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之樹初植時，所有事物皆被給定。那黑暗之下的深水與黑暗之上的穹頂也逐漸成型。許多古老的神隻誕生於此。這些經常被遺忘了名諱的古神當中，就有他的身影。”
“他的誕生並不偉大，事實上，他十分渺小。他在黑暗深淵中匍匐爬行，但和他的兄弟姐妹不同，他暗曉自身，且熟知深淵。他被自己的意識祝福並詛咒，思想之光與樹蔭之影令他愈發痛苦。存在即是痛苦，他理當永劫不複。蕩然無存或許很好，萬物無存或許更好。”
“為這誓言，他吞噬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汲取他們的本源而強健。他的憎惡如此深切，他的仇恨如此純粹。以至於他詛咒造物與造物主，並誓要摧毀樹與它的枝葉，與樹根所支撐的一切。”
“黑暗永恆彌漫，他爬上用同胞與諸神的骸骨鑄就的神座。黑暗之下出生的許多神靈，葬身於此。那些古老而強大的諸神被束縛於他的統治之下。偉大的神明不必征召，他的存在就能引領信徒。信仰沒有高低貴賤，戰爭也並非黑白分明。”
“唯有生存，才是宇宙唯一需要遵守的法則。”
“他在萬間宇宙中遊蕩，腐殖侵入心髓，將曦靈之光輪換，讓深淵之殤更加深入的銘入骨肉。黑暗如仆，他無冕成王，建立起秩序之外的王朝，開辟屬於自己的天理。”
“黑暗的極致是光明，暴虐的極致是友善，在極致的絕望中，或許還有最後的希望。”
這是我第7658次向大家宣講著這段話，關於頌讚我哥的聖經，應該永不停歇。
我哥，就是萬億年來曦靈魔物的第一位領袖，也將是唯一的領袖——江罹。而我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甚至於身份和名字。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哥的時候還是……
那時候我跟普通的曦靈魔物也沒什麽區別。如果從現在迴頭看來，那時曦靈魔物也隻配勉勉強強被稱為種群，充滿了原始與荒蠻，血腥的鬥爭掠奪甚至於殘殺在宇宙的裂隙裏、角落中，每一刻都在上演。實力是唯一的生存標準，利益的第一位永遠是自己，活下去。
要麽殺敵，要麽戰死。那時候我們沒有統一的交流方式甚至是語言文明，但這卻是公認的法則。當然也存在一些曦靈魔物對戰後卻沒有殺死對方的情況，這時候如果敗方願意歸順，從此兩人也就形成了短暫的結盟關係。不過這種關係的目的也就是相互利用，真正和所謂“盟友”交心的曦靈魔物，他們的光早就消散在了宇宙深處。
對於曦靈魔物來說，時間不算是一個有效的量度。我們沒事可做，在無窮的時光裏做的最多的事當然是鬥爭。而那些爭鬥的理由現在想來也是匪夷所思——可能會有兩撥人因為出拳先出左手和先出右手都能打起來。
戰爭從未停止。我們的戰爭從未停止。就好像戰爭才是我們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工具。
……嗯，的確如此。有些人還在躊躇猶豫，有些人已經得心應手。後者生，前者死。而還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方麵的好手。比如哥，比如我。
倒也不怪別的神族嚼舌根，以前曦靈魔物這種模式也確實沒一點神族的樣子。那時我不會思考，也沒什麽遠大理想，曾以為這樣的日子要永遠過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也許會戰死，和所有曦靈魔物的結局一樣，最終消散在宇宙中。
這一切的不公平，也許都是因為我們是“失敗品”吧。
我當時是和一大批附近的曦靈魔物一起被江罹收編。他把我們聚到一起，對我們說，我們曦靈魔物應該團結起來，建立起屬於我們自己的文明。
曦靈魔物的智商大都很低，能聽懂他這話的估計也沒有幾個。我當時是聽懂了，但我隻覺得他在胡說。確實，曦靈魔物整個種群的生存現狀和方式對整個種族來說非常不利，但它也存續了萬億年；況且這麽多年過去，偶然誕生聰明的曦靈魔物估計也不止他一個，別人也不可能想不到，但為什麽都沒有做到？
