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溫情來到三川的宿舍,剛想要敲門門就滑開了。而溫情知道三川一定在那裏,毫不猶豫的上樓梯來到了二層,爬上通向房頂的梯子,打開天窗。三川果然一個人坐在房頂呆呆地看著月亮。


    “你……還在想白天的事嗎?”溫情順手在三川房間拿了一件他扔在床上的外套,順手給他披在身上,坐到了他旁邊。


    “放心吧,小鳴,我沒事。師父和勇哥都勸過我了,我想的通。”三川轉頭看著小鳴的眼睛迴應道。但在和三川相處多年的小鳴眼裏,三川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她也很懂得如何為三川排解心結。來之前,她也在聯大別的夥伴那裏了解到了在她不在期間發生的事情的全貌。主要的講述者是閑來無事的林亓和神經大條的耀淩。


    “像以前一樣,我吹一首歌給你聽吧。那時你最喜歡聽的《宿命論》。”小鳴從衣兜裏掏出自己做的口笛,放到唇邊緩緩吹起來。三川聽著熟悉的旋律,輕聲哼唱起來:


    被人羨慕的家境?


    被人誇讚的經曆?


    根本無意保留? 全都與我無關?


    包括自己的命理?


    既不懂如何背負?


    也不懂如何逃避?


    愈發沉重枷鎖愈發殘忍的壓抑?


    直到光明降臨?


    所謂勝利者?


    即得益者?


    應處在故事中心?


    窺探鏡中我?


    分裂扭曲的背影?


    如果順著這條路?


    一直走下去的話?


    曾經擁有過的黑白驕傲?


    都會消失吧?


    如果站在晨曦中?


    向精靈祈禱的話?


    舍棄所有尊嚴隻為觸碰他?


    隻為一個迴答?


    三川聽著熟悉的旋律再次響起,逐漸變得激昂,他也跟著哼唱起來。他再次想起了作為無夢者自己和百川兄弟倆人的命運。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喜歡上這首歌。作為一個星球上比原住民更加接近神的存在,我們有著最為出類拔萃的背景和能力,尤其是被精靈們敬仰,萬眾矚目的百川,不僅被授予聖巢至高榮耀的獨一無二的長矛,更是被精靈們尊為“蒼白王子”。我們是靈魂與陰影,我們是彼此生命中的勝利者。然而這一切卻與他無關,與我無關,隻與他,或者說我們的使命有關,甚至連命運我們也無法自己決定。我們隻是跟隨著風漂泊的葦草,如果不是遇到聯大的大家,不知道還要漂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歸宿。


    是啊,我們的命運如同草芥。


    想到這裏,三川大有感觸,不由得開口打斷了溫情:“你聽說過蘆葦管可以做哨笛嗎?就是那些一把火就能燒盡的草稈。”


    溫情沒有說話。因為她很清楚三川想要表達什麽意思。我們都是池邊的葦草,我們都是伊卡洛斯羽翼上的羽毛,如果不跳出來,永遠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真希望百川也能聽得到這首歌。”三川不錯眼珠的盯著繁星閃爍的夜空,仿佛能在那裏找得到百川的身影。


    溫情接著吹起了曲子。隻是這一次,獨自一人站在曦靈魔物村莊外哨塔上的百川也跟隨著心中共鳴出的旋律輕聲哼唱起來。這大概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歌唱:


    被切斷了的記憶?


    被簡化了的思緒?


    根本無意探究? 全都與我無關?


    包括自己的命理?


    既不懂如何背負?


    也不懂如何逃避?


    日複一日重複做著隨性的決定?


    直到黑暗降臨?


    所謂勝利者?


    即得益者?


    應處在故事中心?


    窺探鏡中我?


    分裂扭曲的背影?


    如果順著這條路?


    一直走下去的話?


    誰都預料不到寫好的劇本會分三岔?


    如果站在暮色中?


    向英雄祈禱的話?


    舍棄所有情感隻為觸碰他?


    隻為一個迴答?


    蒼白王子?蒼白王子又算得了什麽呢?我被予以長矛,被予以沉重的使命,被賦予騎士之名,我們都是局中的棋子,我們不懂如何背負,又沒有逃避的退路。跟著寫好的劇本一路行進,直到走進一個死胡同裏,把事情逼到一個退無可退的結果,那樣一個籌措多年劇本,最終還是失敗了。如果有機會還能見到安吉拉和菲爾尼斯,我……


    所謂失敗者?


    即追逐者?


    應處在故事中心?


    窺探鏡中我?


    分裂扭曲的背影?


    如果順著這條路?


    一直走下去的話?


    兩人在各自的世界裏?


    阻止雕像風化?


    如果站在迴憶中?


    向過去祈禱的話?


    如果順著這條路?


    一直走下去的話?


    兩人縱使命運延伸?


    也再等不來交叉?


    如果站在絕望中?


    向悔恨祈禱的話?


    是否就能迴到最初起點啊?


    隻為了忘記他?


    林亓在三川的宿舍下聽了很久。她本來也是來安慰三川的,但是見到溫情在,而且作為師父的她再遲鈍也清楚的明了兩人的關係,幹脆在下麵聽溫情的口笛聲。本該淒婉悲愴的口笛聲愣是被她吹奏的跌宕起伏,讓一向相信宿命論的林亓感慨愈發深刻:是聖巢的所有精靈們過多的希望壓垮了他們。也許是整件悲劇的開局者芮楓,又也許是背負諸多責任,經曆了比任何精靈都漫長的光陰的安吉拉,她們是無夢者的老國王啊……她們一定是太想要拯救自己那搖搖欲墜的小世界了。他們強加給他人的犧牲……結果都徒勞無功。


    不過至少這件事在百年之後有個還算的好收場,這就足夠了。


    你們將不再是道具,而是——人如其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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