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兩天了,給我派發任務的人說隻要在這待滿一星期我就能迴到現實世界,前提是這七天必須得活下去。


    此時外麵下著雨,雨聲急促,頻密而又堅實地打在窗戶玻璃上。


    我蜷縮在單人床的一邊,身體不自覺地發著抖,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黴味,我盡可能地少少吸著氣,隻覺得這個氣味帶進肺裏就會髒了自己似的。


    我迴憶著來到這個鬼地方之前自己在做什麽,好像是走在去買三鮮米線的路上,那天那條路的路燈整排都壞了,另一側倒是有一個燈泡和電線短路似的斷斷續續閃著光,石板路因為剛剛下過雨走起來有些滑,我沒有看路,腳下就“撲哧”一聲響,濺起了水,隻感覺到褲腳被打濕,冷意傳到腳踝處,心裏有些懊糟,等我再抬眼,麵前的景象便變了樣。


    是個比現實世界更陰沉沉的地方,像是加了層霧蒙蒙的濾鏡般,本來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夜宵攤此時變成了一棟外觀破敗,牆皮掉落大半露出灰色牆體的旅館,招牌是led燈的,第二個字壞了,隻能看到,“鱗旅館”三個字,等再走近些,發現這個旅館叫做:鱗豔。


    奇奇怪怪的名字,我當時差不多已經被嚇懵掉,竟然從麻木裏生出了點勇氣出來,這周圍除了這棟建築什麽都沒有,踩在水坑裏的左腳襪子已經浸透,我顫巍巍地抬起手,盡可能的不發出大聲響推開了旅館的大門。


    就在門露了個縫我還未看清楚什麽的時候,腦內和係統啟動時慣有的電流聲一樣的滋滋兩下,之後突然響起一個男聲,“張先生,你好。”


    我推門的動作一滯,“你哪位?”


    問完後瞧了瞧四周,沒什麽異樣。


    “我是你的任務派發員l990。”


    “任務?什麽意思?”


    剛問出口,我的眼前就出現一小塊液晶屏幕,屏幕的正中間寫著幾個大字,所謂的任務派發員此時給我解釋著,“你的任務主線是在本世界待滿七天且活下去。”


    “主線?還有副線嗎?還有本世界又是什麽意思?這不是原來的世界?”


    “副線你可以自己探究,但觸發的副線有可能會導致你的死亡,謹慎選擇。還有是的,這不是原來的世界,這麽說吧張先生,這是一場遊戲。”


    “......”聽完他這沒頭沒尾的話後,我的心裏一陣哀嚎,我隻是個晚上餓得睡不著出門買米線的二十五歲無業遊民,怎麽就突然有了生命危險,我是被人打了後腦勺昏迷之後被裝進麻袋拖來了這個鬼地方,然後被動的參加了啥變態富豪的真人秀遊戲嗎?


    “張先生,祝你好運。”l990打斷我的思緒,液晶屏幕上閃起一個禮物emoji表情,我試探著抬手點了下,【l990向你發送:初次見麵,請多指教,這是我給你帶來的見麵禮禮物——任務派發員的加油抱抱】,選項有:抱,不抱。


    我白眼一翻,拒絕了他的示好。


    屏幕消失,我咽了咽口水,喉嚨早已幹澀。


    我推開門,赫然看見一個人站在門的右側,他似乎是被我嚇到了,趔趄著後退了一大步,嘴裏罵罵咧咧的,“媽的嚇死我了,你進來怎麽不敲門?”他麵色黧黑,下巴上是紮裏紮煞的胡須,看樣子就是不太好惹的樣子。


    我慌慌張張,趕忙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要住店嗎?”他向我擺擺手,示意算了,我摸不透情況,隻好順著他的話語點了點頭。


    “那先登記吧。”他走到類似於前台的木質櫃台後,打開了電腦的開機鍵,我上半身前傾著,發現這個主機電腦帶著屁股,這不是我小學時上微機課才會用的那種老式電腦嗎?都2021年了,怎麽還有人在用這麽老舊的東西。


    可是登記......我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出門並沒有帶上身份證。


    “叫什麽名字?”他聲音低沉。


    我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此時屋內靜得發奇,我突然想到剛剛那位係統先生說這不是原來的世界,而是場遊戲。


    “客人,你叫什麽名字?”前台的男人見我半晌未搭腔,又開口問了一遍。


    那如果是遊戲......我是不是可以給自己取個遊戲昵稱,我不想把真實姓名告訴他,便胡謅了一個,“張三。”


    他把名字敲入電腦時,不知意味地抬眼深深瞧了我一眼。


    “二樓201。”他把房卡遞給了我,房卡外的透明塑料膜被撕開了一半,露在外麵的部分黑漆漆的,我嫌髒,隻用兩根指頭捏著。


    “要錢嗎?”我皺著眉問,“或是說什麽金幣?”


