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態度轉變得太快反而引起了沁月公主的警覺。待羅庭走後。她招來四個黃金甲士命令道:“你們守住羅庭。不許他離開駐地半步,否則我唯你們是問”。


    “是”!


    羅庭迴自己的帳篷,已覺渾身疲軟。他無力地躺在墊子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帳篷頂部。眼淚走珠兒滾落下來。


    他想起了,在中界裏,謝靈和謝琪互相依靠著蜷縮在界轉空運站的牆角,九天玄女洞前,兩人背負著羅庭在碎石上艱難爬行。騰飛神院旁的小店裏,為羅庭祈禱時唿天搶地。瓢潑大雨中,兩人瑟瑟發抖地跪在華天雄府門前。王康泰的淫笑中,痛苦地寬衣解帶。唐風蓮眼前啃土劃臉。往事一件件,一樁樁如同一根根鞭子抽打他的心。


    而如今物是人非。怎能不讓他傷心欲絕。


    他雙手抓緊衣襟,痛苦地蜷縮在床上。心裏如有幾萬隻鐵鉤拖著他慢慢墜入黑暗,他努力掙紮。卻無濟於事。他絕望地望著前方想唿喊,卻無法出聲。


    他好後悔。如果不是自己起了惻隱之心,何至於有今日後果。


    好一會。羅庭才漸漸平穩了情緒。事已至此。再傷心也無益。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去找她們。如果天可憐她們。有一線生機也未知。就是已經不在人世。也要找到她們屍身。絕不能讓她們暴屍荒野。


    想到這裏。他擦了一把淚水。整理好衣裳。掀開門簾。便見門口左右各站一個黃金甲士。他知道他們是沁月公主派來看守自己的。一股憤忿瞬間湧上來。自己又不是犯人。用得著看守嗎?羅庭懶得睬他們。徑直走向外麵。剛到駐地邊緣。就被黃金甲士攔住了,“公子,你不能再往前走”。


    “為什麽”。還真把自己當犯人了。羅庭一腔怒火就要爆發出來。想了想,又忍住了


    “不為什麽?我們公主這樣吩咐的”。黃金甲麵無表情。


    “我去方便”。羅庭氣唿唿地瞪著他。


    迴個黃金甲士互望一眼,一個鬆了口。道:“好吧,不過你千萬別動歪心思”。


    “你放心”。羅庭橫了他一眼,跑進草叢中,發現他們並沒有追來,心裏好不高興。


    他不敢停留,但是,這裏桔草太多茂盛,密密麻麻。羅庭修為太低,隻能艱難徒步。才走了一刻鍾。羅庭就氣喘籲籲。大汗淋漓。腳步虛浮。他剛想停下來歇一會。就看見前麵丈餘處。站著一個手執銀槍的黃金甲士。正含笑盯著他。“完了”。羅庭雙腿一軟。坐倒在枯草上。


    黃金甲士走上前。眼中流露出嘲弄的神色,笑道:“公子,我早說過別動歪心思”。


    “大哥”,羅庭哭喪著臉。哀求道:“求求你,行行好。我未婚妻生死未卜。我要去找她。你行行好,放我走吧”。


    見他對妻這樣深情。黃金甲士也不禁動容。卻又無能為力,他斂住了笑,正色地道:“羅公子你的難處我知道,但我也有我的職責。我接到的命令是不讓你出駐地一步,如果我放走你,我的小命就會不保”。


    “我出去不會太久。辦完事就迴來”。


    “羅公子,你甭給來這一套”。黃金甲士冷笑道:“你出去找人一時半會會找得到”?


    羅庭被嗆得一噎。但他還不死心,“要不你們陪我去,這樣你們既可以保護我,又可以看住我。我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豈不是三全其美”。


    “不行。我們沒接到這樣的命令”。黃金甲士毫不動心。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難道非要我死了才行”。羅庭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憤怒,對著他咆哮起來。


    黃金甲士並不發火,反而溫聲道:“公子,你對我們發火沒用,我們隻是命令的執行者。如果你要出去,就要征得我家公主同意”。


    “不可理喻”。羅庭氣得大叫。轉身匆匆往迴走。


    “公主”。羅庭怒氣衝衝地衝進沁月公主的帳篷,大聲質問她,“為什麽要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公主麵對咄咄逼人的羅庭。不氣也不惱。笑道:“我不想兩個去了,又搭一個進去”。


    “胡說,你怎麽知道我去了一定迴不來”。


    “我就知道”。公主揚著臉。蠻橫地看著羅庭。


    “什麽理由”。


    “沒有理由”!