這種想法出現，提出想法的那個人肯定就會變成眾矢之的。在實力為尊蠻荒宇宙中，自作聰明隻會讓自己死的更快。
但江罹他確實做到了。他的實力無須掩飾，僅僅是散發出的氣息和自帶的架勢和魄力就已經震懾住了所有人。就算不服他的管，也沒人敢動手殺了他。
我最開始當然是我最不服的那一個。同一個種族不說，都是兩個肩膀挑一個頭，怎麽可能讓你踩在我的上麵？況且他的實力這麽可怕，誰知道是不是把我們聚在一起殺掉來清除自己的潛在威脅？他這種強大，對我來說也就隻意味著危險。
我假裝順從，卻暗暗準備。幾天之後，等他一如既往結束一連串的宣講，給那些曦靈魔物各自安排的時候，我繞道到他背後，想要用尖銳的空間碎片刺穿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可他就像後腦勺上了眼睛一樣，閃現到一邊，然後握住了我的手腕。我被他的速度怔住了，空間碎片從手中滑脫，我想要掙脫束縛，卻無法撼動他的手分毫。他從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看樣子是早就準備好的。然後，他把匕首交到了我的手中：“我知道你和他們不太一樣。既然你聽得懂，那我希望你記住，我們的刀尖隻對準非我族類的外敵。”
像是篤定我不會繼續嚐試刺殺他一般，他鬆開了手。我驚訝地看著他，覺得他和別的族人一比真的不一樣，像個理智的怪物。
“你……不怕死嗎？”我問出了我多天以來心中的疑問。
“你應該也清楚吧，沒人殺得掉我。”
“但是，如果剛才我……”
“我知道你不會的。”他說的居然不是我殺不掉他。
他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我低頭看看那把匕首，靠近刀柄的位置似乎刻有花紋。
他告訴我：“我的名字叫江罹，從此以後，你就叫將曦了。”
“將……曦？”
沒有很久之後的未來，我再一次低頭仔細端詳起他給我的匕首：通體是幽深的黑藍，靠近刀柄處刻著的花紋實際是兩個字。我剛剛學會曦靈魔物統一的語言，當著他的麵，我第一次將它結結巴巴的親口念了出來：“將……曦……”
他拍拍我的肩膀： “縱使黑夜漫長，我相信，曦靈魔物的曙光也會到來。希望你能陪我見證，屬於曦靈魔物的晨曦到來的那天。”
他望向遠處：“我也希望，每個深淵曦靈都有自己的刀。刀尖，隻朝向敵人。”
我點了點頭，覺得胸中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激蕩著。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從一個曦靈魔物手中接過佩刃到底意味著什麽。
那一天，我遇到了我的王。
由此，哥的到來改變了我的想法，改變了我一成不變的生活，也帶來了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不止為我，也為他自己，為我們，為我們所有曦靈魔物。而他，是我們的王。也隻有他，才配被稱為殿下。
他並不喜歡我叫他王或者殿下，他隻是希望我叫他哥，或者僅僅是他的名字。
他常常對我說，生於黑夜，行至天明。
而我問他，我王，你往何處去？
每次他在這個時候都會沉默。我知道，他的心裏也沒有答案。
我從來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也經常對我說，隻有名字才能代表我自己。我想，將曦的名字是他給我的，而當我不再是將曦的那天，他還有機會對我說出這些話，我也還有機會和他交談的時候……
我才能和他真正站在一起。
“深淵曦靈應該是自由的。”他無時不刻不堅持著這個夢想，並將這個夢想貫徹到我們每一個人身上。
他教授我們語言，讓我們在探索中學會思考，逐漸明白存在於生存之外的事情，也很重要；他告訴我們如何合理的開疆拓土而不是竭澤而漁；他第一次培養出我們對我們所生活的宇宙產生好奇……他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