    前台露出困惑地表情,搖了搖頭。


    正打算找樓梯去房間,突然想到我找個屁的房間啊,我又不是來旅遊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摸索出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以及到底有啥潛在危險啊,想到這我又折迴去,原本站在前台後的男人此時又站到了大門右側,我走到他身邊,“不好意思......”我詢問著。


    他往後大退一步,擺出了我剛剛見他時露出的那副表情,以及說出了剛剛那句響起在我耳邊的話,“媽的嚇死我了,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我心裏大驚,隻見他又帶著懶意地抬起手在半空中揮了揮。


    “你要住店嗎?”


    “那先登記吧。”


    他。


    好像是。


    npc。


    我半壓著嗓子搖了搖頭,“已經登記過了。”他的目光隻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便又站迴了大門右側,確認他不再有下一個動作後,我這才得空開始好好觀察這家旅館。


    頭頂隻有一個沒有燈框的白熾燈,由一條鐵絲牽引懸掛著,燈光所照亮的地方隻有一小塊,我的眼睛適應了光線後,室內的景物才漸漸清晰起來。


    都是些很普通又老舊的家居陳設。前台的對麵是多人位的長沙發,沙發上套著灰色的沙發套,但並不幹淨,座位上能明顯看到圓弧形屁股形狀的黑印子,右側的單人沙發一角更是因為天花板漏水而不合時宜的被水汽氤氳開。


    沙發的左上側供著神龕,兩邊的燙金字:財源茂盛達三江,生意興隆通四海,已經被煙熏的都快看不清,奇怪的是正坐寶座的關二爺手裏沒刀,左右充當是蠟燭的電燈泡亮的鮮紅,前麵的香火爐裏煙灰堆得滿當當,看樣子很久都沒人清理和上香。


    走廊的一側通的應該是廚房,我看到房門口地上擺著隻有在漁船出海那才見過的海鮮儲存箱,但是腥味倒是不濃,而另一側通的應該就是樓梯了,正當我想走過去再看得仔細些時,大門被推開了。


    “媽的嚇死我了,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又是這句。


    進來的人穿著一件簡易的透明塑料雨衣,因為他身材高大,雨衣並不能完完全全的替他遮雨。他將雨衣帽子掀開,是一張年輕男人的臉,大門還未關,門外霓虹燈的映射下,看到他雖然滿臉倦容,但五官還是能看出是十分俊朗的。


    男人可能覺得麻煩,三下五除二的便把雨衣扯壞,團起來扔在了一旁,他抬起頭,水正順著頭發絲在往下滴,“......”他沒搭理旅館前台的話,環顧了四周,我趕忙躲了起來,生怕他發現我,心髒突突跳,不知道來的是人是鬼。


    “你要住店嗎?”


    “那先登記吧。”


    又是哢嚓一聲電腦開機,“叫什麽名字?”


    我側著耳朵偷聽著。


    “李四。”


    我:......


    是和我一樣胡謅的名吧。


    “二樓202。”


    我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往我這邊走來,好死不死的我躲在了這個上樓必經的走廊右側,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貓手貓腳的趕忙大步往樓梯口退,心想速度快點我還能先迴到房間,不用和他打照麵,腳下卻被台階一絆,踉蹌地半摔在樓梯上。


    青年就這樣出現在我麵前,他木著臉,上前踢了我一腳。


    我:?


    嚇得往旁邊一縮。


    他正又要踢第二腳的時候,我趕緊起身用手壓住了他抬起的鞋子,“你踢我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嘛。”我的話裏都帶著哭腔,媽的不管了,管他是人是鬼,也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大不了我和你拚了。


    “哦,你不是npc啊。”他半個膝蓋下褲子都被雨水澆透了,水滴滴答答的,在他的腳底下漸漸汪成一灘水潭。


    他向我伸出了手,“你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第一次?”


