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


    皇宮裏還有花。


    開的絢麗多采。


    皇上呆呆的坐在一盆鮮豔的花朵前。


    他一日同時失去兩個孩子。


    一瞬間,他就老去了。


    如枯萎的花一般。


    他用開水澆花。


    花也枯萎給他看。


    嚴公公和江侍郎目光對視,又分開。


    看著皇上那高大但瘦削的身影。


    其實皇上已經算高壽了,這個年代,人平均壽命大約是33歲。


    皇上已經活的超過平均很多了。


    子嗣很也很多。


    優質的物質條件和醫療條件能延長他的壽命。


    可是他卻保不住他孩子的命。


    “二郎,讓人好好安葬不器。”


    “是。”


    江長天沒有多留,轉身離去。


    嚴公公始終陪在皇上身邊。


    給皇上提了好幾瓶開水,澆死了好幾盆珍貴的花。


    他心中是憤怒的。


    他的兒子要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因為兒子不相信他。


    實際確實,他也不相信他的兒子。


    當得知老五的側妃是老六的人,皇上是很憤怒的。


    如若他身邊枕邊人是別人的人,那種感覺,太惡心了。


    可是老六以死明誌。


    也就隻是說明他是個糊塗蛋。


    是啊,君子成不了太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都以為皇位好坐,那些臣子老奸巨猾,稍不留神,你就會淪為提線木偶,不過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風水輪流轉,皇就是皇,不是君子。


    所以真正的兇手是誰?


    大概率是他剩下的幾個孩子當中的。


    可是他不想相信。


    這是逼他殺子。


    人都不願意覺得自己孩子會有錯,會是惡人。


    他現在發現自己或許真的錯了。


    其實當初太子做的很好,並無什麽大過錯。


    隻是自己吹毛求疵,日益看他不爽,就有臣子領會自己的意思,陷害他,讓他百口莫辯。


    他雖沒有自盡,但是大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太子兒子就死了吧。


    他親自把秉性純良的孩子逼死了,留下了心如蛇蠍的。


    接下來他要把那蛇蠍找出來。


    龍生九子。


    各不同。


    皇上迴頭看向身邊的嚴公公,“文心,朕能信你嗎?”


    嚴公公點頭道:“奴身份卑微,卻慕伯牙子期,皇上您對奴有知遇之恩,奴的全部都是您給的,沒有您,就沒有奴,這世上再無其他人對奴如此,您可以信奴。”


    皇上略微渾濁的雙目盯著他。


    他認真的迴視,平和,溫柔,安寧。


    讓皇上仿若想到了曾經的太子太傅江白。


    他問,阿白我可以信你嗎?


    江白迴答,您永遠可以信任臣。


    他沒有辜負他,他卻辜負了他。


    ……


    六皇子死後。


    五皇子側妃被上了大刑。


    熬不住,死前說了個豫字。


    九皇子名為楚豫。


    而那幕僚也自盡而亡。


    被查出來,生前與九皇子有交集,曾在同一個風月場所出入。


    這一次皇上沒有讓人抓老九。


    他病了。


    十日一早朝的日子都缺席了。


    似乎病的非常嚴重。


    聽說皇上一日痛失兩子直接嘔血了。


    不過這個隻是謠傳,這種話隨便說要殺頭的。


    窺探龍體。


    當天禦醫屬消失了一個禦醫。


    七皇子和九皇子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而且最近皇上有點病急亂投醫。


    本來皇上就每日服丹,都有臣子反對。


    現在更誇張。


    已經悄默默的找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民間人士到皇宮。


    也有各種奇異人士被處理了。


    然而因為潑天的富貴,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奇異人士自告奮勇進宮。


    結果正有奇異人士得到巨額獎勵,不僅有財寶還有房產。


    有房產這個,聽到都瘋了,那可是京城的房子啊,不僅僅是自己一輩子不愁吃喝,後輩也不愁吃喝了,利三代的富貴。


    於是明知道有砍頭的風險,還有人申請進宮探望皇上獻上良方。


    ……


    兄長病了。


    哪怕是不願意管閑事的慧雲公主,也不能宅在兒子家裏聽故事了。


    她決定去宮中探望一下。


    不過其實慧雲公主感覺會不會是苦肉計。


    就像自己之前推脫說臉受傷了,在寺廟裏避世,不出來一樣。


    其實臉上的傷還好,不就是一個疤,慧雲公主並不覺得如何。


    她對美一點都不稀罕,因為她擁有太多。


    但是懶得見人,誰都不想見。


    這是極好的借口。


    慧雲公主帶著棉棉一塊進宮。


    主要小家夥很黏她,根本離不開。


    棉棉:……公主奶奶是不是有什麽誤解,明明是你粘我。


    不過進宮,棉棉是挺喜歡去的。


    就當去景區參觀了,還能免門票。


    慧雲公主本來以為兄長是裝的,兄長裝病也架輕路熟了,之前兄長裝病就從每日早朝到每十日早朝,那次“病”的可重。


    所以進宮的時候她情緒還挺平靜的。


    至於侄兒的死,說起來也是比較傷感,但是皇家人,生死太過常見,有時候都成尋常了。


    誰不死,她也會死。


    生在皇族,有時候死的早都不算壞事。


    穿著白袍,披著白鬥篷的公主牽著同樣穿著白袍披著毛茸茸白鬥篷的棉棉一塊進宮。


    公主身上可以佩劍。


    棉棉問:“婆婆,那我的佩劍可以一塊帶進去嗎?”


    她掏出她身上的小劍。


    慧雲公主看她手上黑黑的一小把,嫌棄的道:“這小玩意,隨便,改日我給你尋個好的。”


    “不要,這是我阿爹給我的,就是最好的。”


    “我有更好的。”


    “不可能。”


    慧雲公主:……為何每次說幾句話,她氣息就有點不穩。


    來迎接的是端公公,眼觀鼻鼻觀心,自然也沒有多管閑事。


    真不讓帶,有的是人出頭,輪不到他。


    若是沒人管,就是可以帶的意思。


    宮裏的職場就是不做比做錯好。


    端公公如今在皇上麵前得臉,已經成為另外一個劉公公了,他很會察言觀色,對慧雲公主,他親自跑出來迎接。


    比杵在皇上跟前更得聖心。


    畢竟皇上對慧雲公主的重視,有目共睹,絕不是表麵功夫。


    慧雲看著宮裏的景象,其實沒有多大變化。


    以前覺得皇宮宏偉華麗,不知為何,這幾日住在江家小院,居然覺得這裏空曠沒有人氣,也沒有那麽好了。


    還不如那小院子熱鬧。


    一路走,轉了幾個彎,到了皇上的寢宮。


    慧雲本來就是例行看望,卻不想猛地看到床上那蒼老的甚至比記憶中父皇還老的男人,真的把她嚇一大跳。


    她都愣住失語了。


    而棉棉也很驚訝。


    因為看公主奶奶比較輕鬆的狀態,她也挺輕鬆的,以為來宮中就是溜達一圈,走走親戚。


    提箱牛奶探望一下長輩的那種。


    看看舅公皇上,然後迴去。


    沒有想到沒有穿龍袍的皇舅公,真是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男人沒有製服加成,真的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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