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高任飛來到了病房裏。


    我以為他看到我會有驚喜或者驚訝之類表情,但是我好像想多了。


    他走進來跟杜振北打了聲招唿後,隻是順便寒暄的問了我,“原來深深也在這裏啊,”就像普通朋友之間的招唿,他說的很自然很平淡,完全不像原來那樣麵對我就兩眼放光~


    我當然也打消了心裏的那點尷尬,跟他隨便的說了幾句。因為他現在和杜振北共同管理著北旅,所以兩人也算比較熟了,才會在得知杜振北車禍時,好心來探望一下他。


    在病房待了十幾分鍾,高任飛就提出要走了,他說有點事比較忙。


    “這麽快就要走?”我還挺不舍的,“再坐坐吧。”


    “不用了,你好好照顧你爸,我先走了,最近事情多的不得了”他還抬腕看了下手表,好像真的挺急的樣子。


    “那深深,你就出去送送阿飛吧。”杜振北提議。


    “不用不用,”高任飛竟然推辭,還有客氣的說,“不用麻煩了,一會兒她懶得走迴來。杜叔你好好休息吧,祝你早日康複,就這樣,我走了。”然後他就真的出了病房門,都沒特別跟我道別。


    我總覺得他這次怪怪的,一時腦熱,起身就追了出去。


    “阿飛,”我叫住他,追上了他,“你走慢點,我送你去停車場吧。”


    他卻笑,“你送我幹嘛,我又不是找不到。你還是進去守著你爸,待會兒有點事什麽的,身邊都每個人看到”


    我聽得越發覺得不舒服,問道,“阿飛,我怎麽覺得你好像陌生了很多啊?”


    他頓了頓,然後又擠出一絲笑意,“是嗎?我沒覺得啊,可能是我們好久沒見麵了,你有些不認識我了吧。”


    “我們的確是好久沒見過麵了。”我不禁感歎道,“其實關係再好的兩個人,要是長期不見麵不聯係,關係都會疏遠,直到最後變成陌生人吧我以前大學有個很好的閨蜜就是,自從畢業後不再同一個城市工作,頭一年我們還兩三天一個電話,分享彼此間的生活瑣事,感情很深,可是到了後來,電話越來越少了,直到現在,我們幾乎不聯係了其實想想還挺傷感的。”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得有道理。不過我覺得我們之間還好吧,偶爾也會見一次麵,隻是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和圈子,我能不打擾,還是盡量不打擾了。”


    ““


    我一時間被他堵住似的,還是堅持跟著他下樓去,但他卻始終跟我保持著很寬的一段距離,再不想原來那樣跟我肩並肩的,唿吸都能傳入我的耳際……他現在看起來那麽瀟灑,我卻好像多了些不該有的煩惱了。


    他一路上都沒怎麽跟我說話,最多都是那種寒暄似的言語,挺無聊的。


    最讓我有點不能接受的是,他走著走著就接到一個電話,應該是他一個哥們給他打的,貌似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純粹吹水而已,但他就是一直跟對方聊著,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鍾,一直把我晾在旁邊,我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心裏越來越難受……他現在已經把我忽略到這個地步了嗎?以前他會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不管誰打電話來,不管多重要的事,他一律掛斷的,而現在竟然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聊了這麽久?


    我好幾次想一走了之,不過最終還是等到他掛了電話,我走到他身邊,直接問他,”阿飛,我是不是哪裏得罪你了?你在跟我生氣嗎?“


    他眉頭一抬,略微驚訝,”沒有啊,我有跟你生氣嗎?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怔怔的盯他好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唇顫動著,顫了好幾次,才困難的說到,”感覺你好像變了“


    “有嗎?”他還開玩笑的,“變帥了?”


