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楓從未感覺到原來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造成了那麽多悲劇。原來這自認為神聖而正確的一切在員工的視角看來都是那麽的絕望,令人毛骨悚然。


    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救人還是在殺人?為了帶來希望,我卻招致了更多的絕望……


    這樣做真的對嗎?


    “主管,這就是你所謂的‘無法控製的局麵’?這就是你當著我的麵殺掉我家人的理由?”他跪在地上,周圍空無一人。沒人聽得到他的控訴和慘叫。


    “沒有希望了…我的意誌已經崩潰……一切都崩潰了……我依靠著的那個人……死了……”


    “我的存在……太過渺小了……”


    入夜,他渾渾噩噩的走出公司,站在公司的門前,看著大大的“噬光”二字,顫抖著拿起了那把激光槍,張開嘴抵上了自己的上顎。


    “救命……可是我還……不想死……但我別無選擇……”


    就在這時,公司內部升起一道亮眼的白色光芒,那光柱衝破屋頂直衝雲霄。更詭異的是,那雪白的光柱上竟然還纏繞著一些黑色的物質。


    “這就是……我們用無數的犧牲換來的神?這就是……神……”


    砰。


    他的屍體是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的。據說主管難得決定沒有用他喂怪物,因此他的同事們抬著他,把他扔到聖巢各個巢穴之間相鄰的後巷,他的屍體就這麽被丟進了後巷的垃圾堆。


    還尚未等到清道夫解剖他,他就被那一群詭異的蝴蝶複活,重新站了起來。


    精靈死後會去向何方?他隻是想給那些聖巢中,後巷裏苦苦掙紮生存的精靈們帶來永眠。


    精靈死後會前往何方?冥河彼岸的蝴蝶扇動著翅膀,那黑白的雙翼柔弱而堅定。


    精靈們“向往”著此處,受困於此處。這沒有花朵的地獄是如此冷漠。它們顫抖著,在那漆黑的棺中飛出,撲向“火焰”。


    “叮……”清脆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響起。精靈們驚慌著,逃竄著,但他們最終選擇了安靜下來。它們緩緩停下了,用自己小小的身軀安撫著他們。黑白的歌輕輕地為他們合攏了那經曆了無數恐慌後不敢閉上的幹澀眼睛。不知道你是否能看見?他們躺下時嘴角的微微揚起和角落中那不起眼的淚滴。


    精靈死後會去往何方?


    送葬人的手交叉於胸前。他暫時睡著了。但他會再次醒來。一次,又一次——這是他的執著。


    “叮……”


    精靈死後……會前往何方……


    墜落。墜落。神的法則降臨之後帶來的不是新生,而是徹底的毀滅和崩潰。無論是誰都無法躲藏,美麗的蝴蝶也將難以翻飛。他代表著舊世界反抗者們反抗著新世界的愚昧,卻最終不可避免的成為了命運的傀儡。


    向往自由的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忍心責怪。那那些折翼的墜海蝴蝶呢?它們不可避免的墜落於宿命之海,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肮髒昆蟲。


    黑暗再次籠罩。芮楓睜開眼睛,再次看到眼前的葬禮司儀,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顫抖不能自控。


    亡蝶葬儀隻是這延綿數十年甚至是數百年的慘劇當中的一個。是我一手促成了這樣多的無辜的人的死。對不起,都怪我……這樣的我,和那些藍幽的狂熱信徒什麽齒輪和發條有什麽分別?沒有感情的怪物……沒有感情的怪物……


    芮楓的意識逐漸模糊。突然,耳邊傳來輕微的拍打翅膀的聲音。她這才發覺,自己的身上已經落滿了黑白相間的蝴蝶。它們鋒利的口器瞬間刺破芮楓的皮膚,向著肉裏鑽去。


    “嗚……”芮楓死咬著牙關,愣是將痛唿壓到喉嚨深處,卻又忍不住悶哼出聲。她眼見著自己的皮膚下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小圓包緩緩移動,看起來很惡心,更是帶著鑽心的痛。


    一定……要清醒……我不能再給黑暗助紂為虐……芮楓使勁瞪著眼睛,跟意識中湧來的黑暗爭奪沉浮不定的意識。她看向鐵窗外。


    “然後我就看到了耀淩的角。之後嘛……就得救了。”芮楓結束了她的講述。“那個夜麟希望我在經曆他所謂的精神與肉體雙重折磨後能夠為他所用……幸虧你們及時趕到,不然……”


    “這不是個好征兆。”勇哥率先開口,“他能同步分裂之前,我所有的記憶,包括對你們的了解。雖然現在這種聯係已經斷開,但是他自己又派人做了很多調查,可能得到的一些弱點,你們自己都不知道。此後他一定會精心策劃針對你們每個人的計劃,想要逐個擊破。你們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可是……會是什麽?我們也隻是一群孩子而已啊?”萬三有些摸不著頭腦。


    校長沒有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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