    我被他拉起來,這才發現他是真高,起碼比我高了一個頭。


    “第一次玩這個遊戲嗎?就是從現實世界突然來到這裏。”


    他竟然把這個稱之為遊戲。


    也是個腦子不好的家夥。


    “是的,你能告訴我這是哪裏嗎?”


    我突然和見到了自家人似的一陣委屈,話趕話的從嘴裏劈裏啪啦往外蹦,“我隻是在去買夜宵的路上,頭一抬整個世界都變了,還有個任務君說我得在這裏生活一星期,聽他的意思我還有生命危險。”


    他聽罷倒是對著我笑了笑,“萌新啊,你叫什麽名?”


    我哆嗦著迴,“張三。”


    李四:“......”


    門在此刻又被打開,李四反手對我做了個‘噓’的動作,他走到足以看到門口處情況的地方,頭往外探著,我也悄咪咪地跟在他身後。


    進來的是一位染著紅色頭發,穿著一身黑衣物的男人,年紀看起來更小,可能剛剛大學畢業的樣子。


    “你們這是什麽破地方啊?我怎麽突然就到這了?”他進來後聲音揚了八倍,雖然看起來一副‘你們這什麽鬼地方,不說清楚我把你們這全拆了!’的扮兇樣,但話裏細聽也還是顫著抖的。


    旅館前台還是那些固定的話語,“媽的嚇死我了,你進來怎麽不敲門?”


    “敲什麽門,有病吧?這到底是哪裏啊?”


    “你要住店嗎?”


    前台照例走到櫃台後,這個男人見他不理睬自己剛剛說的話,怒氣衝衝的抓著他的衣領子就往外拖,“我問你話呢?你們這什麽鬼地方?我想迴家啊!”


    前台被他推拉的沒站穩,左腳像斷了似的突兀的扭著,身體呈現出一種怪異的站立姿勢,“你他媽的說話啊?!”男人氣急敗壞的吼著。


    前台的嘴角不易被察覺地扯起一抹詭異的笑,走廊另一側的廚房門在此刻突然打開,門內走出一位比李四都要高都要壯的中年女性,她一頭棕色卷發,猶如饑餓時的狗熊般,手裏拿著根加大加粗版的擀麵杖就衝了出來,我這才看到她滿是贅肉的腰間還係著個圍裙,綁帶都嵌進了肉裏,圍裙上是濺射狀的大片紅色,是血跡,我被嚇了個一激靈。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讓我心要跳出嗓子眼。


    這個中年女性和打棒球賽一樣,她腳下挪了兩步,揮起手裏的擀麵杖,動作大幅度的猛而有力的往紅發男人後腦勺一擊。


    “啊!”一聲慘叫,餘音陣陣如榔頭般敲在我的心上,我剛發出一絲尖叫聲,李四趕忙迴頭抬手捂住了我的嘴,我的眼睛睜大,淚水從眼角不受控製地往下流,我能感到李四捂住我嘴巴的那隻手在顫抖,他把我往樓梯口拽,我見到中年女人一隻手拿著正滴著血的擀麵杖,一隻手拎著腦袋已經被削去一半大概率已經死了的男人往廚房拖,他的腦袋像癟了氣的球,不知是鮮血還是他染發的紅色色素,此時在我眼中紅的殺人。


    我就這樣和丟了魂似的被李四拽上了二樓,木樓梯在腳下吱吱嘎嘎地響,“別哭了。”他說這三個字時的語氣輕描淡寫,輕鬆到我以為剛剛那一幕是我在做夢,“怎麽能不哭,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止不住淚,心裏已然崩潰。


    “今天不會再死人了,好好休息吧。”他丟下這句,走到我隔壁房間門口,掏出口袋裏的房卡刷開了門,我追上去,“什麽意思?今天不會再死人?”他應該也受到了剛剛的影響,麵色沉重,但還是和我好生解釋了,“在這裏,要麽一天內沒人死,要麽有人死了,也就隻死一個。”還未等我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門便關上了。


    此時二樓的走廊隻剩我一個人,我左右張望了番,這和一樓不同,腳底下鋪著的是紅褐色的地毯,牆上每隔一個房間的距離便有一盞燈,一個燈泡都沒壞,亮堂的很,但我還是從心裏感覺到陰森森,我腿打著哆嗦,從口袋裏掏出房卡,進了房間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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