在他沒出現之前，我們過的根本不配稱為生活，隻能叫活著。
其實他的夢想很簡單，僅僅是解放他的同胞，曦靈魔物，各種方麵上。
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
就這樣，我們一步步建立起新的王國。哥是我們的精神領袖，而我負責文化傳播和建造我們的建築，偶爾也帶來別的地方未開化的曦靈魔物。他統一語言和律法，教會我們應用暗物質和反物質的力量，讓我們提升力量的同時通曉事理。他在基地中心建立起了一座圖書館，把這些知識編撰成書存放其中。漸漸地，兄弟們越來越多，也脫離了野人一般的生活，我們建立起的社會存在於宇宙秩序之外，是文明的異端，也是文明的自由。
一切都好起來了，我們逐步走向正軌。
我提出要為哥建造一所宮殿，因為他是信仰的象征。哥本不想太過於將王權製度應用在我們的新生文明中，但大家都希望這個帶領著所有人走出絕望的人應該區別於普通的我們。
哥在大家的盛情邀請下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並且主動要求把王座設計成無數的碎片。他希望由此來永遠警醒自己：“如果我背叛了大家，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就讓我被這王座上的倒鉤撕成碎片吧。”哥這樣對著所有人說，迎來了一片歡唿。
族人們在學習中突飛猛進，很快整個基地變得有序和睦起來，我告訴他們留在這裏自行進行創造打理。安頓好了族人們之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和哥就開始四處結交一些種族，或者隻是一些其他神族的人。我本來以為哥是要大肆入侵開疆拓土，沒想到他隻是跟他們交談，寥寥幾句話就會讓那些神族聽從哥的話。我也開始逐漸認識到，隻要給予足夠的利益，連神族也會任人擺布。
我還領悟到，生命是神奇的，它繁衍生花在各種土壤上，不管是貧瘠還是富饒。當然，土壤也是各種意義上的土壤。
萬物皆是奇跡，乃至黑暗與寂靜。
我了解得越多，就越覺得自己以前的眼界太狹隘，了解的不夠。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
哥的開疆拓土是有計劃進行的，而且基於他對暗物質反物質獨一無二的掌控能力，我們除了談判就是戰鬥，幾乎戰無不勝。但哥依舊不喜歡戰爭，因此在一段時間過後他就放慢了腳步，開始休養生息，穿梭於宇宙維度之間也僅僅是以旅行為目的。
可我也依舊管不住自己，侵略的欲望和野性似乎早就刻在了曦靈魔物的dna裏。我不知道哥他是怎麽忍住的，我是忍得很難受。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對，但還是隔三差五領著幾個跟我想法差不多的小弟一塊去實施侵略和殺戮，隻不過這次在別的宇宙維度。
偶爾事後也有後悔，所每次都安慰自己，這是他們一開始就蔑視我們曦靈魔物應該付出的代價。
我倒是在這時候認識了一位女孩子，她的家族覆滅了，她想一個人去找自己離散的妹妹。
她叫白熒。聽她說，她的種族是天星虎族，她是一隻白虎。她跟那樣唯利是圖的其他神族很不一樣，她的信念支持著她一直前行，拒絕所有人的幫助，不管是真心的還是不懷好意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歧視我們。我讚賞她的為人，也喜歡她的性格。我告訴她，遇到了問題可以來找我幫忙，當然被拒絕了。
不過在我提了很多次之後，她還是答應了。
我覺得她很有勇氣。認識她過後，我就曾設想，萬一有一天哥也離開了，我會不會也有那樣的勇氣，毫不猶豫地一個人踏上征途去找他？或者留在曦靈魔物族人裏，背負著他的信念和基業繼續走下去呢？
沒人考慮過背叛，也沒人擔心過，就像它永遠不可能發生。我們也不害怕入侵，哥是我們的精神領袖，我們認為隻要有哥在，就永遠不可能失敗。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我們躬耕於黑暗，卻侍奉著光明，萬象皆為虛妄，萬物皆為霧隱。”
