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哎哎哎的應和兩聲抹掉眼淚將錢從窗口遞給了裏麵的護士。


    錢一到賬,搶救那邊各種藥物便到了位。


    趙秋娘陪著李嬸跑東跑西地將住院所需的衣服暖壺尿盆之類的去大廳拐角處的辦公屋領取齊全送到病房裏,還補買了不少東西。


    趁著李嬸整理東西的空給孟江江發了信息,告知了病房信息。


    劉濱和錢念念本是為了趙秋娘身份的事才去的孟家莊,如今當事人昏迷不醒,李嬸作為現在為止活著的第二個詳細的知情人證明人,劉濱對她做了簡單的提問和筆錄,便跟錢念念一起離開了。


    村裏雖然也能私訪其他村裏人,但劉濱實在不想再經曆第三次滿嘴黃沙的感受了。


    反正該找的人證已經有了倆,其他的等過兩天人再說吧。


    劉濱和錢念念離開的時候趙秋娘是一並跟著去的。趙秋娘的情況特殊。


    一般像她這種被抱養的黑戶,是需要養父母出麵在村裏上報,村委會確定情況屬實,提供申報戶口的書麵材料提交給當地片警,再向當地警方上報蓋章,最終上一級公安部門嚴格審核方可通過。


    也幸好趙秋娘通過錢念念認識了白姐這個過來人,想到白姐叮囑她的話,趙秋娘便有些犯愁。


    “你別看這事看起來簡單 可若是當地上級就是卡你,你就辦不下來。有的地方黑著呢,少不了卡拿要,你要麽有人情關係在,要麽機靈點兒能上下打點。否則一般的非正常戶口申報是很困難的。”


    這給錢打點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但趙秋娘想到現代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頭,還有自己麵前這個年輕的實習男警,恐怕不是個能收錢的,錢念念這一路上相處看下來也是個直腸子,定然不願意收錢幫忙打點,這事仍需斟酌。


    趙秋娘跟著兩人出了醫院大門,先是給等在外麵的幾個黃毛把今天迴來的車費結清,又留了個電話號碼,預備下次跑孟家莊的時候用。


    趙秋娘跟著兩人到了派出所將申報材料和印章確認無誤便同意申請提交。


    弄完了以後已是飯點,趙秋娘提議請劉濱和錢念念吃個飯,錢念念沉默半晌說了句不用了,劉濱則是使勁擺手,倆人誰都沒同意,趙秋娘也隻能作罷,迴去醫院的時候趙秋娘在醫院附近的水果店買了許多水果,又去醫院食堂給樓上的李嬸和孟江江帶了些飯。


    三人沉默的吃完飯,趙秋娘催著孟江江先迴去睡一會,晚上兩人再換班。


    此時的老村長還在搶救室搶救,孟江江看了眼滿是疲態的李嬸,知道李嬸作為目前唯一有資格簽字的家屬絕對不能離開醫院。


    但僅靠她一個人看護老爺子,恐怕會很艱難。孟江江朝趙秋娘點了點頭,便先行迴了賓館。


    李嬸借著趙秋娘的手機給家裏的孩子打了個電話。


    李嬸的大兒子和趙秋娘一般大,此時還在外地工廠裏打工。


    老兒子今年也初中了,隻是混小子不好好學習,整天就知道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出去鬼混,也是個指望不上的主。


    她還給自家男人去了個電話說了下自己沒帶手機,打錢去銀行匯款莫要轉賬的事。


    男人那邊沉默了片刻,李嬸聽出男人的聲音有些異常,多問了幾句,這才知道男人上頭的包工頭拖欠了他們工資,剛剛男人去討要的時候被包工頭一頓損說老爺子歲數這麽大了花錢治也是打水漂,他沒忍住發了火,包工頭便把錢甩到他臉上把他辭退了。


    李嬸聽得眼眶紅紅的,抹了把鼻子,順帶擦掉了眼淚說:


    “不行就迴來吧!錢的事咱們再想其他辦法,對了,妞妞迴來了……還有哪個妞妞,瘋婆子家的那個……


    對,我也沒想到。剛剛沒來得及跟你說,是妞妞和孟家那個小閨女給爸送來醫院的,連住院錢也是妞妞給墊付的,付了三萬塊,暫時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對了,之前村裏不是讓咱們給家裏人都上了農村社保嗎?


