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涼月才悠悠轉醒,隻是稍微一動,便忍不住抽氣。


    含煙聽到動靜趕緊進來,上前服侍她更衣洗漱。


    一邊忙活,一邊將皇帝留的話和白嬤嬤帶著福康安去給太後請安時說涼月得了風寒這兩日才沒有來請安的事情一一說與她聽。


    又聽她說起皇帝半個時辰前已經離開長春仙館,涼月更是匆匆吃了點東西,就要去陪皇後。


    剛站起身,含煙立刻上前扶著她,隻見涼月身形微顫,腿有些發軟不說,渾身上下哪裏都疼的厲害。


    含煙忍不住心疼,小心試探道:


    “主子,要不咱找個理由不去了。”


    涼月扭頭看了眼梳妝台上的玻璃鏡,脖頸處的吻痕,又多了幾處。


    “去把那條白狐狸毛領拿來,皇後眼睛看不見倒也不必一一遮掩。”


    含煙鬆開手,從床邊拿起為她戴上,看了並無不妥才扶著她,慢慢的往長春仙館挪動。


    剛進了皇後的花園,涼月的額頭已經有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算多長的宮道,讓她每走一步都要忍著疼罵一句狗皇帝。


    琥珀遠遠見她這個樣子進來,連忙快步上前。


    “夫人這是怎麽了?怎麽看著走路都費勁?”


    涼月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冷著臉道:


    “昨晚皇上打的。”


    琥珀倒吸一口涼氣,似乎是不可置信。


    “皇上怎麽會打夫人的板子?這太過分了,奴婢告訴皇後娘娘去。


    明明是嫻貴妃口無遮攔,奴婢說出的真相,憑什麽要夫人受罰?”


    涼月嘴角抽了抽,抓著她的手,搖了搖頭。


    “別在皇後娘娘跟前胡說,是皇上憋的狠了,連續兩日折騰,我有些受不住。”


    琥珀這才明白過來,臉色有些微紅。


    “皇上也真是的。”


    琥珀一時詞窮,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和含煙扶著涼月進了室內,富察皇後禮完佛,正在摸索著調香,珍珠在一旁用戥子秤著香料。


    聽到有人進來,富察皇後放下手中的柏子仁。


    將頭轉向門口,就聽到涼月略有些沙啞的嗓音道:


    “皇後娘娘好雅興,不知調了什麽香?”


    富察皇後笑著招了招手。


    “快過來坐下,怎麽嗓子都啞了,可要叫太醫看看?”


    涼月摸著擺在一旁的藥材,慢吞吞的往皇後身邊靠近。


    “昨日陪七阿哥看了會兒花燈,吹了風有些受涼,已經服過藥了,不礙事。”


    富察皇後點點頭,對珍珠道:


    “珍珠你去小廚房讓人燉一盅冰糖雪梨,琥珀去給爾晴倒一杯蜜水來。”


    涼月坐下後拿起皇後做好的香丸,放在鼻間輕嗅。


    “娘娘怎麽做的是合上元香?


    富察皇後輕輕歎了口氣。


    “自除夕以來夜間總是不能安寢,時常心神不寧,失眠多夢。


    恰巧你送來的香料裏有許多的安息香,本宮便想著做個實用的合香出來打發一下時間。”


    涼月放下香丸,陪著富察皇後一邊說話一邊繼續調製香料,不知不覺調完了手中的兩種香方,弘曆又來了。


    聽到德勝用尖細的聲音提醒眾人皇帝駕到,涼月對著踏進殿內的弘曆翻了個白眼,連身子都懶得動。


    好在珍珠扶著皇後起身,站在了皇後身後沒有看到。


    倒是琥珀擔心涼月的身體,眼角的餘光掃過涼月的花盆底,見她絲毫未動,心不免提了起來。


    弘曆先是瞪了眼涼月,才走過去扶起皇後,神色溫和。


    “你眼睛不便,不是說過不必行禮的嗎?


    怎麽樣,下午的心情如何?”