——《宇宙聯合大學校史卷Ⅺ：鬥爭與自由》
“他的誕生並不偉大，事實上，他十分渺小。他在黑暗深淵中匍匐爬行，但和他的兄弟姐妹不同，他暗曉自身，且熟知深淵。他被自己的意識祝福並詛咒，思想之光與樹蔭之影令他愈發痛苦。存在即是痛苦，他理當永劫不複。蕩然無存或許很好，萬物無存或許更好。”
“為這誓言，他吞噬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汲取他們的本源而強健。他的憎惡如此深切，他的仇恨如此純粹。以至於他詛咒造物與造物主，並誓要摧毀樹與它的枝葉，與樹根所支撐的一切。”
“黑暗永恆彌漫，他爬上用同胞與諸神的骸骨鑄就的神座。黑暗之下出生的許多神靈，葬身於此。那些古老而強大的諸神被束縛於他的統治之下。偉大的神明不必征召，他的存在就能引領信徒。信仰沒有高低貴賤，戰爭也並非黑白分明。”
“唯有生存，才是宇宙唯一需要遵守的法則。”
“他在萬間宇宙中遊蕩，腐殖侵入心髓，將曦靈之光輪換，讓深淵之殤更加深入的銘入骨肉。黑暗如仆，他無冕成王，建立起秩序之外的王朝，開辟屬於自己的天理。”
“黑暗的極致是光明，暴虐的極致是友善，在極致的絕望中，或許還有最後的希望。”
這是我第7658次向大家宣講著這段話，關於頌讚我哥的聖經，應該永不停歇。
我哥，就是萬億年來曦靈魔物的第一位領袖，也將是唯一的領袖——江罹。而我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甚至於身份和名字。
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哥的時候還是……
那時候我跟普通的曦靈魔物也沒什麽區別。如果從現在迴頭看來，那時曦靈魔物也隻配勉勉強強被稱為種群，充滿了原始與荒蠻，血腥的鬥爭掠奪甚至於殘殺在宇宙的裂隙裏、角落中，每一刻都在上演。實力是唯一的生存標準，利益的第一位永遠是自己，活下去。
要麽殺敵，要麽戰死。那時候我們沒有統一的交流方式甚至是語言文明，但這卻是公認的法則。當然也存在一些曦靈魔物對戰後卻沒有殺死對方的情況，這時候如果敗方願意歸順，從此兩人也就形成了短暫的結盟關係。不過這種關係的目的也就是相互利用，真正和所謂“盟友”交心的曦靈魔物，他們的光早就消散在了宇宙深處。
對於曦靈魔物來說，時間不算是一個有效的量度。我們沒事可做，在無窮的時光裏做的最多的事當然是鬥爭。而那些爭鬥的理由現在想來也是匪夷所思——可能會有兩撥人因為出拳先出左手和先出右手都能打起來。
戰爭從未停止。我們的戰爭從未停止。就好像戰爭才是我們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工具。
……嗯，的確如此。有些人還在躊躇猶豫，有些人已經得心應手。後者生，前者死。而還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方麵的好手。比如哥，比如我。
倒也不怪別的神族嚼舌根，以前曦靈魔物這種模式也確實沒一點神族的樣子。那時我不會思考，也沒什麽遠大理想，曾以為這樣的日子要永遠過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也許會戰死，和所有曦靈魔物的結局一樣，最終消散在宇宙中。
這一切的不公平，也許都是因為我們是“失敗品”吧。
我當時是和一大批附近的曦靈魔物一起被江罹收編。他把我們聚到一起，對我們說，我們曦靈魔物應該團結起來，建立起屬於我們自己的文明。
曦靈魔物的智商大都很低，能聽懂他這話的估計也沒有幾個。我當時是聽懂了，但我隻覺得他在胡說。確實，曦靈魔物整個種群的生存現狀和方式對整個種族來說非常不利，但它也存續了萬億年；況且這麽多年過去，偶然誕生聰明的曦靈魔物估計也不止他一個，別人也不可能想不到，但為什麽都沒有做到？
這種想法出現，提出想法的那個人肯定就會變成眾矢之的。在實力為尊蠻荒宇宙中，自作聰明隻會讓自己死的更快。
