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剛站穩的齊晚寐耳廓一動,倏地迴頭,隻見身後兩米處的地麵已被鮮血染紅......


    師元鰭用狐爪穿進了心口!


    齊晚寐和東方衡同時一驚!


    「謝謝你,讓我看到這一切。」


    師元鰭看向齊晚寐,狐爪越陷越深,像是在剜什麽東西似的。


    痛苦與猙獰的麵容下,齊晚寐看到了她一直想要的東西!


    日靈宿主的金丹!


    「這個,就當送給您好了......」


    師元鰭萬念俱灰,帶著絕望的一抹笑容,閉上了眼。


    而他跪坐的一角正一點點斷裂開來!


    「少衡君,煩請你護好他們,」齊晚寐將扶著的一位暈厥壯漢交給東方衡,鄭重道,「待在這,等我迴來!」


    沒等東方衡迴答,她已急忙沖向師元鰭。


    嘩啦啦,砂石全塌,師元鰭已隨著倒塌的樓宇一角,墜了下去!


    「你以為死就可以解脫了?到了幽冥地府就能投生,重頭來過?」一隻手抓過師元鰭的胳膊,一手扣在樓欄邊緣,齊晚寐譏諷道,「這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師元鰭絕望的眸眼裏飄過一絲疑惑:「您、您這是何意......」


    「陽間有陽間的規矩,陰間有陰間的門道,你罪孽深重,需得還清!」


    「鬼婆婆說笑了,偌大的陽間,我所虧欠的人,早已一個都不剩下了......唯有......」師元鰭眼角溢滿淚水,聲音竟有幾分顫抖,「唯有,到陰間償還了......」


    「放屁!」齊晚寐罵道,「我說,你倒是忘得挺快。」


    齊晚寐眸光瞥向安全角落裏的一眾暈厥壯漢,他們都是被師元鰭引入畫中的無辜之人,若沒有她老人家橫插一槓,估計現在已然是師元景的陽氣大餐。


    「我,我並沒有......」師元鰭正要說些什麽,便被齊晚寐一聲冷笑噎了迴去。


    「你並沒有什麽?沒有殺人?你這麽多年,吸食男人精血陽氣,卻始終保有他們一絲活氣,未曾徹底吸幹,對嗎?」


    這些事在齊晚寐剛剛攙扶著那一群壯漢時,探一探脈搏便不難發現。


    下方的師元鰭默認了......


    齊晚寐道:「你以為這就不罪孽深重了?」


    「我......」


    「那些男人,雖保住了一條性命,可卻終日渾渾噩噩,四肢無力,若是富貴人家頂多是個累贅,不差他這一口飯,若是貧苦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全指望他一人,豈不是要家宅不寧,生不如死!陽間已無虧欠之人?」齊晚寐輕笑道,「嗬,老兄,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十年來,師元鰭的確禍害無數百姓,可卻自以為未曾真正弒殺一人。為了弟弟能活下去,無數次以還有善念這一理由,心安理得地誘人入畫......


    可如今那僅存的善意被齊晚寐一朝戳破,手指不由地一顫,失光的眸眼蒙上了一層不知所措。


    抓住這一絲求生的希冀,齊晚寐趁熱打鐵道:「還有,師元景和你母親,這兩條人命,是換你自暴自棄的?」


    師元鰭喉嚨裏終於擠出絕望的字句:「弟弟......母親......」


    齊晚寐太懂師元鰭的絕望,因為她也曾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上窮碧落下黃泉,一個人就是能這麽孤獨。


    她仿佛看到以前那個對世間再無眷戀的自己······


    許是不想看到別人重蹈她的覆轍,


    許是想挽救一個原本心懷仁善的醫者,


    許是這十年來師元鰭隻是吸食百姓陽氣,並沒真正害死一人。


    今日師元景命在旦夕,他才將整個摘星鎮變成一座死城,老弱婦女皆不敢出門,精壯漢子皆失神入畫。


    齊晚寐再次握緊了師元鰭的胳膊:「你還記不記得,小的時候,你和你弟弟許的什麽心願?」


    一絲生息浮現在師元鰭的眸眼裏。


    他看到了,五歲那年,師府院落上的鞦韆越揚越高,滿天星辰觸手可及。


    師元鰭道:「阿娘,以後我要學醫書,我治好弟弟的病,救好多好多人!」


    「哥,吹吧你就,還不如像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看遍山川美景,吃遍天下美味!」師元景拍著胸膛道。


    囚徒半生,所願皆滅,唯生可續。


    「活著,唯有活著,才有可能實現心願。」齊晚寐五指一緊,「你擔著的,可不僅僅隻有一個人的心願!」


    手指突然一曲,生的念頭終於將師元鰭砸醒,他反握住齊晚寐的手!


    砂石滾落間,齊晚寐用力一抽,奈何另一隻抓住上方樓欄的手骨白泛出,眼下就要撐不住!


    眨眼之間,手被一個溫軟的事物握著!


    愕然抬頭,眼中映入一隻滿是血痕的手。


    東方衡!


    「我不是讓你在那等著我!」沉重的下墜感讓齊晚寐說話都有些吃力,「你......」


    話還沒說完,砂石滾落聲攜著東方衡一句低沉語調,一同湧入齊晚寐耳畔:「我不想再等了......」


    不知道為何這句話竟激起她一陣莫名的驚麻感。


    這個滿是窟窿的男人背上背著東方念,手中又承著兩個人的重量。


    明明手臂上的傷口已是越扯越大,但他依舊是麵不改色,沒有一絲要放手的意思。


    兩次,兩次了,每一次都是毫不猶豫,果斷堅決。


    他真的是當年袖手旁觀的無情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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