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陽兄,咱們兩個好不容易碰上同時輪休,這次你可不要推辭了,到我家一起喝幾杯。”


    “我告訴你,大人賞我的一壺美酒,我可是一直留在我爺爺那裏舍不得喝,如今我們都升了官了,可得好好慶祝一番。”


    大街上,兩個穿著大紅鴛鴦戰襖配著腰刀的定遠軍軍士在街上拉拉扯扯,其中一人似乎很是不情願的樣子。


    定遠軍軍律,軍士休假迴家不可著甲,隻能穿軍服,也就是鴛鴦戰襖,武器也隻能帶佩刀。


    隻有戰時,軍士才可以穿戴甲胄,持槍矛鏜鈀或者刀盾弓弩上街,這也是為了百姓安危著想。


    總之,不管什麽人,在定遠堡內,上街最多隻能佩刀佩劍,柳雲也不例外,普通軍戶則是武器都不能帶。


    看著街上行走的兩個定遠軍軍士,路邊百姓都是投來了尊敬欽佩的目光,不少人羨慕的看著兩人腰間的腰牌,一些軍壯更是行拱手禮以示尊敬。


    定遠軍軍士分為四等,一等智士,佩戴紅色腰牌,他們的腰牌是鐵牌外麵鍍一層紅漆


    智士沒有上中下三等,軍中將官和他們一樣都是鐵牌鍍紅漆,腰牌用黃漆寫明姓名,職務,歸屬,樣貌特征等字。


    他們無論見了軍中什麽等級的將官除去柳雲,都無需行單膝下跪禮,隻需行拱手禮便可。


    二等勇士,勇士佩鐵牌,上等牌邊鍍紅漆三圈,中等牌邊鍍紅漆兩圈,下等鍍漆一圈。


    三等力士,佩銅牌,同樣分為上中下三等,鍍漆同樣分為一二三圈。


    四等義士,佩木牌,用的是硬木製成,也同樣分三等,分等級鍍漆。


    等級層層分明,下等義士見了中等義士要行拱手禮,見了上等義士以及更高等級的要單膝跪地行禮,否則會被處罰。


    而將士們想要晉升,隻能通過軍功或者技巧考核才行。


    這也是柳雲為了激發軍士們上進之心而模仿戚繼光將軍的戚家軍所規定的。


    而關修遠和陳慶陽兩人此刻都是佩戴紅色腰牌,堡內軍戶自然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這兩人不是軍中智士就是軍官。


    而現在定遠堡內並沒有成功晉升智士的軍士,那肯定就是軍官了。


    陳慶陽其實心中是很抗拒的,自從他全家被流賊害死之後,他就變得孤僻無比,在定遠堡內一直是一個人獨自生活,平常軍中輪休他也不會居所,而是在軍營內度過。


    後來蠻軍攻城,他和關修遠都因為作戰出眾被柳雲看中,提升為了新立的乙隊的兩個哨長,雖然眼下手下兵源還在慢慢補齊,但是高低是個官了不是。


    關修遠對於這個使的一手好弓箭的陳慶陽印象很深,戰後他就迫不及待的找到陳慶陽比試了一番。


    沒想到兩人不管是使槍還是使刀都是打了個平手,這讓關修遠有些鬱悶。


    後來關修遠見陳慶陽總是孤身一人,在軍中一打聽才知道他家中的事情,他就找了個機會調整了自己休息時間,換成了和陳慶陽一天。


    陳慶陽對於關修遠這個牛皮糖很是頭疼,甩也甩不掉,躲也躲不掉,今天他又熱情的邀請自己去他家喝酒。


    開什麽玩笑,自己堂堂一哨哨長,怎麽會去他家中喝酒。


    可是聽說是柳雲特地賞給關修遠的時候,他還是妥協了。


    定遠軍全軍上下都知道,就連石隊官這個硬漢般的人物都被柳雲府上的酒饞哭了幾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全軍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眼紅關修遠家中的這壺酒,隻是關修遠聲稱自己早就和家中的爺爺喝完了,眾人也是沒有辦法。


