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奔波讓薑南知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半睜眼,見榻上坐著一婦人拿著針線縫縫補補,格外安詳柔和。


    “娘…”


    那夫人聽見薑南知的聲音,停頓了手裏的活,抬頭看去,欲起身。


    “幹娘,你又入我夢了。”衛淩染腳步一頓。


    “幹娘,我想迴家,不想待在這裏了,這裏沒有自由沒有人性沒有太平,幹娘,其實也不適合這個地方…”衛淩染眼眶微濕往薑南知榻上走去。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但我不是薑南知,我也不想做薑南知,隻想做天天想著怎麽玩的向暖,我不喜歡這個地方…”說完慢慢地閉上眼睛,眼角的淚珠滑入枕間。


    衛淩染捂著嘴,眼淚吧嗒吧嗒地流下來,跪蹲在薑南知的跟前,拉著她的手輕輕喊了一聲:“南知啊。”


    薑南知猛地睜開眼,混沌的腦袋忽然清晰,不可置信,慢慢抬手摸上衛淩染的臉,捏了一下。


    “疼嗎。”


    “你倒是捏你自己的。”衛淩染眼角掛著淚嗔怪道。


    薑南知猛起身,實抱住衛淩染小聲啜泣到號啕大哭。


    “我、他們說你死了、”


    衛淩染用絹子擦了擦薑南知臉上的淚痕。


    “是張大人救了我。”


    見薑南知慢慢平息下來,俯身跪下:“衛氏叩拜帝姬殿下。”


    薑南知忙把她拉起來


    “幹娘,你別跪我。”我不是你的殿下,我隻是那個會些醫術的南知。


    衛淩染搖了搖頭


    “衛氏鬥膽讓殿下認了我做幹娘,已是罪該萬死。”


    “幹娘往後連私下都以君臣之禮待我,讓南知往後如何自處,南知真連撒嬌耍性的人都沒了,南知真的無依無靠了…”


    衛淩染強忍著悲傷,手覆蓋上薑南知的手。


    “你不是一個人,我們衛氏全族是你身後的依靠。”


    “張大人是誰”薑南知忽問


    衛淩染一征。


    “東廠太監張霖,他給我吃了藥,我以為我要死了,誰知一醒來,我就在荊關了。”隨即將那些日子的事一並說與她聽。


    “不管如何、活著就夠了。”


    “是啊,活著就夠了。”薑南知看了看窗外,天隱隱蒙黑。


    薑南知掀開被子一角。


    “來,幹娘,你躺下,我有好多話跟你說。”


    ……


    在許子安探望王家的第二天,張大人將王家老小放迴了家,許子安聽見信後,吩咐人帶上補藥禮品火急火燎地去了王家,放在那群京兵的眼裏,是許知府為了穩固在涼夏地位而放下身段去瞧一個平民商戶。


    王老爺全身被包裹得緊緊,王夫人出獄後昏昏欲睡,一直沒醒,王鶴尋恭恭敬敬地在她們兩人身邊侍疾。


    “他怎麽樣了,大夫怎麽說。”許子安看著被白布裹得嚴嚴實實隻留兩眼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的王老爺。


    王鶴尋眼中疲憊。


    “皮外傷,需養一段時間。”


    “狗娘養的一群閹人。”許子安恨恨道。


    王老爺聽見動靜睜開眼睛,見許子安,緩緩抬起手。


    “我們一個字都沒說,讓殿下萬自珍重。”


    許子安眼眶一紅,向王老爺彎腰作揖。


    “王家忠骨,殿下萬不會忘,我替殿下替枉死的王公替千千萬萬的百姓,跪謝。”許子安說完撩起衣袍。


    王老爺掙紮地起身,王鶴尋一會趕忙上前扶起許子安。許家是當年顯赫的國公府,皇帝身邊的人,再說他們是商戶,就算如今許家沒落了,但他們到許家跟前磕頭都排不上名號的。


    “大人!萬萬不可啊!”


    許子安眼眶濕潤。


    “當年皇後慘死於宮外,亂臣賊子,謀害主君,到如今,有多少反抗就有多少殺戮。萬骨堆積,冤魂無數…如今我們終於看到了希望…”許子安眼眶猩紅。


    “殿下清明,百姓之福,事關江山社稷,我等粉身碎骨,又有何妨!!”王老爺聲音沙啞。


    薑南知在養傷之際被衛淩染照顧得越發好了,衣食住行吃喝也是格外細心體貼周到。一晃一周過去了,薑南知把肚子上的線拆除後,一早便跑到了軍營和將士們打成一團練武,那將士們隻道她是安南璟帶迴來的徒弟,出於愛屋及烏更是與薑南知更加熟練。


    衛淩染端著飯到屋子,打開窗簾,見床鋪整整齊齊,拐身去問王葭露。


    “公子呢。”


    “說去練武…公子過來後我倒見她笑得也多了,今一大早跟我說時,笑盈盈地。”王葭露梳理著頭發淺笑道。


    衛淩染一怔,“這孩子,傷還沒好全呢,你自己吃啊,我去尋她去。”


    待衛淩染尋了一圈後,在軍營練劍場,她穿著棉布短衣,在一群光著膀子粗魯的老爺們中格外突出。衛淩染走近,那些士兵也都認識衛淩染,這個女人連安將軍都敢懟,他們哪裏敢惹,默默地讓了空子。


    薑南知停下手裏的劍,笑盈盈地看著衛淩染。


    “你呀你,傷還沒好全,又來折騰什麽。”衛淩染嗔怪著。


    拿著兩個雞蛋遞給她。


    “先墊墊,一會兒去安南璟那吃。”


    “我好啦,幹娘你快去忙去,你瞧瞧,他們都不跟我玩了。”薑南知笑嘻嘻地道。


    “哼,你可當心著,若是再傷了,我可不饒你。”


    “是是是。”


    眾人見衛淩染走後,這才靠近薑南知。


    “向暖,她是你幹娘,她可厲害著呢。”一男子貼緊薑南知望著衛淩染的背影默默道。


    “我娘死了,她待我好,我就認她當娘。”


    老雷一個巴掌拍在那男子的頭上。


    “說什麽屁話呢!”


    “大哥~”男子委屈巴巴地。


    薑南知笑盈盈地將手裏的雞蛋遞給他們。


    “你們吃吧,我再練一會兒。”


    日複一日就這樣過了半個月,薑南知準備擇日便入京,已將行程告知了安南璟他們,正在練劍之際便聽見號聲吹響,眾人暗道一聲不好。


    薑南知見他們匆匆忙忙穿好衣服,神色慌張,往外跑去。


    “這是怎麽了!”


    “蠻人打來了!”


    薑南知緊緊捏了捏手裏的劍,突然覺得這蠻子像那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鬼子。


    抓起一旁的外袍也與他們同一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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