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著監控中的王南迪倉皇地選了個座位坐下,她閉上眼睛,將我的手表高高揚起,企圖驅趕馬上就要出現的蜘蛛女,果然,在下一秒,蜘蛛女衝破還沒打開的自動門,刹那間玻璃碎片四處飛濺,蜘蛛嘴巴上的絨毛因為即將能獲取到新鮮血液而亢奮地豎起,她脖頸間的那串眼珠子,此時正滴溜溜地轉。


    監控聲音並沒有開,我雖沒有聽見王南迪的慘叫聲,但也覺得這陣陣慘叫徘徊於耳廓。


    王南迪此時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吸幹了,四肢骨骼的外麵僅僅隻剩著一層皮,我看到蜘蛛女抬起觸角小心地將她眼珠子從眼眶中挖出,在手中把玩了兩下,接著嵌入了自己脖頸間的項鏈中,一副嶄新的眼珠子,像是玻璃珠般,正滴溜溜,滴溜溜地轉著。


    手表掉落在了座位地下,四分鍾後,蜘蛛女消失,柯銘出現在了原地,他張大嘴巴,伸出細長細長不像是人的舌頭,彎下腰去舔舐著地上漫溢的鮮血,接著像是獲取了力量般,身體舒爽地抖動,活像是捕獵之後吃飽喝足的蜘蛛。


    他開始和其他的血包們一起在車廂內遊蕩,我身體發著抖,不再去看監控畫麵。


    “怪我,我該和她解釋的。”我彎下腰,雙手發顫,按在膝蓋上,企圖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沒有效果,我迴憶著王南迪和我複盤時的樣子,我以為她還能和我討論,應該是信了我,可她明明眼底裏是充滿了恐懼的,我明明有發現的,為什麽我沒有多解釋一些。


    她怎麽可能在見到身為npc,甚至是整列青榮灣號列車的列車長出現救了我後,還相信我的話呢?這顛覆了她參加遊戲以來的所有認知,我......我早就被她認定為是鬼了。


    陸嶺南走到我身邊,抬手在我後背上安撫著,他什麽話都沒有說。


    一陣鍾聲在此刻響起,‘——咚咚咚!——咚咚咚!’


    “最後一天了,三三。”陸嶺南話音剛落,言猶在耳之際,整整二十四麵屏幕猝爾間全部亮起,我抬起頭,看到了第十五號車廂那原本在熟睡的豬頭人此時已經踏出睡眠艙,他雙眼凹陷,豬嘴獠牙,滴滴口水從嘴中滴落在地,而他的一側,此時也艙門大開的ag13正瑟縮著身體躲在艙內,不敢出來,豬頭人抬手起落間,手中的長刀劈頭蓋臉對著ag13劈了下去,接著被劈成兩半的屍體從睡眠艙內摔落在地,鮮血洗滿了第十五號車廂......


    而原本關閉著的不知道是哪裏的八塊監控屏幕此時也亮著光,第一麵第二麵是我們剛進入遊戲時出現的那個列車站台,此時兩個出入口冷風蕭瑟,一個鬼影都沒有;


    第三麵第四麵是廚房間,全是不鏽鋼的台麵與鍋碗瓢盆,桌上放置著的是血淋淋被扒了皮的牛,我想到剛剛吃進肚子的番茄燉牛腩,一陣犯嘔;


    第五麵的監控畫麵裏,赫然是之前消失了的鹿頭人溫迪戈,此時的它也如豬頭人一般,將不知道何時被它抓住的女列車員大卸八塊,此時正拱著身子趴在地上撕咬著女列車員的殘肢;


    第六麵第七麵第八麵全是結滿了蛛絲的車廂,蛛絲裏掛著大大小小密匝匝的卵袋,這一眼讓我頭皮發麻,小時候看過動物世界,還依稀記得蜘蛛每個卵袋內含卵少則幾個,最多可達三千個,這蜘蛛女本就不是普通蜘蛛,她的卵袋裏有多少蜘蛛,我想都不敢想,這些卵袋附在網上,明明沒有風吹,卻個個都在抖動......看樣子是要破卵了!


    “我靠......”我咬著後槽牙,看著監控屏幕裏一個接一個爆開的卵袋,不計其數地小蜘蛛從裏麵鑽了出來,一時半霎間,三個車廂原本白如漫天雪的蛛絲都被這些新生的蜘蛛們所覆蓋住,“嘖,惡心。”陸嶺南看著這些蜘蛛也渾身不自在,他走到入口處,探著腦袋看了眼電梯說,“蜘蛛最後會到這裏的。”


    他說的是真的,此時這些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們已經來到了鹿頭人溫迪戈所在的車廂,這鹿頭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已經被這如海浪般洶湧的蜘蛛們襲滿了全身,這些蜘蛛甚至鑽進了溫迪戈的皮膚裏,鹿頭人溫迪戈全身的肌膚皮下,都鼓起了密密麻麻聳動不已的鼓包。


    “這簡直比死還難受。”我眼睛死死盯著屏幕,這些蜘蛛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了廚房間,桌上的牛隻消了兩秒就被齧噬地幹幹淨淨,不鏽鋼的台麵上被踩踏出密匝匝的凹洞,可想而知這些蜘蛛聚集在一起的力量了。


    “三三,解題吧。”陸嶺南提醒著我。


    我穩穩神,使自己冷靜下來,“nx309。”我喚著任務派發員的名字,麵前電子屏幕適時出現,nx309不帶情緒地電子男聲響起,“張先生,好久不見,青榮灣號列車的旅途,您還滿意嗎?”


