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昊之起先心裏發急,但聽了她的言語,心又漸漸平穩了下來,良久才深深喟歎了一聲,“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兩人相擁片時,方才鬆開了彼此。


    陸昊之看著懷中女子盈盈眸光,不覺情難自已,在她唇上起先輕輕啄了一下,繼而便深吻了下去,唇齒相纏,難分難解。


    過了好半日功夫,陸昊之才抬首,卻又緊緊環抱著她。


    兩人偎依在一處,雖各自無言,卻也覺甜蜜靜好。


    隔了一會兒,陸昊之忽迴過神來,“朕就說,今兒你這兒怎麽這樣安靜。豆蔻去哪裏了?怎麽不見這小丫頭過來搗蛋?”


    孟嫣微笑道,“臣妾午後,吩咐人把公主送到壽安書院去了。臣妾心裏尋思著,此後為疫病之故,臣妾必定諸多忙碌,恐對公主照料不周,索性送到太後娘娘那裏也好。”


    陸昊之頷首,“說的也是,母後老人家了,上了歲數瞧著孩子心裏就歡喜。有豆蔻陪她,強過她日日催促咱們要孩子。”說到‘要孩子’三個字時,他神色一動,那心思便不由自主的飄到了別的地方。


    “嫣兒,朕……想同你打個商量……”


    孟嫣掃了他一眼,哪兒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涼涼的吐出一句,“不成。”


    陸昊之的俊容頓時就垮了下來,“朕都還沒說完,你就一口絕了朕!”


    孟嫣抬手,尖細的指尖在他額上點了一下,“皇上心裏想什麽, 臣妾早猜著了。可之前皇上說過什麽,還在祖宗牌位前發過宏願,江山一日不平,皇上一日不會享樂安逸。這才過了幾日呢?怎麽,皇上難道想連祖宗一道騙麽?”


    陸昊之無言以對,兩日前他因國事煩憂,便在孟嫣陪伴之下,進了英華殿,在陸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上香,且賭咒發誓,百姓一日不寧,他這位大周國君便一日不用葷腥,不享樂安逸,意為與天下子民共度時艱。


    然而,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的意誌了……


    孟嫣輕輕笑道,“皇上,君無戲言。”


    最後的路,也被她堵死了。


    陸昊之苦著臉,低聲道,“嫣兒,好容易豆蔻那丫頭不在跟前,朕……”話到此處,他似想起了什麽,眼眸忽然一亮,“要不這樣,咱們還像上迴那樣……”


    “不行,臣妾手酸的很。”


    孟嫣沒好氣的斥了一句,“再說,皇上這樣瞞神騙鬼,有什麽意思呢?自己發的誓言,總要做到了才好。”


    瞧著她一臉沒商量的模樣,陸昊之隻得休了那心思。


    行吧,那他就老實些,他在這兒多坐一會兒,總可以吧?


    孟嫣看著他滿臉憋屈的苦瓜樣,嘴角一勾,“說起來,臣妾還有一件事想問皇上來著,就是不知能不能問……”


    陸昊之望著她,“你在朕的跟前,從來就百無禁忌,想問什麽問就是了。”


    孟嫣捏著他寬大的掌心,把玩著那一根根修長的指,淺笑道,“皇上寄給臣妾的信裏,曾說上輩子臣妾走了之後,皇上一世孤老,再沒要過誰……可瞧著如今皇上這急三火四的情形,臣妾怎麽都不覺得,皇上是能熬得住的樣兒……皇上當真是當了半輩子的和尚?不是在哄臣妾吧?”


    陸昊之聽她竟問起這個,心中大急,忙說道,“你疑心什麽,都不能疑心這個,朕……朕可以發誓!”


    孟嫣摸了摸他的臉,朱唇微揚,“那麽,皇上可否告訴臣妾,臣妾不在的那些日子裏,皇上都是怎麽過的?”說著,纖纖柔荑在他腰腹上輕輕拍了拍。


    陸昊之一時失語,俊秀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忽兒尷尬爬了滿臉。


    孟嫣倒也不催他,盈盈眸光如水般清澈,緊盯著他的眼眸。


    過了好半晌,陸昊之咳嗽了兩聲,躲開了她的視線,清了清喉嚨,“中和堂裏還有些要緊的折子沒批,朕就不陪你用晚膳了。晚上,你早些安置,別熬到太晚。有什麽事,都等明兒再說。”


    撂下這句話,他也不等孟嫣接話,忙忙的起身離去。


    他才不會告訴她,那段日子他到底是怎麽過的!


    堂堂天子,堂堂國君……實在是太沒麵子了!


    瑞珠看著皇帝的背影,頗有幾分納悶,瞧著自家主子滿麵笑意,“娘娘,您問皇上什麽呢?這樣難以迴答。皇上這去的,像逃跑似的。”


    孟嫣手托香腮,但笑不語。


    這樣逗他,也挺有趣的。


    過了掌燈時候,孟嫣獨自就寢,心裏有些放不下孩子,又記掛著遠在營中的哥哥。


    軍中出了疫病,那可比尋常百姓人家更為棘手。


    軍中數萬兵士,同吃同住,要阻隔傳染,難上加難。


    再一則,這許多人聚攏在一處,有些風吹草動,便會傳的人盡皆知,鬧得人心惶惶,一個不慎,便易生出嘩變。


    哥哥此次西征,雖大勝而歸,但認真算起來,其實也是首次領兵罷了。


    這等情形,他此前從未遇到過。


    若好,萬事皆休,一切太平。


    若不好,大軍在直隸地區生出嘩變,便會直逼京城,她孟家又會落入上一世逼宮的境況之中。


    孟嫣心頭忽然漫過了一絲恐懼,原書的劇情顯然並沒有消失不見,它正在以另一種形式把控著她的人生,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正盡力的將一切都推迴到原來的位置上去。


    “……也不知怎麽樣了……”


    她在枕上輾轉難眠,不由自主的輕輕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瑞珠在帳子外頭的春凳上坐著,聽見這一聲,隻道她是在擔憂小公主,壓低了聲兒道,“娘娘,公主殿下在太後娘娘那兒,安穩的很。掌燈時候,娘娘不是打發人去問過了麽?公主起初有些鬧人,後來就好了,這會子怕已睡熟了。都快子時了,娘娘也快睡了吧。再過一會兒,怕是榮安公公又要來問了。”


    “數你囉嗦。”


    孟嫣淡淡一笑,轉過了身去,合上了眼眸。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怕。


    若今生還要被那不知在何處的劇情擺布,那她孟嫣就算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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