    “看樣子,你應該是找到新的女朋友了,對吧?”我問。


    “沒有啊,”他故作淡然的說,“我這種萬年備胎的命,誰會要我啊,我現在也不想結婚,現玩幾年再說吧。”


    又陷入沉默。隻要我不說話,他也不想說。


    我以為,他至少會跟我聊杜振北的話題,問我怎麽跟杜振北和解了?又或者,會問我跟韋連恆最近怎麽樣,他對我好不好之類關心的話,就像原來一樣……但他沒有。


    這樣的氛圍,實在太令人煎熬了……我發現我根本受不了這樣的轉變。


    “我是不是耽誤你的時間了?”我沒話找話的問。


    “沒有,”他還是淡淡的說,“反正就公司那點事,早做晚做都一樣。”


    “哦。”


    ““


    我心裏糾結著,想了好多話要對他說,我想提以前的往事,要再次對他表示抱歉,也想提韋連雲,問他們倆有沒有什麽進展,還想聊其他的……甚至想跟他找個地方坐下來喝喝茶,聊幾個小時直來的,但是最終--


    “好吧。”我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既然你很忙,那我也不想耽誤你的時間了,我先上去了。”


    說完,我就負氣似的轉身,但是在轉身的一刹那,我眼圈就紅了,趕緊朝門口走去……可是才邁出去幾步,高任飛就迎上了抓住了我的手,低沉的喊到,“深深,”


    我一下子就來了氣,使勁的一甩,想甩開他的手,但是被他捏的更緊了,他把我拉過來麵對著他……然後,我又看到了他眼裏久違的那份熾熱,那眸子裏跳動的兩簇小火焰,看得我心跳加促,我又埋下了頭,熱淚就盈眶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啥,是激動還是失落還是不舍呢,為何會這麽輕易的在他麵前落淚?這是不應該的,不可以的,但我卻……


    他好像也做了個深唿吸,胸口起伏不定,也在糾結吧,可大手始終緊緊的攥著我的手腕。


    “我知道你可能對我很厭惡,”他坦白的說,“所以我也不想跟你相處太長時間,怕讓你更加討厭我有自知之明。”


    “我哪裏討厭你了!明明是你已經看不慣我了”我抽噎著,“高任飛,看來過去那些話,你也真的隻是說說而已,是我想多了。既然你早就看開了,我也不必有什麽心理壓力。但是,就算我們做不成戀人,你有必要對我這麽冷漠嗎,連朋友也做不了嗎?”


    他再次沉默良久。


    “深深,你一直低估了我對你的感情,”他掙紮的、低沉的開口,“原來,我也天真的認為我們做不了戀人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但後來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因為我實在是你在我心裏真的太刻骨銘心了,我不可能跟你成為朋友我一看到你就難受得要命,所以不如不見,也不想聽到關於你的任何消息。如果有天你遇到困難了來找我,我哪怕豁出性命也會幫你,可一旦和你成為了’朋友‘,我認為那才是對過去的背叛,我做不到”


    他的眼圈也有些發紅了,他望了下天,竭力忍住不流淚,但是聲音還是有些哽咽,“所以沒重要的事,咱們以後就別聯係了吧,可能五年、十年後,我才能坦然的麵對你,麵對這份失敗不管怎樣,還是希望你過的好。還是那句話,有困難就來找我,我會幫你的。”說完,他決絕的轉身就朝自己的車子走去,那高大的背影,顯得那麽孤單寂寥,看得我心碎。


    我自然也沒再追去,平複了下內心的波動,就又迴到了病房,但是心裏久久不能平靜。我知道自己這樣子是不對的,不該如此心猿意馬,如此貪心,不要他卻希望他一直圍著自己轉……這樣的想法,確實很可恥……可我不是聖人,心裏難免會存著那麽點自私。


    眼看杜振北恢複得不錯,可以自己吃飯和上廁所了,我也暫時先迴家,每天來探望一次即可。


    但這天晚上,迴到家裏我發現韋連恆也早就迴來了,他的臉色好像很不對勁兒,說不來的奇怪……我以為他是發現我和高任飛的見麵,生氣了?但又好像不是,不像生氣,而是那種欲言又止、難以啟齒的樣子……


    直到收拾完以後,準備睡覺了,他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的戳抽著煙,悶悶的不說話。


    “你到底怎麽了?”我問他。


    ““他抬眼來,深切的注視了我,”深深,我可能要對不起你了,“


    “什麽??”我的心馬上提了起來,“你快說啊!”


