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宇立在一旁,淡然一笑。


    “玫瑰玉露膏,微臣新近調配的小玩意兒,於婦人養顏有些益處,敬獻給娘娘。”


    孟嫣當然知道這玫瑰玉露膏!


    想那林燕容,不過中上姿色,在這佳麗如雲的後宮委實沒什麽出挑之處,於是央求到太醫院,得了這罐子玫瑰玉露膏。


    擦塗之後,果然肌膚細膩,白淨如雪,如有光華籠罩。


    俗語言,一白遮三醜,更何況林燕容也不醜。


    得了這個好物件,依著那書中所寫,她姿容立時明豔非常,竟能與自己比肩了。


    孟嫣還記得此事,上輩子她就十分好奇,這玉露膏到底是何方神聖所做,效力絕佳至如此地步。


    雖有猜到夏侯宇頭上,但想他醫術卓絕,且孤高自詡,目無下塵,想來看不上這等婦人家用的玩意兒。


    可……


    這玫瑰玉露膏當真是夏侯宇做的!


    而且,今生他還把這物件兒捧到了自己麵前!


    孟嫣吃驚之餘,心裏卻忍不住譏笑了他一句,兩輩子討好女人都是一樣的東西,這夏侯宇可當真沒有什麽新意。


    但到底是上輩子心心念念了許久的東西 ,到了眼前她還是有些興奮。


    孟嫣拿起罐子,輕輕開了盒蓋,撲麵就是一股濃鬱的香氣,深沉馥鬱。她細細辨別了一番,竟不能盡識別出其中所用藥料。


    定睛望去,隻見罐中凝著一汪雪白香膏,膏體細膩,宛如鵝脂。


    她輕取了些許膏體,在手背上揉了揉,香膏轉瞬便化了,塗在手背上滑潤無比。用了那麽多藥料,竟連一顆渣滓也無。


    這炮製的手藝,她的確自愧弗如。


    夏侯宇在旁看著,瞧出她眼中的驚豔,水色的薄唇微微上揚。


    孟嫣試了試,就 合上了蓋子,把罐子重新放迴炕幾上,抬頭看向那男人。


    “咱們有話直說吧,夏侯禦醫如此討好本宮,可有所圖?”


    她可不信這個狐狸一般的男人,是突然大發慈悲,可憐她的處境,才會突發奇想的來幫她。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人也不會平白無故就對你好。


    這道理,她早就知道。


    夏侯宇凝視著她的眼眸,莞爾一笑,“微臣隨意調製的香膏,如何談得上討好?再則,沒有皇上的吩咐,微臣也不可與別的主子瞧病。這香膏,便隻能敬獻與娘娘。”


    “隨意調製?夏侯宇,你是不是忘了本宮也精通藥理?這香膏裏名貴藥材,僅是本宮能辨識出的,就有七八味。這樣的東西都是隨意調製,你的銀子是沒處使了麽?沒人可送,拿迴去給你妾侍用啊。”


    孟嫣隨口道了一句,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這夏侯宇到底有沒有女人?


    書中對此事從未提及,隻模糊說起過他似乎有過一位未婚妻。


    林燕容曾問過他此事,他卻隻淡淡迴道,人已不在了。


    前頭瑞珠雖說起他並無娶妻,但未必他就沒有納妾。這個年頭,男人或許拖著不曾娶妻,卻往往都要蓄上幾房姬妾。


    夏侯宇也不知有沒有這個臭毛病。


    “微臣沒有妾侍。”


    話音冷冷的響起,夏侯宇麵色微變,眉宇輕皺,似是有些微微的怒意。


    “微臣自懂事以來,日夜研修醫理。入了太醫院,又忙於服侍皇上,並無空閑功夫去養什麽姬妾。”


    說著,他竟向前邁了一步。


    “此外,微臣也沒有寵婢。”


    沒有就沒有了,發什麽火啊,又跟她說什麽。


    孟嫣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到了,在心裏嘀咕著。


    但轉念一想,自己是貴妃,怎能在一個禦醫跟前墮了氣勢,又重新端起架子。


    “夏侯禦醫既不肯實說,那這藥膏你收迴去。這等貴重物件,本宮可不敢隨意消受。再則,皇上不來長春宮,本宮要這些也無用。如今宮裏新選了許多位小主,想必多的是人用的上。”


    她淡淡一笑,說了些試探之言。


    孟嫣可還沒忘了,這夏侯宇在上輩子如何鼎力襄助林燕容的。


    林燕容算是正式粉墨登場了,他怎麽一點兒動靜也沒,還在她這長春宮夾纏什麽?


    夏侯宇隻覺得有什麽直衝肺腑,他上前將罐子取迴,向孟嫣行了個大禮,“微臣唐突了娘娘,是微臣的不是,微臣告退。”


    說畢,竟不等孟嫣發話,轉身大步流星,出了長春宮。


    瑞珠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這夏侯禦醫好大的脾氣啊,娘娘跟前,也敢如此。”


    孟嫣倒是手托香腮,有些怔了。


    夏侯宇在發什麽火,自己哪裏惹惱了他?


    夏侯宇步出長春宮,春風迎麵而來,撫平了他滿心焦躁。


    他深吸了一口氣,風中微有花香,中人欲醉。


    她什麽也沒說錯,什麽也沒做錯,是他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但,伊人如斯,讓他如何舍得忘卻……


    “嫣妹妹……”


    喃喃念著這個記憶深處的名字,他迴首又望了一眼壯麗的長春宮,一步步自長街遠去。


    宮中長日無事,轉眼又過兩日,便是新選嬪妃侍寢的日子了。


    梁成碧在翊坤宮之中交代了敬事房的主管,打發了他下去。


    春晴從旁替她重新斟滿了茶水,“娘娘,您就當真讓林常在占了這個第一去麽?”


    梁成碧撫摩著臂上的翡翠鐲子,懶懶說道:“不然如何,她之前就入了皇上的眼,背後又站著兩位太娘娘,便是今日不占這第一,往後也勢必青雲直上,本宮樂得送這個人情呢。”


    “隻是,奴婢的愚見,這位林常在看起來是個心機重的,怕日後難於掌控。”


    “嗬。”梁成碧哼笑了一聲,“那又如何,眼下能分了孟嫣的寵,才是要緊。等皇上把目光從孟嫣身上移開,本宮慢慢的鬥垮了孟嫣,再來降服她。她目下不過是個常在,即便皇上再怎麽喜歡她,甚而立即誕下子嗣,一個嬪位也就頂天了,翻不了天的。讓她占了這個第一,心滿意足了,才好乖乖的任本宮驅使。”


    先前林燕容自作主張,服毒嫁禍孟嫣給她惹了個爛攤子,眼下又派了宮女來說,硬要第一個侍寢。


    這兩件事,都讓梁成碧心生不快,但想到心頭大恨孟嫣,也都忍了下去。


    春晴看著她的眼眸,試探說道,“隻是,皇上沒有交代下什麽話,這般安排也不合乎宮中規矩,怕是要出亂子。”


    不錯,陸昊之壓根就沒提要新選嬪妃侍寢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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