遠地看見那二人,二人真的到了一座村莊麵前。


    被背著的男人想說些什麽,當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很是模糊地看到村莊時,已經再也沒有任何的力氣去說話了,頭一搭,睡了過去。


    反觀背著他的男人,他這次沒有對外界產生迴應,隻是繼續用著緩慢又沉重的步伐向村莊走去,民兵手持木棍向二人跑去,在快要接近他們時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麽人!”


    等民兵靠近二人後才發現二人穿的服飾是晉國軍隊的服飾,但他還是架開步伐,將木棍對準他們。


    “前麵有個村子,再走幾步就到了,堅持一下。”


    男人嘴裏還是重複著這句話,兩眼堅定地走向民兵,民兵咽了下口水,退開一步,還想說著什麽,男人就撞在了木棍上。


    砰!


    二人都癱倒在大地之上,徹底失去知覺,待醒來時,於大柱眼前所浮現的是星空。


    “老爺,您醒了,先去洗下臉吧,少爺已經出去找小姐。”


    一直守在於大柱一旁的管家開口道,於大柱揉了揉眼睛,兩眼放空,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白楊書院


    “萬物有靈,你再禿嚕下去我就得和你爹拿錢修一修這草地了。”


    楊白穿著一套很寬鬆的睡衣走向於蓉,一身綠衣的他很自然地與草地合為一體,黑夜將他的頭發吞噬,吐出幾絲銀線。


    “先生,我爹他……”


    鬱悶許久的於蓉在楊白麵前將自己心中的不快一吐為快,楊白安靜地坐在她身旁,在於蓉訴說之餘時不時點點頭,臉上一直掛著微笑,眼中流露出的慈祥化作一雙無形的大手,將於蓉慢慢碎開的心拚了迴去。


    “好啦,你講完了,聽我說幾句?”


    楊白平淡地說道,於蓉停了下來,楊白的聲音如同樓台煙雨中四百八十寺不斷響起的佛鍾梵音,讓她的身心靜了下來、空了下來。


    “有的東西我不方便和你說,但你要知道你爹很是疼你的,這點毋庸置疑,你說,近來洛陽城內是不是發生了很多事,遠遠比以前要多得多得多。”


    對於楊白的問題,於蓉深思一會兒,點了點頭。


    “而且接下來,洛陽城裏的事隻會更多,不會更少,你爹這些年能把買賣做得此般大也是他能夠看清世事的走向,他要你迴鄉下老家,自然錯不了。”


    “先生,您是說我要聽我爹的話迴鄉下老家嗎?”


    “你也可以不迴老家,但絕不能再在洛陽城裏待了。”


    於蓉麵對楊白的迴答感到不知所措,目光隨著楊白的視線向天空望去,比河汀旁岸的沙子還要多的星星發著大小不一的光亮,但不約而合的是它們都將單調的黑點綴得不再平凡,月亮更是神來之筆,美從天空緩緩飄下,趴在於蓉的肩上。


    “你哥跟你爹是從山裏一起出來的,你不一樣,你生在洛陽也長在洛陽,出去外麵看看吧。”


    楊白摸了摸於蓉的頭,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後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迴家去吧,你哥還在前院呢。”


    李修鴻早已迴房入睡,李淳愈和於薙二人滿身酒氣的躺在前院裏,石桌上除了酒壇外還有著一隻隻剩下骨頭架子的鴨子。看著喝得不省人事的老哥,於蓉感到頭疼。


    太陽對著天空潑了一桶水,將星星、月亮都趕走了,而他自己則是不停地朝著天空的正中央跑去。就在太陽剛潑完水沒多久之後,李修鴻就朝著李淳愈潑了一桶水,李淳愈隨即從睡夢中跌落到現實裏來。


    “我*……先……先生好!”


    李淳愈一個鯉魚打挺從地板上騰躍而起,就在要對著潑水人破口大罵時,楊白直挺挺地站在了他麵前。


    “你剛才……說髒話了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楊白的出現遠比剛才那桶冷水要提神多了,李淳愈不停念叨著沒有,身子已經開始慢慢向大門挪動了。


    “把這裏收拾幹淨,然後去好好洗一洗,渾身酒味。”


    楊白搖著頭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李修鴻將水桶放迴原位,李淳愈目送楊白離去,看著楊白拐進內院後,李淳愈當即衝向李修鴻。


    “先生。”


    “我……你……”


    李修鴻一句話就將李淳愈的嘴巴給堵住了,李修鴻開始與李淳愈一同收拾前院,待將昨夜剩下的殘羹冷炙收拾幹淨後,李淳愈向後院走去,再“洗”一個澡,李修鴻則是拿起掃帚,走出了白楊書院的大門,將門口好好掃了個幹淨。


    洛陽城皇宮議事閣


    從接到歐陽鬆的通知後,兵部、戶部甚至禮部的主要官員都來到了議事閣。


    “這是陛下的旨意,當然,隻是口諭。”


    “歐陽大人,這非打不可嗎?”


    戶部的一名官員發問道,歐陽鬆看了看他,是戶部侍郎王栓。


    “如若不打,那這些年來又何必將西祈祈羅布的關稅降至如此。”


    晉國對於西祈實施的政策為:出口祈羅布、進口糧食和進出口蠶食的關稅稅率為七成,而進口祈羅布和出口糧食的稅率為一成,同時嚴禁國內無官方允許私織祈羅布。雖然嚴禁私織,但晉國卻鼓勵群眾多穿由祈羅布所編織的衣物,故晉國國內很少有織戶編織祈羅布,西祈方麵的農民多數改稻為桑,養蠶織布,通過向晉國出售祈羅布所獲收益遠在種糧食之上,而晉國會向西祈大量出口糧食。西祈皇帝對此隻是將進口糧食和出口祈羅布的關稅稅率提高了。


    “將關口所有來自西祈的祈羅布悉數扣押,我大晉國內暫時不允許再出現任何一塊祈羅布是來自西祈的,同時禁止向西祈出口糧食,將要向西祈出口的糧食也悉數扣押,如若是晉國商人則將貨物歸還與他,如若是西祈商人則將貨物扣押,將商人遣送迴國。而我大晉國內則將逐漸放鬆對祈羅布的編織的管控,允許部分商人開始大規模編織祈羅布。”


    晉帝緩慢地走進議事閣,閣中的官員都從椅子上起身站到兩旁,宰相歐陽鬆則是依舊站在那張長椅的旁邊,那張刻著一條五爪金龍的長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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