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烏爾,毋寧爾赤和多哲三人被潰兵裹挾著逃迴大陣後方,此刻三人正惴惴不安的跪在千戶將麵前。


    一旁一名軍內的書記官正在匯報傷亡情況:“此戰,我軍出戰三百三十名戰兵,四百五十三名輔兵,戰車四十輛。”


    “我軍戰兵傷亡一百八十人,其中五十五人陣亡,四十三人重傷,餘者輕傷,輔兵傷亡三百人,陣亡一百二十二人,重傷八十六人,餘者輕傷。”


    “其中,百戶將哈達爾一人陣亡,隊官陣亡六人,什長陣亡十五人,傷者不記。”


    聽完書記官匯報,千戶將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憤怒。


    他抽出腰刀衝多哲三人怒吼:“你們這些該死的狗奴才,竟然給我軍帶來這麽大的傷亡,本將十五歲就開始從軍出征,征戰數年,從來沒有在周人手上遭受過如此屈辱。”


    跪著的三人不斷磕頭求饒,毋寧爾赤更是開口道:“主子,實在是這夥周軍與眾不同阿,我旗下勇士衝上甬道數次,都被他們趕了下來。”


    “這夥周軍肯定不是一般的官軍,他們或許是哪個將領手下的家丁。”


    千戶將一腳踹翻說話的毋寧爾赤,怒視著他,目光如同兩條陰冷的毒蛇。


    毋寧爾赤在他的注視下不由打了個擺子,千戶將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問道:“區區一個百戶所,怎麽可能能養的起數百家丁,難不成這百戶所內有金礦不成?”


    不得不說這個千戶將確實是打了老仗的,即使遭受這麽大的損失,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毋寧爾赤不敢反駁,隻是顫聲道:“奴才敢用項上人頭保證,這夥周軍的的確確與之前遇到的周軍大不相同。”


    千戶將沒有說話,隻是陰冷的看著他,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一般。


    一旁的副千戶連忙上前,他狠狠抽了毋寧爾赤一馬鞭道:“你這狗奴才,眼前的軍隊到底有什麽不同,還不快速速說來,你們要氣死蚩卓爾將軍不成。”


    蠻族的分布比較複雜,因為是遊牧民族,平常他們都是散落在各地,一般是千戶為一部。


    這千戶將手下的旗人就都屬於他的財產,但是戰時還是要接受萬戶甚至旗主的指揮。


    萬戶則是不常設置,一般是戰時八至十二個千戶的蠻軍匯集到一起。


    本旗旗主選出一個能力出眾,德高望重者封為萬戶,臨時指揮作戰,但是一般是由旗主的兒子或者侄子,也就是貝子擔任。


    蠻族貴族的製度和周朝也大不相同,八旗之主稱蠻王,王上,這是現在蠻子貴族最高稱唿,其次便是,郡王,貝勒,貝子,鎮國公,輔國公,鎮國將軍,輔國將軍。


    一般各旗旗主爵位都是貝勒,他們的子侄也隻能是貝子,郡王一般隻會封給蠻王的兒子或者兄弟。


    而一般千戶將就是封號將軍中最低的輔國將軍,當然,爵位並不是固定的。


    蠻族中也有萬戶將軍被封為鎮國公的,這些爵位都需要他們用戰功證明自己才能得到。


    而千戶將旁邊的兩個副千戶一般是由此旗旗主直接派下,不能由這部蠻族在部落內選拔。


    因此這些副千戶說話的份量還是很大的,很多被架空的千戶甚至在自己部落中說話還不如副千戶有用。


    聽見伊牧的話,毋寧爾赤也不敢再支支吾吾,把對於定遠軍的所見所聞全部吐露出來。


    末了他還不忘發了個毒誓:“這些所見所聞多哲百戶和提烏爾百戶皆看在眼裏,若是奴才有所欺瞞,就讓我們三個被萬馬踐踏而死,並且死後不受薩滿大神的庇護。”


    這個毒誓對於草原上的蠻族來說可謂是很狠毒了,不亞於中原百姓用自家祖宗發誓,海邊漁民用媽祖發誓。


    多哲,提烏爾兩人心中想砍死毋寧爾赤的心都有了,為什麽你發毒誓要帶上我們兩個,要是真應驗了難不成我們還得陪你一起去死?


