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三年,七月底。


    府邸內,柳雲正聽著手下哨騎營隊官石虎匯報。


    原來就在前幾日,石虎領著哨騎探查定遠堡周圍情況的時候遇到一個鬼頭鬼腦的土匪,石虎當場就把人全部拿下。


    細細盤問後認為牽扯不小,於是前來請示柳雲。


    聽著石虎一條條信息說來,柳雲皺了皺眉頭,隨後爽朗大笑道:“好啊,本官沒有去找他們,他們倒是打起了本官的主意,這是看著本官治下土匪被殺幹淨了,害怕了。”


    原來那個送信的是獨眼虎手下土匪,他們的勢力盤踞在懷寧州與幽雲州兩地之間。


    前段時間,王大刀許久沒有聽見踏地龍的消息,心有疑惑,於是派出人來查探。


    結果不查不知道,黑山附近的土匪強盜被殺了個幹幹淨淨,聽聞這消息,王大刀嚇了一跳。


    要知道踏地龍的手下三百多號人個個都是搏殺經驗老道的老匪,竟然悄無聲息的被剿滅了。連帶著黑山附近的小股勢力也被掃除幹淨。


    王大刀趕緊遣人去探明到底是不是官軍幹的,如果是幽雲州官軍要剿匪了他就馬上領著手下逃往西邊的懷寧州,這些年來,他就是靠著這樣的反複橫跳躲過官軍圍剿。


    本地官軍想要出兵過境是十分困難的,不僅需要上報,待批,還得跟當地官吏交涉,非常麻煩,常常三兩個月下來沒有動靜。


    但是流匪不同,他們沒有官府約束,對於出入兩地官軍也是無力去管。


    經過近一月探查後,王大刀不得不接受現實,原來那些勢力是被當地的黑山堡剿滅的。


    王大刀憤慨的同時又十分疑惑,這個黑山堡他也是知道。


    在天慶元年的時候裏麵有三百多戶人家,後來落破了,說起來有一百多戶人家,但是太窮了。


    勢力大一點的想攻打得不償失,收獲不多不說,黑山堡又有堡牆防備恐怕傷亡不小。


    而小勢力想打卻沒有能力,他們欺負欺負百姓還行,真讓他們攻打有四米高城牆的黑山堡,恐怕首領剛剛下令手下的人就會一哄而散。


    他們是匪,不是蠢,不會白白送死。


    就這樣一個小堡哪來的能力剿滅踏地龍,要真論起來,踏地龍比起自己手下實力還要強上那麽一分。


    王大刀感覺有些琢磨不定,於是派人聯係了韓一箭,獨眼虎二人以及一些名頭不大的流匪頭目準備商議對策,同時不斷派人打探黑山堡的情況。


    石虎擒獲的就是被王大刀派來探查的,結果剛進入黑山堡地界就被外出巡邏的石虎等人撞個正著。


    那流匪不過兩隻腳,哪裏跑的過騎著馬的石虎等人,連逃跑都來不及就被生擒了。


    柳雲思索片刻,道:“這王大刀恐怕不會輕舉妄動,踏地龍以及我定遠堡周圍流匪的滅亡讓他警惕了不少,恐怕他聯係其餘大小流匪是想結寨自保。”


    就在兩人分析軍情的時候,外麵門子來報,謝懷仁馬上到定遠堡。


    柳雲微微皺眉,謝懷仁這個人他知道,是望奎堡的千戶,官居五品,主領望奎堡大小事務,是個實權派的武官。


    不但如此,他還是曾道全的心腹大將,望奎堡是千戶所,有八百多戶軍戶,謝懷仁更是掌管百餘親兵,近五百營兵。


    說起來,現在的定遠堡還屬於望奎衛堡治下,而謝懷仁也是是柳雲的直屬上司。


    石虎在一旁開口道:“這謝懷仁無緣無故為何要來我定遠堡,賢侄,我聽聞這謝懷仁也是貪婪無比,對於白黃之物視如性命,他這一來肯定沒有什麽好事。”


