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之神色遽變,榮安瞧在眼中,也不待皇上發話,忙開口嗬斥,“胡說!好端端的,皇後娘娘怎會突然要遷迴長春宮去?!必然是你們這幫奴才會錯了意思,自作主張!”


    那人莫名挨了一頓訓斥,頗感委屈,噘嘴道,“榮公公,這可是皇後娘娘親口交代的,叫奴婢等收拾長春宮,怎能會錯意呢?”


    榮安抬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還敢頂嘴!”


    “不必為難她了,她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陸昊之淡淡出聲,清冷的俊容之上,淡如霜雪,他轉而問道,“你既說奉了皇後懿旨,皇後如今何在?”


    那宮女見皇上問話,低了頭不敢言語。


    榮安瞧著稀奇,斥道,“皇上問你話呢,方才還伶牙俐齒的,這會子怎麽倒成啞子了?”


    那宮女這方支支吾吾迴道,“迴……皇上的話,皇後娘娘現下還在壽康宮陪太後娘娘說話。娘娘還傳話迴來,說有日子不見太後娘娘,今日要好好盡一盡孝道,留在壽康宮陪太後娘娘一道用了午膳再迴來,請……請皇上自便……”


    這話才出口,她偷偷瞧了皇帝的臉色一眼,忙哭喪著臉低下頭去。


    體順堂這麽多宮女太監進進出出,偏她就這麽倒黴,被皇上叫來問話。


    榮安倒抽了一口冷氣,急忙兩眼望著皇上,端倪著主子麵上神色,心裏暗自揣摩著,這不敬犯上的話,普天之下大概也就隻有皇後娘娘一人敢說了。


    陸昊之依舊背著手,半晌笑道,“好,皇後果然十分孝順。”說著,吩咐榮安,“去壽康宮,朕給太後請安。”


    榮安應了一聲,忙去傳儀仗。


    壽康宮內,孟嫣依舊陪著蔣太後閑話,豆蔻偎依在她膝下,乖乖的聽兩個長輩說話,一點兒也不鬧人。


    孟嫣口中答著太後的言語,一隻玉手卻不住摩挲著豆蔻的臉頰脖頸。


    蔣太後瞧在眼中,看出了這對母女的心思,因笑道,“當初,隻因你在體順堂不能出來,所以把和安公主托在哀家這裏。如今,你既已為皇後,又要遷迴長春宮,那可再不得躲懶了。待會兒啊,你就把這小丫頭一道帶迴去罷。”


    孟嫣心頭猛地一陣驚喜,忙道,“母後說的是,臣妾自當領命。”


    同豆蔻分別了一段日子,她著實有心把孩子接迴去,但又顧念著蔣太後膝下寂寞,唯有這個小孫女能一搏歡笑,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開口。


    熟料,蔣太後倒自家開口,提出叫她接迴女兒,自是意外之喜。


    蔣太後又笑道,“這段日子,這小丫頭在這邊,吵得哀家日夜不得安寧,不是攆雞就是打狗。哀家白日裏便是念個佛經,都要惦記著她是不是又惹禍了。你把她接去也好,讓哀家好生歇歇。”


    說著,她隨手將茶碗擱下,“這會子倒覺得餓了,什麽時辰了?”


    藏秀迴道,“不怪太後娘娘覺得餓,已是午時二刻了。午膳已送來了,是就傳來,還是再等等?”


    蔣太後說道,“大夥都餓了,還等什麽?就擺在這殿上也罷!”


    藏秀應命,轉身正要去吩咐傳膳,卻聽門上宮人傳報,“皇上駕到——!”


    一聲落地,果然見一道明黃色身影,大步走來,她急忙讓到一旁,俯身拜倒。


    孟嫣望著那昂藏男子踏入門內,不由一笑,緩緩起身相迎。


    陸昊之走上前來,先與太後問安。


    孟嫣亦向他行了萬福禮。


    蔣太後含笑頷首,“皇帝今兒倒是有空閑,來哀家這兒走走。想必是皇後在這兒,特特兒地來接,生怕哀家扣著不還了?”


    陸昊之莞爾道,“母後取笑兒子,今日朝堂上出了這等大事,兒子自當要來向母後稟告一聲。再說,母子之間往來走動,也是天倫正理。”口中這樣說著,卻扶了孟嫣起身,同她挽著手站到了一處。


    蔣太後瞧著眼前的兒子兒媳,一個龍章鳳姿,一個雍容端麗,並肩站在一處就如一對璧人,心中倒也歡喜,隨口道,“哀家正要傳膳,皇帝來的倒是巧,不如就一道用了午膳再去吧。”


    陸昊之微微一笑,“兒子正有此意。”


    孟嫣不由看了他一眼,想將手抽迴來,卻被他握的死緊,隻索罷了。


    一頓午膳,倒也闔家盡歡。


    待用罷了膳,蔣太後要午歇,便讓他們兩個離去。


    從壽康宮出來,陸昊之當即吩咐,“擺駕長春宮!”


    孟嫣看著他,微微一笑,“皇上不迴養心殿麽?怎麽忽然要去長春宮?”


    陸昊之立於日頭之下,眯細了眼眸睨著她,道了一聲,“朕為何要去長春宮,皇後竟不知麽?”


    口中說著,他竟一步上前,環住了孟嫣的腰身,將她摟入懷中,低低斥道,“才放你出來,便迫不及待的要迴去。足見,當了皇後,就不要朕了。”


    他垂著臉,抵在了孟嫣光潔的額頭上,凝著她的眸子。


    熾熱的男子氣息輕輕噴在臉上,看著那張俊逸如仙的麵容,孟嫣臉上有些發熱,輕聲埋怨,“青天白日,又是大庭廣眾,叫底下人瞧著,成什麽樣子?皇上也真不怕人看笑話!”