但江罹他確實做到了。他的實力無須掩飾，僅僅是散發出的氣息和自帶的架勢和魄力就已經震懾住了所有人。就算不服他的管，也沒人敢動手殺了他。
我最開始當然是我最不服的那一個。同一個種族不說，都是兩個肩膀挑一個頭，怎麽可能讓你踩在我的上麵？況且他的實力這麽可怕，誰知道是不是把我們聚在一起殺掉來清除自己的潛在威脅？他這種強大，對我來說也就隻意味著危險。
我假裝順從，卻暗暗準備。幾天之後，等他一如既往結束一連串的宣講，給那些曦靈魔物各自安排的時候，我繞道到他背後，想要用尖銳的空間碎片刺穿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可他就像後腦勺上了眼睛一樣，閃現到一邊，然後握住了我的手腕。我被他的速度怔住了，空間碎片從手中滑脫，我想要掙脫束縛，卻無法撼動他的手分毫。他從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看樣子是早就準備好的。然後，他把匕首交到了我的手中：“我知道你和他們不太一樣。既然你聽得懂，那我希望你記住，我們的刀尖隻對準非我族類的外敵。”
像是篤定我不會繼續嚐試刺殺他一般，他鬆開了手。我驚訝地看著他，覺得他和別的族人一比真的不一樣，像個理智的怪物。
“你……不怕死嗎？”我問出了我多天以來心中的疑問。
“你應該也清楚吧，沒人殺得掉我。”
“但是，如果剛才我……”
“我知道你不會的。”他說的居然不是我殺不掉他。
他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我低頭看看那把匕首，靠近刀柄的位置似乎刻有花紋。
他告訴我：“我的名字叫江罹，從此以後，你就叫將曦了。”
“將……曦？”
沒有很久之後的未來，我再一次低頭仔細端詳起他給我的匕首：通體是幽深的黑藍，靠近刀柄處刻著的花紋實際是兩個字。我剛剛學會曦靈魔物統一的語言，當著他的麵，我第一次將它結結巴巴的親口念了出來：“將……曦……”
他拍拍我的肩膀： “縱使黑夜漫長，我相信，曦靈魔物的曙光也會到來。希望你能陪我見證，屬於曦靈魔物的晨曦到來的那天。”
他望向遠處：“我也希望，每個深淵曦靈都有自己的刀。刀尖，隻朝向敵人。”
我點了點頭，覺得胸中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激蕩著。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從一個曦靈魔物手中接過佩刃到底意味著什麽。
那一天，我遇到了我的王。
由此，哥的到來改變了我的想法，改變了我一成不變的生活，也帶來了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不止為我，也為他自己，為我們，為我們所有曦靈魔物。而他，是我們的王。也隻有他，才配被稱為殿下。
他並不喜歡我叫他王或者殿下，他隻是希望我叫他哥，或者僅僅是他的名字。
他常常對我說，生於黑夜，行至天明。
而我問他，我王，你往何處去？
每次他在這個時候都會沉默。我知道，他的心裏也沒有答案。
我從來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也經常對我說，隻有名字才能代表我自己。我想，將曦的名字是他給我的，而當我不再是將曦的那天，他還有機會對我說出這些話，我也還有機會和他交談的時候……
我才能和他真正站在一起。
“深淵曦靈應該是自由的。”他無時不刻不堅持著這個夢想，並將這個夢想貫徹到我們每一個人身上。
他教授我們語言，讓我們在探索中學會思考，逐漸明白存在於生存之外的事情，也很重要；他告訴我們如何合理的開疆拓土而不是竭澤而漁；他第一次培養出我們對我們所生活的宇宙產生好奇……他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
在他沒出現之前，我們過的根本不配稱為生活，隻能叫活著。
其實他的夢想很簡單，僅僅是解放他的同胞，曦靈魔物，各種方麵上。
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
