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在一家野味兒飯館,美美地吃了一頓飯,打著飽嗝結賬。


    手裏夾著一根煙,穿著花襯衫的黃小廚走上來,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道:


    “600。”


    聽到這個數目,老趙驚的嗝兒都打不出來了,一臉詫異地問:


    “多少?”


    黃小廚:


    “600。”


    趙本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600?吃啥玩意了600?”


    黃小廚道:


    “你要吃肉,我給你來一隻野雞,200;你要吃魚,給你安排的娃娃魚,河裏的娃娃魚,一條400。菜和米飯,白送的,正好600。”


    趙本三一聽,整個人都快要哭了:


    “你事先應該告訴我啊。”


    黃小廚:


    “你也沒問我呀。”


    趙本三道:


    “我也沒要這娃娃魚啊。”


    黃小廚道:


    “我這山珍野味店,要別的沒有。”


    趙本三:


    “那你這是坑人,再說娃娃魚也不讓吃,讓人知道了,舉報了,那就完了,違法。”


    黃小廚麵色一沉:


    “你要沒錢可以不吃,你要說我違法,我可不答應。有錢給錢,沒錢你可走不了!”


    趙本三把心一橫:


    “走不了,走不了就不走,你就把人咋地……”


    話沒說完,就見幾個愣頭青圍了上來,態度強硬的老趙當場服軟:


    “那你給打個折。”


    黃小廚:


    “打什麽折,拿錢。”


    趙本三拿出從工友鞋裏邊發現的四百塊錢整票,一番討價還價未果,無奈隻好從工友的撫恤金裏又抽出兩百。


    一頓飯吃出去600,把租車的錢也給吃沒了,老趙一邊扇著自己的嘴巴子,一邊罵著自己嘴饞,一邊往迴走。


    黃小廚卻帶人追了上來,攔住老趙的去路。


    “你踏馬敢使假錢?”


    老趙一聽就愣了。


    黃小廚把六張一百的票子遞到老趙跟前:


    “你自己看,這四張是真的,這兩張是假的。”


    老趙拿過來仔細端詳,嘴裏嘟噥著:


    “這是我的嗎?”


    黃小廚怒聲訓斥:


    “怎麽不是你的?你不承認?你摸摸這水紋,你再比比這張。”


    老趙此時也發現錢是假的,隻是他搞不懂好好的錢怎麽會變成了假的,但也沒有辦法,隻好乖乖地又從工友的撫恤金裏抽出兩張給了黃小廚。


    黃小廚一看,氣一下子又上來了:


    “這踏馬還是假的!敢使假錢你,信不信把你送公安局?”


    老趙似乎明白了,他急忙把工友的撫恤金拿出來,一張張看過之後,頓時麵如死灰,工友的撫恤金,整整五千塊,赫然都是假的。


    老趙欲哭無淚地跟黃小廚解釋,可黃小廚根本不關心這個,反倒認為老趙是故意演戲給他看,對手下道:


    “讓他吃了什麽都給我吐出來!”


    老趙這頓飯吃的,花了冤枉錢不說,還得知了一件讓他難以接受的事,工友的撫恤金是假的。


    迴到小樹林的老趙隻覺得身心疲憊,萬念俱灰,幫工友落葉歸根這件事,徹底沒有了動力。


    老趙一邊把假錢燒給工友,一邊念道著:


    “兄弟,這錢我隻能燒給你了,這邊花不了。兄弟,不是我不往家背你,我沒能耐了,你說我到你家怎麽跟你家人交代?”


    老趙說著說著,忍不住抽噎起來:


    “兄弟,我隻能給你埋這兒了,我也看了這地方風水挺好,希望你下輩子翻身。”


    老趙一邊抽泣著,一邊用木棍幫工友挖墓穴。


    這段戲,堪稱趙本三演技生涯中的高光時刻,把一個走投無路,有心無力的人的無奈和絕望演繹的淋漓盡致。


    整個劇組的人看到此處,無不潸然淚下,即便在前世看過這部電影的陸途,此刻再一次被趙本三的演技所感染,忍不住鼻子發酸。


    除了趙本三貢獻出精彩絕倫的演技,小寶也堪稱敬業。


    從一開始,趙本三就在小寶的跟前燒紙錢,大量的濃煙一直在小寶的臉上彌漫,盡管如此,小寶從始至終都沒動一下,別說咳嗽了,連唿吸都不帶顯現的,活脫脫的就是一具死屍。


    本來陸途還擔心小寶露出破綻,便盡可能地不讓攝影師把鏡頭給到小寶,但是現在,陸途拿起對講機,對攝影師道:


    “三號機位,給小寶一個特寫,他值得一個特寫。”


    而接下來,趙本三再次演技封神。


    老趙挖好一個坑,他先躺進去試試大小和深淺,結果這麽一趟,他就不想起來了,他發現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服襲來。


    這是一路奔波,遭遇各種艱辛後好不容易躺下來的片刻喘息,這是麵對操蛋的人生,放棄掙紮時產生的寧靜。


    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老趙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他打算和工友一起留在這裏,結束此這苦難的人生,和兄弟一起去享福。


    這段戲,在趙本三無可挑剔的演技之下,如同一枚催淚彈在整個劇組炸開,所有人上一秒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這一刻,眾人在被趙本三的演技所折服同時,也深深地被陸途的眼光所折服,陸途把趙本三找來演老趙這個決定,簡直太踏馬的正確了。


    拍完戲並沒急著離開劇組的黃勃跟黃小廚以及還沒開始拍戲的沙益,此刻更是心潮澎湃,一是作為演員,能夠見到趙本三如此出神入化的演技而感到激動;二是能夠參演這樣一部戲而感到榮幸。


    他們完全有理由相信,這部戲一經上映,趙本三的演技絕對會震撼所有人,而這部戲也絕對會爆火,成為口碑票房雙豐收的一匹黑馬。


    他們非但沒有因為戲份太少而對陸途心生不滿,反而覺得有機會參演這部戲而心存感激。


    接下來,趙本三再奉獻了一出很好哭的戲份之後,又奉獻出一段讓人捧腹的戲份。


    一心求死的老趙為了可以讓自己死後順利入坑,設想了好幾種死亡的方式,包括拿頭撞樹,撞死自己後是否能夠翻身倒進坑裏。


    最終,老趙用繩子綁上一塊大石頭並吊在樹上,決定以石頭撞擊頭部的方式自殺。


    然而等到了真正迎接死亡的那一刻,老趙卻選擇了逃避,他躲開了迎麵而來的石頭。


    正應了那句話:臨終方知一死難。


    可是,命運再一次跟老趙開了個玩笑,在他不想死的時候,石頭卻重重地砸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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