    說著,輕輕就想掙脫出來。


    陸昊之自是不許,摟緊了她,“你我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夫妻,誰人敢來看咱們的笑話?”


    孟嫣餘光掃去,果然跟隨伺候的宮人各自壓低了頭,並無一個敢往這邊看過來的。


    陸昊之頗為得意,輕笑了一聲,“如何,朕說的不錯罷?”


    孟嫣頗為無奈,微微一笑,“皇上自家不覺得沒臉便好。”


    陸昊之環抱著她,俯首竟吻住了她的唇,直至孟嫣有些喘不過氣來,方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她的唇。


    “老實告訴朕,到底為何急著搬迴長春宮去?是不是想躲著朕?朕便告訴你,這後宮之大,沒朕不能去的地方。皇後在哪裏,朕便自然在哪裏,你躲也沒處躲!”


    望著懷中的女子,陸昊之發狠也似的說著。


    大約是因著上輩子並前頭險些失了她的緣故,如今他總喜歡對她說這些話,以來掩蓋著心中的不安。


    他始終在害怕,仿佛自己隻要一不留神,她就會像一縷青煙一般自這宮廷之中消失。


    不管同她肌膚相貼,緊密糾纏過多少個夜晚,他仍然不能饜足。


    大概,唯有百年之後,她埋骨於他身側,那顆忐忑的心才能平定下來。


    孟嫣抬起手,撫平了他緊蹙的眉宇,笑著歎息道,“還能有什麽緣故?臣妾如今已是皇後了,往後事宜必定很多,如何還能強行擠在養心殿中,不葷不素的,像什麽話呢?再說,臣妾這一生都在皇上手心兒裏了,還能跑到哪兒去?”


    他心中的惶恐與不安,她能夠察覺到,但無論她給他多少的柔情撫慰,軟語誓言,都無法慰藉他片時。


    孟嫣也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們還有一生可以相處相伴。


    二人說了幾句話,日頭漸漸毒了起來,便一道乘車去了長春宮。


    孟嫣雖很有一段時日不迴來住了,但她早起便已吩咐了人來收拾,至此刻正殿寢房盡能容人歇臥。


    她如今當了皇後,這長春宮自然另有一番排場。


    然而陸昊之卻依舊不滿,一路進去,四處挑著毛病,不是嫌著屏風不夠華貴,就是覺著花瓶氣派不足,恨不得將闔宮擺設盡情換過一遍,方才滿意。


    孟嫣看他興致甚高,實在懶得過問這些陳設之事,便也隨他去了。


    陸昊之看她不言語,索性吩咐榮安,把養心殿中的書奩奏折等物,盡數搬進了長春宮,大有住下不走之勢。


    榮安這一日,在養心殿與長春宮之間,來迴奔波忙碌,幾乎將腿也走斷了,心中叫苦不迭。


    這好端端的,皇後娘娘搬什麽家,如今倒好,娘娘搬家了,皇上也跟著搬家了,比以往絲毫也沒差什麽。


    這日直鬧到傍晚時分,長春宮方才安寧下來。


    白玉心迴來時,瞧見瑞珠、芸香兩個在院中走動,不由心頭一喜,問道,“這莫不是姐姐迴來了?”


    瑞珠過來,福了福身子迴話,“迴貴人的話,娘娘午後便遷迴來了,也惦念著貴人呢,貴人可要過去見見?”


    白玉心本想過去,但瞧見正殿門前站著的禦前宮人,便知皇帝必在裏麵,略一踟躕,遂笑道,“罷了,今日這一番鬧騰,姐姐必定乏了。明兒一早,我再過去罷。”


    說著,便迴了自己的屋子。


    夜間,掌燈時分。


    孟嫣縮在床裏,隻著了一件大紅色繡蓮葉荷花小衣,一頭青絲如瀑般拋灑在前胸後背雪白的肌膚之上。


    她柳眉倒豎,杏眼含嗔,拍掉了陸昊之那試圖扯掉身上小衣的手,一麵護著自己,一麵笑罵道,“這才能忍了幾日,皇上就要食言而肥了麽?”


    陸昊之早脫了寢衣,露著精健結實的身軀,把孟嫣直迫到了床角,笑道,“今兒不是特殊,你做了皇後,咱們就如新婚一般。這新婚夜,當然要夫妻親熱,不然不吉利。朕問過太醫了,隻要輕著些,便不妨的。”


    哪怕同他做了七載夫妻,孟嫣依舊感歎這男人臉皮之厚。


    堂堂大周天子,天下至尊,夜裏床笫之間竟會這般不顧體麵,纏著自己的皇後。


    孟嫣臉色微紅,斥道,“皇上別讓臣妾說出好聽的來!咱們雖約法三章,皇上其實哪夜安分過?!幹的那些事,打量臣妾不知道呢!”說著,就啐了一口。


    原來,陸昊之當了十多日的和尚之後,隻覺實在忍不了這受戒之苦,偏生之前自己一時衝動答應了孟嫣,不好意思苦苦糾纏。


    他好歹也是曾素了大半輩子的人,當然知曉這排解之法。


    隻是起初,他還顧及身份,隻覺這臉實在丟不得,但熬了幾夜之後,又思量著這臉麵留著似乎也沒什麽用,何必苦著自己。


    有了一,自然就有了二,有了三四五。


    孟嫣睡在他身側,哪兒還能不知道?隻是不好意思睜眼笑他,便也隻好裝睡假作不知。


    今夜,陸昊之又拿著封後事借題發揮,她一時忍不住才翻起這些舊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後,醋精貴妃變身冷冰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貝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貝芯並收藏重生後,醋精貴妃變身冷冰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