    “你”!羅庭氣得張口結舌,雙眼出火地怒視沁月公主。口裏喘著粗氣。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不可理喻”。


    他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頓一下又蹙迴來,口氣已緩和下來。“公主,讓四個黃金甲士陪我去,你總該放心了吧”。


    沁月公主顯然沒想到羅庭會提出這個建議。掂掇半晌。然後堅決地搖搖頭,“不行”。


    “為什麽”?羅庭氣得肝膽俱痛。“他們修為那麽高強,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天外有天,我不放心”。


    “要不,你陪我去”。


    “不去。毫無作用”。


    羅庭心頭一顫。詫異地問道:“你怎麽知道。難道你見過她們了”


    “沒有,但就是不準你去”。


    “你就是個瘋婆子”。羅庭終於忍不住了,歇斯底裏地怒吼一聲,然後摔門而去。


    沁月公主頹然坐下,喃喃地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意”。


    彩雲和彩月掀簾進來,剛才兩人的爭吵。她們聽得很明白。她們認為公主這麽盡心盡力為羅庭著想一點也不值得。


    “公主,如果你覺得辛苦,不如我們迴去吧”。


    沁月公主苦笑著搖了搖頭,眼裏閃出一絲無奈,一絲執著。道:“不行,現在羅庭已經失去了兩個幫手。我們再走了的話。他真的永無出頭之日了”。


    “你這何必呢”。彩玲道:“你的好心都被他當作驢肝肺了,你還惦記幫他。值得麽”?


    “做人,不能光想自己的感受,我得幫他恢複了修為,不然我就是迴去也不安心”。


    “唉——”。彩玲歎了口氣,“公主,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哦”。


    “我哪樣”?沁月公主恬淡笑道。


    “以前自由自在,百事不管,快樂活潑。但是,自從認識了羅庭以後就換了個人似的。整日心事重重,笑容也少了”。


    沁月公主無奈一笑,她知道彩玲說的是實情。


    其實她想快樂,也想高興。但是想見的人卻總是見不到。她怎麽高興得起來。


    “黃金甲士”。她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現在最緊要的是看住羅庭。不能讓他跑出去。


    “在”!四個黃金甲士。應聲而入。


    “這幾天,你們四個必須寸步不離羅庭。看住了,迴去之後有獎勵,看不住”。她眼裏忽地射出陰寒的光芒。從齒縫間蹦出幾個字,“提頭來見”!


    “是”。四個黃金甲士炸雷般吼一聲。一躬身退了出去。


    羅庭氣唿唿地跑進自己的帳篷。一屁股坐在墊子上。雙眼閃著紅光,鼻孔唿唿地喘著粗氣。他恨不得扇沁月公主兩巴掌。


    “瘋婆子”!羅庭嘴裏恨恨地道。“就憑你那四個人就想困住我,做夢吧”。


    他掀開門簾一看。兩個黃金甲士釘子似的挺立在兩邊。他們上過一次當了,再想騙他就不那麽容易了。


    硬闖更不行。


    羅庭眉頭緊皺,焦急地思索著。


    “羅庭”,隨著聲音,李曼虹掀簾進來了。她就站在沁月公主帳篷不遠處,兩人的激烈爭吵聲她是聽得一清二楚。其實她是極讚成沁月公主的做法的。一來她也不放心羅庭去找謝琪兩姐妹。二來。她也有點小私心。謝琪兩姐妹迴不來了。她就有了機會。現在她就思索著如何用委婉的言語勸羅庭放棄想法。


    “你別太焦急了,謝靈和謝琪這個時候還沒迴來。說不定已經找到了小仙參”。


    羅庭眼中熠然一閃。旋即又黯淡下來。


    “別安慰我了。我挺得住”。


    李曼虹眼裏閃著亮光,斟酌字句,“其實。沁月公主不讓你出去,也是出於一片好心”。


    說著不時看他臉色。


    羅庭奇怪地看著她。目光一下子變得冷峻嚴厲,“曼虹,你是來當說客的”?


    “不是”,李曼虹馬上低下頭,不敢看他眼睛。


    “其實”。羅庭見她這樣,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臉色緩和下來,語氣也變得溫柔。“我也知道她是好心。但她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怎樣”。


    他眼望著篷頂,喃喃地道:“她們是我的精神支柱,她們不見了,我也日夜難安啦”。


    他忽地目光幽幽顯得異常堅決。“我一定要出去找她們,誰也別想攔住我”。


    李曼虹看著他。心裏十分擔憂。


    “曼虹”。羅庭忽然想到一個好方法,他眼裏閃出賊亮的光芒,用央求的語氣道:“你要幫我”。


    李曼虹納悶地抬頭看著他。小聲道:“我怎麽幫你”?