就這樣，我們一步步建立起新的王國。哥是我們的精神領袖，而我負責文化傳播和建造我們的建築，偶爾也帶來別的地方未開化的曦靈魔物。他統一語言和律法，教會我們應用暗物質和反物質的力量，讓我們提升力量的同時通曉事理。他在基地中心建立起了一座圖書館，把這些知識編撰成書存放其中。漸漸地，兄弟們越來越多，也脫離了野人一般的生活，我們建立起的社會存在於宇宙秩序之外，是文明的異端，也是文明的自由。
一切都好起來了，我們逐步走向正軌。
我提出要為哥建造一所宮殿，因為他是信仰的象征。哥本不想太過於將王權製度應用在我們的新生文明中，但大家都希望這個帶領著所有人走出絕望的人應該區別於普通的我們。
哥在大家的盛情邀請下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並且主動要求把王座設計成無數的碎片。他希望由此來永遠警醒自己：“如果我背叛了大家，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就讓我被這王座上的倒鉤撕成碎片吧。”哥這樣對著所有人說，迎來了一片歡唿。
族人們在學習中突飛猛進，很快整個基地變得有序和睦起來，我告訴他們留在這裏自行進行創造打理。安頓好了族人們之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和哥就開始四處結交一些種族，或者隻是一些其他神族的人。我本來以為哥是要大肆入侵開疆拓土，沒想到他隻是跟他們交談，寥寥幾句話就會讓那些神族聽從哥的話。我也開始逐漸認識到，隻要給予足夠的利益，連神族也會任人擺布。
我還領悟到，生命是神奇的，它繁衍生花在各種土壤上，不管是貧瘠還是富饒。當然，土壤也是各種意義上的土壤。
萬物皆是奇跡，乃至黑暗與寂靜。
我了解得越多，就越覺得自己以前的眼界太狹隘，了解的不夠。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地方發展。
哥的開疆拓土是有計劃進行的，而且基於他對暗物質反物質獨一無二的掌控能力，我們除了談判就是戰鬥，幾乎戰無不勝。但哥依舊不喜歡戰爭，因此在一段時間過後他就放慢了腳步，開始休養生息，穿梭於宇宙維度之間也僅僅是以旅行為目的。
可我也依舊管不住自己，侵略的欲望和野性似乎早就刻在了曦靈魔物的dna裏。我不知道哥他是怎麽忍住的，我是忍得很難受。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對，但還是隔三差五領著幾個跟我想法差不多的小弟一塊去實施侵略和殺戮，隻不過這次在別的宇宙維度。
偶爾事後也有後悔，所每次都安慰自己，這是他們一開始就蔑視我們曦靈魔物應該付出的代價。
我倒是在這時候認識了一位女孩子，她的家族覆滅了，她想一個人去找自己離散的妹妹。
她叫白熒。聽她說，她的種族是天星虎族，她是一隻白虎。她跟那樣唯利是圖的其他神族很不一樣，她的信念支持著她一直前行，拒絕所有人的幫助，不管是真心的還是不懷好意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歧視我們。我讚賞她的為人，也喜歡她的性格。我告訴她，遇到了問題可以來找我幫忙，當然被拒絕了。
不過在我提了很多次之後，她還是答應了。
我覺得她很有勇氣。認識她過後，我就曾設想，萬一有一天哥也離開了，我會不會也有那樣的勇氣，毫不猶豫地一個人踏上征途去找他？或者留在曦靈魔物族人裏，背負著他的信念和基業繼續走下去呢？
沒人考慮過背叛，也沒人擔心過，就像它永遠不可能發生。我們也不害怕入侵，哥是我們的精神領袖，我們認為隻要有哥在，就永遠不可能失敗。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我們躬耕於黑暗，卻侍奉著光明，萬象皆為虛妄，萬物皆為霧隱。”
——《宇宙聯合大學校史卷Ⅺ：鬥爭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