    爸作為上任村長頭一個響應號召上了醫療保險,我剛剛跟護士打聽了,能報銷不少,你別擔心了。”


    李嬸故作輕鬆地絮絮叨叨,說著給男人解心寬的話,可老人的病依舊像是一層愁雲籠罩在兩人心上,揮之不去。


    趙秋娘沒有打探人家家事的欲望,見李嬸在病房裏打電話,她便走到樓道裏倚著門口的牆站著,看著形形色色的人來往於醫院的走廊。


    她是頭一迴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原來現代這個對於古人而言的“仙境”也是有那麽多疾苦的。


    屋裏李嬸打完電話叫了趙秋娘過去,她將手機還給趙秋娘。


    是間三人床的病房,其他兩個床位有一個住了人,但應當是去吃飯去了,床上並沒有人,隻床下放了不少東西,有暖壺和盆也有水果。


    所以目前屋裏隻有趙秋娘和李嬸二人。


    李嬸沉默片刻對趙秋娘說:


    “孩子,那三萬塊嬸子可能需要晚些還你了。”


    趙秋娘耳力好,自然也聽到了李嬸剛剛和她男人的對話,她說:


    “嬸子我雖然不知道您是什麽時候看出來我不是妞妞的,但我很感激您沒有立刻拆穿我,而是幫著我做了證明。這錢您也不要再提還不還的了。”趙秋娘不傻,剛見麵時李嬸在握住她手的時候便僵了一瞬,她五感本就比常人靈敏,自是察覺到了。


    李嬸子淚流滿麵,她再次說了聲謝謝算是認了這三萬塊的封口費。小聲給趙秋娘解了惑:


    “妞妞小時候被瘋婆子傷到過,手上有和瘋婆子搶東西時劃傷的一道疤。當時我去給那孩子送餅子,來得及時,正巧目睹這事,還給孩子簡單的處理了傷口。


    不過你放心,村裏除了我和瘋婆子,這事並沒有其他人注意,所以……”李嬸沒說下去 。


    趙秋娘卻明白李嬸的意思。瘋婆子如今已經死了,如今便隻有李嬸一個人知道這事,而李嬸 顯然不會拆穿她。


    “我信你也隻是個需要戶口的苦命人。既然能知道孟家莊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失蹤,那說明江江很信任你。


    江江這孩子是個有主見的,還是個有本事的,她信你我自然也信你。”這就是為什麽即使當時趙秋娘並未掏錢之前,李嬸依舊沒拆穿她的原因。


    趙秋娘聽懂了李嬸子的話,知道她賣的這個人情是給孟江江的,這種人情債向來是不好還的,趙秋娘未言其他,隻是默默地記下了李嬸和孟江江的好。


    或許這世界的好人並沒有那麽多,但恰好趙秋娘是幸運的,或許與功德金光有關,又或許她本就帶著機緣來到這個世界。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沒有趙秋娘想象的那麽困難。


    戶口審批的文件提交上去,上麵便派人下來到孟家莊去核實。村裏老人對小姑娘的存在大多都是有些印象的但具體那姑娘長什麽樣子卻是記不清了。


    於是唯一還在世且和妞妞幼時十分熟悉的李嬸所敘述的口供筆錄分量變得尤為重要。


    李嬸自是認定了趙秋娘便是妞妞。


    加上上麵查到趙秋娘與趙依依有所接觸,當過她的平麵模特,還參加過吃播算一個不大不小的網紅。


    還查到最近拜了國手蘇老為師,最不願與網紅打交道的上麵一路給趙秋娘放了綠燈,最終趕在老村長出院前把身份戶口給她落實了。


    戶口是上在孟家莊大隊上的。身份證等物件也補齊了,隻是鑒於趙秋娘的出生年月不詳,用的便是瘋婆子當初撿到妞妞時的日期。


    處理完戶口的事,趙秋娘和孟江江臨走前以孟江江的名義留下了五萬塊錢,就說是她一直以來打工和獎學金攢下的錢,叫李嬸不要客氣,不用著急還錢,等家裏緩過勁來再說。


    至於錢的由來,孟江江沒問趙秋娘,但隱約也有些猜測。


    兩人來時是用的錢念念的公家車,迴去的時候雖說趙秋娘有了身份證可以買火車票了,但依舊蹭的錢念念的車。


    “你倆這屬於沒有覺悟,薅公家的羊毛啊?”錢念念麵無表情的打趣道。


    這一個多星期的相處,孟江江趙秋娘早就和錢念念混熟了,知道她不過是個撲克臉,真心沒多大惡意,自然而然的接話道:


    “薅羊毛的可不是我倆,是咱仨。”


    錢念念透過後視鏡朝坐後麵理所當然吃著口香糖的兩人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忍不住揚起一絲弧度。


    趁著等收費站過車的空檔,她伸手朝後麵倆人要了兩粒口香糖,嚼碎的瞬間薄荷的味道充斥滿整個口腔,倒是挺提神的。


    錢念念注意到後麵兩人又在鼓搗耳機聽小說了,幹脆叫兩人把耳機拔了直接外放。


    說實話錢念念也有些好奇,這倆人天天聽的那小說到底是什麽,怎麽一播放就犯困?


