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內,樹高林密。


    現在已然是正午時分,臨近六月,驕陽已是早早掛起,一道道刺眼的陽光從上方照射下來,層層樹葉都無法阻擋。


    五名騎兵正牽著馬在一處小溪旁坐著休息,他們身著單衣皮甲,其中各人腰間挎著馬刀,弓箭掛於馬鞍兩側。


    一漢子在拿著水壺在小溪邊裝滿,隨後狠狠灌了一口,他一把抹掉嘴邊水珠,對著旁邊粗壯漢子道:“虎哥,我們已經進山兩天了,還是沒有找到。”


    “你說會不會踏地龍根本沒有躲在黑山裏麵。”


    他說話時甕聲甕氣的,眼間的疤痕也跟隨蠕動,看起來頗為猙獰。


    石虎搖了搖頭,黑山堡附近都是平原,隻有這黑山山高林密的,適合藏身。


    踏地龍手下三百多人,如果是躲藏在別的地方恐怕早就被他們發現了,唯有一種可能就是在這黑山裏麵。


    他歎了口氣道:“方圓數十裏隻有黑山內可以躲藏,那踏地龍是多年老匪了,他不可能不明白這點,大家夥都吃點幹糧,吃完之後繼續找吧。”


    一旁的黑瘦漢子也是嘟囔道:“這天氣越發的熱了,還沒到六月份,好似到了酷暑一般,這踏地龍也是會挑位置,黑山裏林密,恐怕就算是到了酷暑也很清涼吧。”


    石虎一愣,他猛地問道:“老三,你說什麽。”


    老三詫異的看著石虎一眼迴道:“虎哥,你莫非是出來兩日昏了頭不成,我說現在越來越熱了,這林子裏倒是涼快。”


    石虎猛地站起身來,他一拍腦袋:“哎呀,我真是昏了頭,打了一輩子獵,怎麽不記得牲口熱了渴了是要喝水的了。”


    “快,兄弟們快吃,吃完我們沿著這條溪邊去尋,定然能尋到。”


    眾人都是老獵戶,一下便懂了其中關鍵,進山這兩天這是遇到的第一條水源,他們隻顧著休息了,猛地沒想起人要吃水這件事情來。


    眾人加緊手中動作,不一會都是站起身來。


    石虎對著一旁矮壯的漢子問道:“老二,馬喂好了沒,喂好了咱出發了。”


    那矮壯漢子正牽著自己的馬親昵的給它順毛。


    他長相普通,平日又沉默寡言,扔進人群裏一眼都望不出來的那種。


    聽了石虎的話,他淡笑道:“放心吧虎哥,保準幫你們喂的好好的。”


    一旁的老三打趣道:“要論馬,各方麵我們都是比不上二哥的。”


    旁人也是嬉笑。


    矮壯漢子也不在意,隻是淡淡迴道:“跟馬打了一輩子交道了,有時候覺得它比自家婆娘還親,起碼它不會逼迫人吃一團從鍋裏撈出來的黑乎乎的東西。”


    說到這,他淡然的臉上似乎想到什麽,露出了幾分恐懼。


    一旁幾人哈哈大笑,自家二嫂的廚藝他們是知道的,簡直驚天地泣鬼神,這也逼迫著二哥一個大男人學的做了一手好菜。


    石虎牽馬過來打斷眾人:“有什麽話,咱兄弟迴家再說,眼下要緊的還是早些尋到踏地龍老巢在什麽方位。”


    “都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踏地龍一日不除,我黑山堡軍民外出勞作就一日不能安心,眼下剛過上好日子,不能讓他給壞了。”


    眾人都是上馬點頭稱是。


    石虎領著眾人沿著小溪摸索著,眼看小溪越來越細,馬上就要到源頭了。


    正在幾人焦急之際,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嘈雜聲,五人相互對視一眼紛紛下馬。


    眾人給馬上了束口後交於老二手中,石虎拿起手中鋼刀,取下弓箭背負身後,領著三人緩緩前進。


    穿過厚厚的雜草,四人趴在一處小土坡上。


    二十幾個手持刀槍的流匪正壓著一眾百姓行走。


    那些百姓推著車艱難的前進,眼中麻木絕望。


    一旁的流匪嘻嘻哈哈的指著他們大罵,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刀槍威脅他們走快一點。


    一個青壯走了太久,在路過一片雜草地時被腳下藤蔓絆倒在地。


    一旁一個留著鼠須的流匪不由分說,手中鋼刀已經是落下,伴著一聲淒涼慘叫,那人已經是倒地不起,血淌了一地。


    鼠須匪徒踢了踢地上屍體幾腳,見沒有動靜,又補了幾刀,最後朝地上啐了一口便不再理會。


    一旁的流匪哈哈大笑著點評這刀力道如何,紛紛誇讚鼠臉匪徒刀法高深。


    旁邊推車的百姓也不敢言語,隻是低著頭哆嗦著身體繼續推車,全當沒有看到,這讓一眾流匪更加張狂。


    一旁的五人仔細觀察許久,石虎開口道:“看來的方向是慶陽州,慶陽州離黑山不遠,這群流匪恐怕是打劫了一個村子,看著被他們押送的百姓有一兩百口。”眾人麵麵相覷。


    老三開口道:“怎麽辦,虎哥,不然我們跟上去。”


    石虎輕聲道:“莫急,待他們走遠一些,你去通知一下老二,讓他在這裏躲著等我們迴來。”老三欸了一聲緩緩退下身體。


    等到流匪隊伍走出老遠,快看不見人影時,石虎帶著三人跟了上去,論起山裏跟蹤藏逸,石虎等人都是熟練無比。


    在來黑山堡之前,石虎等人就是幽雲城外有名的獵戶。


    他們一共十個人,每次進山都是十人一起,多年下來,配合默契,眾人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明白對方想要幹什麽,平日裏十人也是以兄弟相稱。


    十人中石虎年紀最大,已經四十,弓馬技術也最高超。


    餘下的都是三十五左右,所以眾人推崇石虎為老大,餘下按照年紀排名。


    “老九,你顧著點腚後邊,我跟老三老五跟上去,注意別跟丟我們了。”


    不等老九迴話,石虎帶著兩人尾隨上去。


    前麵的流匪七繞八拐的,終於走了半個時辰後到一處頗為平坦處,地麵立著一個寨子,周圍用兩米多高的木頭圍著。


    寨子門口還立著兩座五米高的了望塔,上麵站著兩人手持弓箭四處張望。


    那群流匪壓著百姓,朝寨門口大唿小叫,像一群得勝歸來的士兵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等了半晌,寨門打開。


    看著一行人全部走進寨子後四人對視一眼,緩緩向後挪動。


    待到完全沒有了那了望塔的視野石虎等人才起身,石虎問道:“怎麽樣,老九有沒有見著寨外哨兵。”


    老九搖了搖頭道:“一路上過來沒有看見有放哨的人,估摸著這踏地龍在黑山裏逍遙慣了,暗哨都是沒有安排。”


    “好。”石虎眼中精光大漏,“我們快迴去稟報大人,辛苦兩天總算找到踏地龍的老窩,這下看他還往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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