    就這樣,陳慶陽帶著些許抗拒被關修遠拉扯到他家中。


    “爺爺,家中還有菜沒有,我帶了軍中兄弟迴來,我們喝幾杯。”關修遠一腳踢開家門,大聲道。


    “有,有,你母親中午做的幾盤菜還在桌上,聽說你升官了,你父親特地去買了一些肉食迴來,這臭小子還偷喝了我幾杯酒。”


    一個老人聽見聲響走出門來,看著兩人道。


    老人身子骨也是硬朗,七十多歲了依舊不用拄拐,聲音洪亮,特別是說到升官兩字,聲音更是提高了幾分。


    “喲,老關頭,可以啊,你家孫子出息了,升什麽官了。”旁邊一戶鄰居家也是走出一名老人,好奇問道。


    “哎呀,這小子不爭氣,就升了個哨長。”關老頭臉上笑的像一朵菊花一般,嘴上還是客氣著。


    “哦喲,不得了,關修遠這小子出息了,不像我家孫子,還是個小旗官。”


    “平日裏看關哨長就不是一般人,關老您這下可要享福咯。”


    “恭喜恭喜。”


    一眾聽見聲音的鄰居都是走了出來,或羨慕或恭維的說著。


    關老爺子也是滿臉笑意,一邊迴禮一邊招唿兩人進屋,明明臉上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嘴上卻是不斷說著:“哎呀,不敢不敢,修遠這小子運氣不錯,同喜同喜。”


    應付完這些報喜的鄰居,關修遠也是向關老爺子介紹起了陳慶陽。


    關老爺子慈愛的看了陳慶陽一眼:“既然是軍中袍澤,又是客人,陳小哥快快請進,修遠這小子正好被柳大人賞了一壺酒,今天就拿來給你們慶祝慶祝。”


    陳慶陽連忙行禮:“老爺子勿怪,晚輩不請自來,實在無禮,這番叨擾了。”


    他原本就是富貴人家出身,禮儀這方麵十分到位。


    關老爺子哈哈一笑扶起陳慶陽:“陳小哥不必多禮,來者是客,快快請進。”


    “關老爺子請。”


    “請。”


    三人進屋,關家十分簡單,屋內就三間小屋子和臨門的廳堂,後院一個小廚房,平時會客吃飯就在堂內,屋外還有一個小院子。


    關老爺子給兩人準備好吃食和被他珍藏起來的酒,陳慶陽又連連告罪一番,三人才是坐下吃吃喝喝起來。


    關修遠一陣狼吞虎咽,填飽了肚子,他看著正慢條斯理品嚐的陳慶陽說道:“還是我定遠堡內舒坦,隻要肯賣力,就不怕餓肚子,陳兄你說為啥其他官老爺做不到這點呢。”


    陳慶陽放下碗筷,嚴肅道:“大人一片公心,凡我軍出戰剿匪收獲的那些銀糧全都被大人用來投入堡內,我定遠堡的百姓自然生活就好起來了。”


    他慢條斯理端起酒杯,敬了老爺子和關修遠一杯,又緩緩開口道:“至於那些貪官汙吏,他們貪墨錢糧是一把好手,讓他們關注百姓們的死活,那他們是看不見的。”


    關老爺子也是讚同道:“大人這般一心為民的好官,老朽這輩子都沒有聽過,想老朽年輕時,最大的願望就是家中能夠吃飽,時不時能夠有二兩美酒,一些下酒的肉食,那就是最大的期盼了。”


    說著夾了一筷子蔥爆羊肉,又美滋滋的滋了口小酒,繼續說道:“結果一年勞碌到頭,別說酒肉,一家老小都快要餓死了,沒想到老了,我這期盼也是成真了。”


    “現在修遠這小子有出息了,他父親母親也在堡外堡內做工,餓肚子的事情在定遠堡內可是有些日子沒有見著了,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給修遠說個媳婦給我關家延續香火才是。”


    一旁的關修遠憨厚的撓撓頭沒有開口,陳慶陽則是羨慕得看著和睦的爺倆,默不作聲的喝著杯中的酒。


    關老爺子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臉色有些微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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