    ###212異常艱難的決定


    韋連恆猶豫了好久,才一臉沉重的告訴我,“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把婚離了”


    我以為自己而耳朵聽錯了,再問,“你你說什麽?”


    “離婚。”他再重複。


    “你沒毛病吧?”我始終不敢相信,“你在開什麽玩笑?”


    是啊,當初找我結婚不跟我商量,結的那麽倉促,現在居然就這麽突兀的要通知我’離婚‘?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沒有開玩笑。”


    他緊盯著我,眼底蓄滿了不安,臉色也是異常的嚴肅,“咱們明天就去解除婚姻關係”


    “為什麽?”我哭笑不得的問他,“到底為什麽?你是不是覺得咱們現在太幸福了,也太平淡了,你非得搞點事情出來才開心?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問出這些話的同時,我還是有些緊張的,我一直在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碰到我和高任飛見麵,認為我倆有啥曖昧舉動,所以一氣之下說要跟我離婚?但這不科學啊,根本不可能啊……


    “我知道你肯定不能接受這個要求,”他愈加低沉的說,“我也糾結了好久好久,才敢對你開這個口跟你說實話吧,我遇到點事,我怕連累到你,所以咱們先離婚,你可以理解為是假離婚。”


    我心髒猛地一跳,“你遇到什麽事了?很嚴重嗎?嚴重到需要跟我離婚??”


    他在床邊坐下來,埋著頭,“你先別問這些。”


    “我必須要知道實情!”我這下徹底的慌了,也信了,連忙拽著他的肩膀推搡著他,“你快說啊,快說,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梁秀行和韋天華還有張蕙茹他們又在想法子整你了?!”


    ““他還是沉默。


    他這樣的反應,讓我更加意識到了問題有多麽的嚴重,我的心逐漸的往下墜,往下墜……我相信自己的臉色也已經煞白了,因為我從沒看到過他一籌莫展的時刻,肯定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你快說啊,”我催促著他,“我是你老婆,你遇到什麽困難,不該第一時間告訴我嗎?”


    他悶了好久,才簡簡單單的把實情告訴我。


    原來,韋連恆前不久收到了法院的傳票,說他涉嫌一起重大的非法集資案。他已經接受了初步的調查,這才得知,原來由他個人投資控股的一個科技公司,在近3年內以高息和高額迴報為誘餌,大量非法集資,涉案金額達到了30億元,資金已經被他用於其他的投資消費,無法按期償還這已經成為本市特大的一起非法融資案,引起了行業和政-府高官的關注,要求一定要徹查此案。由於韋連恆是這個公司的實際控製人,因此他就成為了主要的調查對象。


    這個科技公司其實是他多年以前收購的,當時他很看好該公司的前景,而且收購價也很低,所以也就沒有對它的背景多做考察。但是近幾年來,這個公司因為經營不善,利潤很薄,甚至呈虧損的狀態,他自己忙於賽歐的事情,基本沒有時間去過問過這個科技公司的情況,反正隻是他額外的一個投資而已,不賺錢就再出售出去就行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科技公司的高管竟然幹起了非法集資的勾當,募集了這麽多資金,他從來沒有收到過,他也不知道這些資金的去向,現在被調查了,他自然就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成為主要的嫌犯……如果罪名一旦成立,他不但要償還這幾十個億不屬於他欠下的債務,還得坐至少10年以上的牢。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那個真正的主犯已經外逃了。


    據說,韋連恆現在已經處於取保候審的階段,但是他動作夠快,在法院開始凍結他名下的財產以前,他已經把絕大部分的財產都統統轉移到了我的名下,比如說賽歐超過50%的股份,還有多處的房產,現在都是我的名字,跟他無關了。但因為我和他是夫妻,以後很有可能作為夫妻共同財產被凍結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賽歐基本也算完了,而且說不定我也會坐牢所以為了保住賽歐,也為了讓我免於被牽進這個案子,他必須要跟我離婚,在法律上徹底跟我撇清關係!