    富察皇後心中一暖,搭在他手上的手指順勢牽上他的手。


    涼月見珍珠和琥珀默默退出去奉茶,伸出手示意人來扶。


    含煙上前卻被涼月擺了擺手,削蔥似的手指指向弘曆,示意讓弘曆來扶。


    弘曆牽著皇後往涼月的方向而來,果真用另一隻手去接涼月的手掌。


    涼月緊攥著弘曆的手,閉著眼睛有些艱難的起身,給皇後讓開位置。


    皇後坐下後,涼月看了眼身後含煙搬來的繡凳,對著弘曆招了招手。


    弘曆微微挑眉靠近她,無聲的詢問她要做什麽。


    涼月笑容滿麵,抱著他的臉頰,輕輕一觸。


    弘曆剛要勾起唇角,涼月就用力咬上他的嘴唇。


    牙齒瞬間刺破嬌嫩的唇瓣,涼月微微挑眉,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沾染的鮮血。


    笑得妖魅,卻也妖豔十足。


    弘曆閉上眼強忍痛意,用拇指抹了抹傷口。


    轉身兩步就坐在了主位上,危險的看著涼月,轉了轉拇指的碧綠扳指,威脅意味十足。


    涼月對含煙招了招手,含煙扶著她坐下,涼月靠在她的身上對弘曆又是一個眼刀。


    弘曆喝了口剛剛琥珀端過來的茶水,盯著涼月道:


    “自大小金川一戰,去年於京營八旗前鋒營和護軍營中挑選而出的佼佼者隨傅恆出征,功勳卓著。


    如今朕打算充滿千人,在西山單獨成立一營,名健銳營。


    傅恆是朕的妻弟,又是最忠心的臣子。


    朕賜他掌印總統大臣,暫掌健銳營政令,操練雲梯攻城之技,習水戰,槍戰、炮戰、山地作戰等,為朕打造一批最強的精銳部隊,以備不時之需。


    朕今日已經下旨讓傅恆就近日挑選精銳,進入健銳營。


    前朝有傅恆為朕分憂,後宮有忠勇公夫人陪伴皇後,朕心甚慰。


    以後傅恆不在府中的日子,朕特旨忠勇公夫人可以常住宮中如何?”


    說完,弘曆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經心的看著涼月,等待她的迴答。


    涼月深唿吸,揚起笑容。


    “能為皇上和皇後娘娘分憂是傅恆和臣婦的榮幸。


    不過臣婦身為臣妻,常住宮中難免會引起誤會,倘若有流言傳出,恐會有損皇上聖明。


    更何況家中還有額娘幼子,並不方便長居宮中。


    不如每日進宮陪伴娘娘兩三個時辰,其餘時間留在府上。”


    富察皇後點點頭表示讚同。


    “皇上,爾晴說的有理,更何況本宮這些日子也漸漸習慣了,總不能老是讓爾晴進宮相伴,偶爾進來陪著說說話就好。”


    弘曆沒有說話,而是定定的看著涼月一臉得意的表情,半晌,挑眉輕笑。


    “既然皇後都這麽說了,就這麽辦吧。”


    說完,拿起桌上的茶盞,輕啜一口。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隻剩下弘曆撥動茶蓋的清脆聲。


    涼月看了眼自鳴鍾,她身上疼的厲害,才不願現在迴去,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弘曆趕緊離開。


    弘曆隻是抬眼看了她一眼,便知她想什麽,又怎會讓她如願,於是便開口道:


    “德勝,傳膳吧,爾晴也留下陪皇後用膳。”


    禦膳上的很快,皇帝攜皇後坐下,就這麽看著涼月麵無表情,緩緩起身慢慢過來坐在皇後的下首。


    整個用膳的場麵除了侍膳太監湯匙和筷箸發出的碰撞聲,氣氛十分的安靜。


    涼月來之前本就吃過東西,現下再用哪怕是禦膳也是沒滋沒味的。


    一個奶汁餑餑,被她用筷子撥弄了幾下,才咬了一小口。


    好不容易熬到皇帝和皇後用完膳,她立刻放下筷子,漱了口,用帕子沾了沾嘴巴,就要告辭。


    “多謝皇上和皇後娘娘,隻是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擾了,臣婦先迴去了。”


    富察皇後也感覺氣氛很是怪異,聽涼月告辭,心裏也鬆了口氣。


    “去吧。”


    得到皇後允諾,涼月立刻扶著含煙起身,甩了甩帕子算是行了一禮後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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