    柳雲舒展眉頭,道:“不管怎麽講,謝懷仁也是我的頂頭上司,或許是剿滅踏地龍的獎賞到了,虎叔,你去通知一下堡內大小官員文吏,準備出堡迎接。”


    石虎領了命,邊往外走,邊嘟囔著:“這踏地龍的頭顱都拿去請功請了快兩個月了,上頭現在才有反應,這謝懷仁還特地選在我定遠堡春耕收割的時候來……”


    柳雲眼色有些發冷,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說謝懷仁是為了給自己發放賞賜來的,那未免也小題大做了,恐怕這次謝懷仁來者不善。


    不過定遠堡至今是從拚殺中過來的,要是這謝懷仁真有什麽壞心思,自己也不懼了他。


    隨即,他招來一旁的親兵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石大牛等人,今日午時檢閱軍士,本官親自考核。”


    說罷走向府門外,後方一眾親兵按刀跟隨。


    臨近午時,一夥人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定遠堡南門外,柳雲正帶著一眾官吏在城樓等待。


    隻見那群人皆是穿著單薄的戰衣,手中武器五花八門,行走的隊列也鬆鬆垮垮毫無陣勢可言,一群人走在路上東倒西歪的,宛如一幫流民一般。


    人群中間一個看著頗為威嚴的漢子,隻見他頭戴烏紗帽,身穿青色熊羆補子圓領官服,腰係銀鈒花革帶,腳踏官靴正騎在一匹健馬上,此人正是謝懷仁。


    他身旁跟隨著二十多名親兵,身著皮甲,個個生的粗壯無比,比起一旁的營兵來說精神頭更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身材也更健碩,這是這群人也是東倒西歪的走著,毫無形象可言。


    謝懷仁騎在馬上,一邊四處打量著路邊的水車以及還未收割完的麥田,眼裏露出貪婪之色,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現在幽雲城內糧米價格是二兩一石,比起之前跌了很多,但是冬天來臨以後遲早會漲迴來,這些糧食要是是自己的,能換成多少銀子?


    謝懷仁想到這感覺心中激動已經掩飾不住了。


    同時他也更加好奇定遠堡的百戶柳雲到底是個什麽人,不過五個月的時間,既然讓這窮困的黑山堡改了個麵貌,


    而且最近來送來請功的流匪頭顱不斷,他讓手下軍士驗證過,是真流匪不錯。


    當年參與圍剿的官軍還有許多人還在他的帳下,圍剿時都見過那些流匪,隻需要讓他們出來辨認即可。


    當時重建定遠堡之時,柳雲從幽雲城聘請了許多工匠來幫忙建造。


    這些工匠迴去以後在城內把定遠堡誇的天花亂墜,好像人間仙境一般,直言定遠堡主官每日給他們吃飽不說,銀錢從未缺少,而且勞作出眾者還有賞賜。


    連他的望奎堡內也有傳言,堡內許多軍戶都動了去定遠堡的心思。


    隻不過他們拎不清傳言真假,都是沒有動作,在望奎堡內雖然窮困,但是好歹還勉強活的下去。


    如果定遠堡不像那些人說的那般好,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謝懷仁在收到定遠堡眾多邀功的頭顱也是坐不住了,他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正好上頭的賞賜下來了,官軍圍剿多次的流匪被柳雲殺了。


    曾道全同幽雲城眾官吏商議許久,決定從庫房內撥下銀五百作為撫恤。


    而踏地龍和一眾流匪的頭顱則是被掛在城樓上,隻道是曾道全領著城中官軍剿滅,柳雲的功勞無人知曉。


    賞賜從幽雲城內發到望奎堡,再由望奎堡發於定遠堡。


    就這一個轉手,隻剩下了一百兩白銀,而謝懷仁也趁著發賞賜的由頭決定親自前來,以視他對柳雲的“重視”。


    謝懷仁心中不斷盤算著,自己要怎麽樣才能從柳雲手中撈到好處。


    看堡外一片片麥田的模樣,這定遠堡肯定富裕無比,說不定這次出行自己能撈個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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