    聽了他的講述,我從頭涼到了腳底,一下子癱軟的跌坐在椅子裏,撫著額頭,喃喃自語的,“怎麽會這樣實在太突然了,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我搖著頭,再看向他,“真的有這麽嚴重嗎?嚴重到連你都解決不了?這明顯就是栽贓陷害的,你把事實說清楚不就行了?反正你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警方也不敢亂來是不是?”


    他還是麵色沉重的,“事情遠比我告訴你的複雜,反正,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離婚,以最快的速度去離了,我不想你被拖下水”


    我聽到離婚二字就心痛了,“必須要離嗎?我想跟你一起承擔,我不要離婚!”


    “別胡鬧。”他嚴肅而冷靜,“這個案子很重大,連副市長都親自下了命令我現在被盯得很緊,處境也已經非常危險,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你這次必須聽我的話,去離婚,把損失降到最小等以後風平浪靜過後,我們再重新複婚就可以。”


    雖然清楚這隻是假離婚,就跟那些買房離婚的人一樣,從法律上解除婚姻關係而已,並沒有什麽大不了,可是我還是下不了決心,簡直心如刀割!我不願把自己跟他撇的幹幹淨淨,得到他的財產卻又跟他沒什麽關係了,讓他一個人去麵對這番風雨,我真心做不到。


    所以我仍舊是糾結的搖著頭,任性的說,“就算萬一要坐牢,我也陪你。如果你被抓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有些冒火了,“還沒聽懂我的意思嗎?孩子還那麽小,我媽年紀又大了,還有凝聚了我這麽多年的心血的賽歐如果你也出事了,到時候誰去保護他們?”


    ““我被堵得啞口無言。


    是的,他說的沒錯,我不能出事。如果我們倆都被抓了,真的去坐牢了,到時候不但賽歐被人吞並,石賽玉被韋家的人驅逐,孩子也沒人撫養,說不定還會流落街頭……這些慘劇,光是想想就覺得喘不過氣了,所以,我得冷靜。


    經過商討,我不得不暫時同意了和他離婚,我們也約定先不把事情透露給石賽玉,因為她本來就被韋鵬程的去世弄的病怏怏的了,要是突然又聽到這樣的噩耗,肯定會加重病情,不如先隱瞞著,我們自己私下裏悄悄去解決。


    一夜無眠,頭痛欲裂。


    第二天,我和韋連恆真的開著車子去了民政局離婚。迴想著當初來這兒跟他結婚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那時,他騙我來這兒,逼著我先照了證件合照,然後又逼著我去領了結婚證,我們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成為了夫妻,快得我不敢想象,如今呢,不過才幾年時間,我們卻又以另外一種心情走進這裏領離婚證,多麽諷刺!


    整個過程我都是暈暈乎乎的,眼圈紅紅的,全是他在跟辦證的人員交流相關的信息。反正最終,我們拿到了離婚證,正式解除了婚姻關係,然後又迴到了車上。


    坐在副駕駛上,我再也忍不住哭了個昏天黑地!我怎麽都想不通,為何幸福這麽短暫?本來以為鏟除了那些牛鬼蛇神,一切都歸於平靜了,為什麽老天還要給我開這麽大的玩笑??


    韋連恆心裏也非常不好受,他一邊抽煙一邊安慰我說,”別這樣,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反正有沒有結婚證,你都是我老婆,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搖著頭,混亂的說,”我隻是怕你出事你如果去坐牢了,我該怎麽辦?“


    他卻輕鬆的安慰我,”不會的。我又沒真的犯罪,真相遲早都會出來的。放心吧,這個事情讓我自己去處理就行了,我知道該怎麽做的,你不要太有心理壓力。“


    “那你想過嗎?究竟是誰陷害的?”我激動的說,“如果就是韋家那幾個人,我們就去找他們說清楚,讓他們撤案,大不了把爺爺留下的遺產都如數換給他們,這不就解決了?”


    他搖搖頭,“和他們無關。”


    “那到底是誰?”我又再頭腦裏搜尋了一遍,“一定是韋連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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