    孟江江也覺得戴耳機耳朵不舒服,要不是怕打擾在前麵開車的錢念念,她早就公放了。如今得了錢念念的話,她搞怪的抱拳迴了句“得了令嘞~”幹脆便也扯掉耳機直接公放起小說來。


    伴隨著手機裏傳出的ai女聲緩緩講述,車子一路疾馳奔向迴家的路。


    等到了警局,錢念念將這事歸檔,趙秋娘和孟江江便被趕迴家去了。


    隻不過趙秋娘除了手上多了一個身份證,手機上還留了李嬸和錢念念以及黃毛等人的電話。


    倆人並沒有迴出租房,而是孟江江跟著趙秋娘去了趟平房那邊。


    趙秋娘將平房的鑰匙在村頭找個配鎖師傅給了孟江江一把,自己先是給蘇老等人發了個信息說自己忙完了老家的事,明天便可以開工了。


    發完信息趙秋娘便開始收拾屋子,不一會的功夫消息被迴了五六條,其中最鮮豔的是趙依依發來的。


    她說她剛從拉薩迴來,過兩天便要抵達趙秋娘所在的外縣。想約她出來一起吃個飯聚一聚。


    說起來,趙依依還是趙秋娘來到這個世界上認識得第一個人,還是個非常熱心腸的小姑娘。


    趙秋娘看完信息連忙迴了過去,滿臉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心情相當好,孟江江一抬頭便瞧見趙秋娘的表情,很是好奇的問她是出了什麽事。


    趙秋娘簡單說了下和趙依依認識的經過。錢念念驚喜萬分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我想起來了,就是我給你看照片的那個博主,是不是?


    我前兩天還看到她在某音上發布的拉薩美人美景呢!拍的特別好看!”


    孟江江一臉羨慕的瞧著趙秋娘。她好厲害,不論在古代敢於衝破世俗的枷鎖,毅然決然和渣男和離還是在現代打拚靠著自己的理智和冷靜來為自己和家人撐起一片不一樣的人生。


    可能優秀的人就是互相吸引的吧?孟江江覺得她的秋娘姐好棒,比她讀過的書裏的所有人都棒。


    腦殘粉孟江江無腦擁護趙秋娘。


    趙秋娘看著孟江江比自己還要興奮的勁頭想了想在對話框裏加上了一句:


    [你介意我帶個朋友一起來嗎?]


    [當然沒問題!]


    趙秋娘笑了笑,跟孟江江約好過兩天要帶她去和趙依依一起吃個飯,孟江江開開心心的答應了。


    隨後好似才想起什麽一般蹙眉道:“秋娘姐,之前在旅館,咱怕念念察覺,所以你這麽久都沒有迴過家,家裏肯定該擔心你了,要不你先迴去一趟吧,我幫你收拾屋子。”


    趙秋娘拉住孟江江挽袖子便要去打水的手。


    “沒事,你也別忙了,屋裏的床單被罩我剛剛換過了,其他地方就留到迴頭有空的時候再收拾吧。你先迴出租屋那吧!估計也跟這裏一樣落了灰。


    要是累就先睡一會兒,明天再收拾。不過我確實得迴一趟古代那邊了。”


    趙秋娘說完便催著孟江江先迴家。


    孟江江看趙秋娘那風塵仆仆滿身疲態便知這趟來迴對從未出過遠門的趙秋娘來說還是比較耗費精力的。


    她應了一聲,隨即便帶好自己的行李揮別趙秋娘離開了平房。


    趙秋娘原本想送一送的,但孟江江卻死活不肯,無奈之下趙秋娘隻得給孟江江打了輛滴滴,給孟江江發了消息過去。等手機提示已接到乘客,趙秋娘這才迴了每個人的消息說自己困了,想睡一會。隨後放下手中的手機,充上電閃身迴了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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