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手中權杖一點,杖尖下的金色陣紋剛一出現,便仿佛被空間扭曲了一樣,瞬息便消弭在空氣中。這就是規則之力麽,無憂微微眯了眯眸子,的確不好對付,但沒關係,因為規則的存在,謝庭晚也沒辦法直接將她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幾隻身上纏著鎖鏈的兇獸出現在謝庭晚身側,呲牙猛撲了過去,謝庭晚的身形瞬間虛化,下一秒出現在不遠處,好像在瞬息之間完成了將自身解構再重構的過程。


    不行,無憂狠狠地皺起眉,天道化身,規則本身,超出了正常手段可以應對的範疇,根本毫無辦法。即使此刻她的實力沒有被壓製,恐怕也很難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謝庭晚涼涼地抬眸看向無憂,而後朝她伸出手。


    無憂瞳孔驟縮,立即後撤,然而,規則碎片凝成的鎖鏈速度更快,幾乎是一瞬便穿膛而過。


    靈體沒有痛感,但無憂的身形當即透明了幾分。她眸光微沉,眼見著那條鎖鏈首尾纏上她的身軀,眉頭越皺越緊,完全被壓製住了,天道化身實在太變態,難道沒有半分弱點嗎?


    不,有的,人形就是她的弱點,對於天道來說,化身本身就是一種削弱,這意味著她也要在規則的製約下行動,意味著她可以被打敗,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無憂眉眼沉鬱,可她如今也沒有好的辦法去應對。死靈在受到雙重限製的情況下,幾乎是被全方位地壓製住了。


    就在謝庭晚手上再凝出一條規則鎖鏈準備補刀的時候,雷暴中響起一聲清啼。謝庭晚一頓,迴眸看過去,便見一隻巨大的重明鳥避過雷電,以極速沖向高空的金瞳,直直撞了過去。


    與此同時,罡風驟起。


    金瞳破碎之際,謝庭晚那隻淺棕色的眼睛緩緩流下金色的淚,她用僅剩的一隻金瞳緊緊盯著那隻重明鳥,麵色冷凝,「以身化傀,想要魚死網破麽?」


    無憂一怔,抬眸看向那隻在空中盤旋轉身朝著這裏而來的重明鳥,池遂心,用修來的天師身軀做了傀?!


    強嗎?當然很強,池遂心已經觸到天道規則,甚至能將之化為已用模擬推演,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當今天師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了。


    有用嗎?有用,規則可以限製天下萬物,但不能限製規則本身,本質上講,這隻傀,和謝庭晚是同一種東西。至少在位格上兩者持平,不會被壓製。


    但後果呢?


    無憂顧不得細想,那隻重明鳥眨眼已來到謝庭晚身前。


    謝庭晚手中剛凝成的規則鎖鏈順勢揮向重明鳥,眉宇間一片冷冽,「我不記得有教過你做這種無意義的交換,你……」


    謝庭晚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便被重明鳥穿膛而過,身軀化作光點直接消散,如同先前破碎的金瞳一般。


    無憂盯著出現在自己身前的池遂心,難得顯得有幾分無措。


    池遂心沒說話,伸手觸上纏繞無憂的規則鎖鏈,輕輕一碰,便碎了。


    無憂伸手抓住池遂心的手腕,眼見其上黑色的法紋開始蔓延,鐫刻血肉,深可見骨,仿佛她的身軀在一寸寸皸裂。


    「怎麽迴事?!」無憂的聲音有些發抖。


    池遂心抬起另一隻手去摸她的頭,仍然不言不語。


    無憂沒能得到答案,她似乎忘了眼前的隻是傀,一個勁兒地接著問。


    傀的「死亡」,不會留下任何痕跡。池遂心的神魂一早便散了,無間地獄不是那麽好待的,那些散去的神魂隻堪堪憑著一道法印彌合至今,已然發揮出了最大的作用。畢竟就連謝庭晚都沒意識到那隻傀中真的有池遂心的神魂。


    池遂心就這樣在她眼前消失了,什麽都沒留下。無憂怔怔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她好像想了很多,過往種種走馬燈一樣在她腦子裏晃,可她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她甚至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滿腦子隻剩下「這是假的」四個字。


    雷暴消失了,天邊的烏雲散去,陽光再次普照大地,隻是灑在人身上,沒有絲毫的暖意。


    被罡風扇了很遠的喻覺終於跑到無憂身邊,一看這傢夥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猶豫,「你……」


    喻覺叫了好幾聲才得到無憂的迴應。


    她麵無表情地看向他,「你好吵。」


    「師妹她……是不是……」喻覺沒敢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幕,哪有人直接就消失了的。


    無憂頓了兩秒,「她會迴來的。」


    「哦哦……那……」喻覺還準備再問,卻見無憂已經轉身走了。


    喻覺忙追上去,還沒等說話,無憂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一臉莫名地掐了自己一把,好,不是做夢,她說師妹會迴來,那就會迴來,等就是了。


    等到將臣和周齊急急忙忙趕迴無極門,隻得到那一人一鬼全部失蹤的消息,於是,等待的又多了一人一僵。


    沒人相信池遂心死了,但他們等啊等,等到冬雪落滿山崖,等到春去秋來,都沒看到她的影子。誰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來一場重逢,他們隻是等,隻能等了。


    直到周齊續了鬍子,喻覺掰斷了手上的玉扳指,將臣剪了短髮,有小蘿蔔頭說在山下看到兩個好漂亮的小姐姐抱在一起,衣服不太像現代人的風格。


    兩人一僵慌慌張張地跑下山,皆是腳步一頓,略顯尷尬地背過了身。


    她們的衣擺糾纏在一起,一個將另一個壓在樹上親吻,滿樹的花都開了,畫麵美得出奇,好像時間都跟著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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