    隻是麵上不敢表現,隻是不住磕頭附和:“奴才願意給毋寧爾赤百戶作證,他所言非虛阿,主子。”


    看著三人不斷磕頭的樣子,還起了如此毒誓,蚩卓爾心中也是信了三分。


    草原上的勇士信奉薩滿大神,輕易不會用薩滿起誓,草原上要是有人敢用薩滿起誓但是說謊的,肯定會被所有部落追殺。


    蠻卓爾收迴腰刀,重重坐在自己的虎皮大椅上,本來鑲藍旗下一共二十三個千戶,他這一部能排上前幾名。


    如今,部落的勇士盡數外出沒有收獲不說,折損已經是到了無法接受得地步,這些勇士都是部落內征戰多年的老兵,都是死一個,少一個。


    伊牧不動聲色的看著蠻卓爾,輕咳樂一聲道:“依我看來,既然眼前的周軍難啃,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劫掠。”


    “周人說的好,柿子要挑軟的捏,我們不能進關劫掠一次什麽都沒得到,不然迴了草原旗內牧民也會不滿。”


    蠻卓爾雖然麵上沒有表情,心中卻不住打量著下方一眾百戶。


    見那些百戶都是不住的點頭讚同,心中一陣悲涼,這還是他手下的勇士嗎,什麽時候這些勇士對上周軍畏如虎狼了。


    “哎,既然你們都是讚成,那便如此吧,勇士們也需要一場劫掠來提升提升士氣,伊牧,由你去安排吧。”


    這些副千戶雖然是旗主派下來的,有監視自己的意思。


    但是軍內部落中的書記文吏之事,交給他們還是頗為省心,蚩卓爾這人雖然勇武,但是對於民政之事卻是一竅不通。


    “你們這些狗奴才也別跪著了,趕緊滾下去,好好整軍,本官聽聞這幽雲州旁邊的慶陽州頗為富裕,明日我軍開拔出去,前往慶陽州。”蚩卓爾摸了摸額頭,無奈道。


    多哲三人如釋重負,連忙磕頭謝恩手忙腳亂的跑了出去。


    看著三人的背影,蚩卓爾長唿一口氣,他看著旁邊畢恭畢敬得伊牧,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伊牧副千戶,南門也派名傳令兵去通知吧,我軍初敗,軍心不穩,恐怕這夥周軍會出城偷襲,讓他們迴來,也能保障我軍安危。”


    “另外,我軍今日後退十裏紮寨,修整一日,明日三更造飯,五更進軍慶陽州。”


    蚩卓爾眼神陰寒,看向一眾百戶,那些百戶不敢出聲,都是低眉順眼得低頭領命。


    ……


    定遠堡城頭上,軍壯正在清理城頭上的屍體鮮血,柳和榮興奮的看著退去的蠻兵,正和石大牛興奮的討論著要不要出城追擊。


    柳雲現在卻是沒有這個想法,蠻子雖然退守,但是他們的騎兵沒有遭受太大損失,而且他們的戰兵輔兵數量遠多於定遠堡。


    柳雲淡淡說道:“蠻子騎兵勢大,我軍依城據守尚可,出城野戰不妥,堡內沒有戰車,無法結成戰車陣,我軍步兵對上騎兵毫無勝算。”


    身旁的柳誌興和張成傑也是連連點頭,河進依舊是板著臉,沒有發表他的看法。


    柳雲看了一眼正在打掃的軍壯,緩緩道:“統計好我軍傷亡,報給我,留下一些軍壯盯著蠻子,讓將士們休息休息吧。”


    說著緩緩在親兵的護衛下下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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