    “我們互換衣服。你扮我,我扮你”。羅庭信心滿滿。


    李曼虹的臉“騰”地臊得通紅,她打量這個帳篷,空空的連個遮擋的東西都沒有。她羞澀地看了羅庭一眼。又低下了頭。小聲問道:“現在換啊”。


    羅庭“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想什麽呢”?


    這一笑笑得李曼虹更加不好意思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是說”。羅庭斂了笑。臉色凝重,“你迴去再在外麵穿一套衣服來,到我這裏脫下給我穿。你再在外麵穿上一件我的衣服。然後我們將頭飾發型互換了”


    “這樣你就能出去了”?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


    “好吧。我現在就去穿”。李曼虹遲疑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移時,李曼虹才轉迴來,外麵又套上一件紅色的祆子。她臉色陰鬱又憂愁。將脫下的祆子遞給羅庭。不安地看著羅庭。“你真的要去”?


    “當然”!羅庭一邊穿祆子,一邊平靜地道:“不用擔心我,我會沒事的”。


    “你的修為連我都不如,我能不擔心嗎”?


    “我的運氣不錯,每次都能逢兇化吉”。羅庭笑著安慰她。“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一定會和謝琪三人平安歸來”。


    “那你小心點”,李複虹始終開心不起來。“如果碰到打不過的就不要逞強,趕緊跑”


    “好”。


    “如果實在找不到,就早點迴來,免得我……我們擔驚受怕”。


    “好”。


    “反正,我告訴你”。李曼虹黑黝黝的眼中,目光忽然變得執拗。用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你不要敷衍我,如果明天這個時候你還不迴來,我就出去找你”。


    羅庭吃了一驚,他也沒想李曼虹這麽關心自己。他眼神複雜地看她一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半晌才轉移了話題:“來吧,幫我紮一個你那樣的頭發”。


    他坐下來。李曼虹將他長發散開。依自己的發型給他紮了個一模一樣的。


    羅庭照照鏡子。又看看李曼虹。笑道:“看不出我倆還有點像”。


    李曼虹卻笑不出來。她的心還沉浸在擔憂和不舍中。


    羅庭這一去生死難料。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怎麽辦。


    “曼虹你戴上麵紗先去枯草裏待一刻鍾,再轉迴來”。


    “好”。


    李曼虹依言走出帳篷。兩個黃金甲士卻攔住了她。


    “李姑娘。掀開麵紗我看看”。


    “憑什麽”?李曼虹口氣強硬,“你家公主都不敢這麽對我”。


    “得罪了,李姑娘,我們的性命都在羅庭身上,不得不這麽做”。


    “如果我不照做呢”?


    “你就走不出去”。


    李曼虹猶豫了。照做吧,有助羅庭離開。但是非她所願。反抗吧。驚動沁月公主,羅庭是走不了。但自此後他終日鬱鬱寡歡,也非自己所願。


    兩者之間她難以抉擇了。沉吟良久,她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與其每天看著他不開心,還不如讓他賭一把,也許上天可憐他,一人去三人迴也未可知。


    她掀麵紗一角。黃金甲士點了點頭,才放她走


    李曼虹徑直走進枯草中,度日如年地待了半刻鍾才轉迴來。


    “下一步,你怎麽做”。李曼虹怕問,又不得不問。


    “你待在我帳篷裏,別出去”。說完,羅庭轉身就走。


    李曼虹忽地撲上來從後麵緊緊地抱住羅庭。小聲地抽泣著。


    羅庭拍拍她的手,溫聲安慰,“別擔心我,我會迴來的”。


    “我怕”。


    “在家裏等著我”!


    “嗯”。


    “別跟沁月公主吵架,她吼你當作沒聽見”。


    “嗯”。


    “別出去找我”。


    “不”。


    羅庭歎了口氣,沉默了。


    “我要走了”。


    “小心點”。


    “好”。


    羅庭搿開李曼虹的手,走出門。


    兩個黃金甲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暗道,這妞有神經病,一會出一會兒進的。他們端詳了他良久。沒發現異常。便不再理會他。


    羅庭欣喜若狂。激動得腳步都有點飄了。但了不引起懷疑。便模仿李曼虹走路。屁股微扭,身體微搖,走進了枯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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