    “......滿意。”我一陣無語,我滿意個屁。


    “好的,已經得到您的遊戲反饋,那麽張先生,您的答案是哪位玩家是鬼?”


    “柯銘。”


    “恭喜張先生,通關成功。”nx309聲音剛落,就在此時,監控中第十六號車廂的盡頭忽地出現了那預示著離開遊戲的血色大門,它如神明般出現在那兒,四周溢著神聖的亮光。


    而蜘蛛,它們又到了第一號車廂、第二號車廂、第三號車廂......遊走在車廂內的血包林聽予和顧明池都被啃食到連骨架都不剩,“快到我們這裏了。”我迴過身,正好與陸嶺南對視上,他走上前來,雙手懷抱住了我,他身體在發抖,他是不是也在害怕,我們倆猶如世界末日即將分開的眷侶般緊緊地抱在一起。


    蜘蛛每經過一節車廂,就連帶著那節車廂頂部的監控攝像頭都斷了信號,原本亮著光的監控畫麵此時正接二連三地關閉,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陸嶺南牽著我的手,急促地按著電梯按鈕,轎廂門開啟關合的最後一秒,我看到監控已經隻剩下四塊還有畫麵了,也就是說,蜘蛛們快到第十二號車廂了。


    來到第十六號車廂,轎廂門剛剛開了條縫就被陸嶺南生硬地拉開,“快走,三三!”他牽著我的手在發抖,他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陸嶺南......”我喚著他的名字,迴握他的手又緊了幾分。


    前方已經傳來了自動門被蜘蛛撞開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蜘蛛已經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第十五號車廂地上ag13的屍體隻一瞬間就被卷席。


    “三三,你該走了。”在整列列車崩塌前,陸嶺南捧著我的臉,下一刻,柔軟溫熱地親吻落下。


    我的心中下了場大雪。


    玻璃門被衝撞,碎片四溢掉落在地,刺耳的刮片聲陣陣敲在耳畔,惹得我一陣強音耳鳴,接下來的一切發生的太快,慌亂間我被陸嶺南大力地推進了血色大門,進入門內後周遭的所有都慢慢爬上了一層白,而遊戲世界中最後一幕映射在我的瞳孔中的,是密密麻麻的蜘蛛,以及消散在其中的,我愛人的臉。


    意識渙然又重聚,我驚醒在倉庫的沙發上,驚魂未定的我胸口起伏得厲害,等視線慢慢適應倉庫裏夜晚的光亮後,下一秒,我的眼淚斷了線般地滴滴滑落。


    那滿目的蜘蛛、鹿頭人溫迪戈、眼眶空洞的柯銘、揚著手表求生的王南迪、短發第一次進入遊戲的林聽予、浴室內死狀淒慘的顧明池,還有陸嶺南最後給我的吻......所以畫麵都如走馬燈般在我腦海中飛速地閃現,我抬起雙手發抖著捂住臉,眼淚從手指縫隙中滲出,順著手臂滴答下落。


    我站起身,打開了燈,四周靜悄悄地隻偶有蟲鳴,我下意識地伸手掏了掏褲子口袋,“還在……”,我從口袋中把原本以為是發絲的棕紅色絨毛團拿了出來,想來應該是那蜘蛛女身上的,我在行李箱中四處翻找,找到了個鐵盒子,我將這團絨毛放在了裏麵,最後目光落在邊櫃上那副裝裱著殷少爺字跡宣紙的畫框上,我將這個鐵盒放在了它下麵的抽屜中。


    這些都是我去了遊戲中的證明與紀念。


    半個月後,倉庫裏的家具都到齊了,這裏才有了些家的模樣。我站在白板前,手裏拿著記號筆,白板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下麵有我未來得及獲取真相的疑點。第一點,是誰打開的鹿頭人溫迪戈的睡眠艙?第二點,是誰在第十六號車廂敲擊牆壁引我往深處走去的?這兩個問題時常徘徊在我的腦中,我想不出所以然來。我也依舊會在空閑時不斷地在搜尋著和我有同樣經曆進入遊戲的人,卻總是石沉大海無人迴應……褲子裏帶去遊戲世界中的名片上暈染著血跡,我看著上麵幹涸掉的暗紅色,攥在手裏攥了很久,我暗自下定決心,下一把遊戲一定要和其他的玩家試著一起跨進血色大門,說不定,大家真的可以一起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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