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嫣陡然吃了一驚。


    這件事,無論是上輩子還是書中,都是不曾發生過的!


    她沉聲問道:“怎麽迴事,仔細說來。”


    芸香走的倉促了些,麵色蠟白,額頭冒汗,喘了兩口氣,說道:“卻才奴婢去太醫院拿藥,忽見一麵生的姑姑跑了進去,滿口嚷著‘不好了,我們小主中毒暈倒了!’太醫院亂了一陣,副院判就派了一位太醫過去。奴婢迴來時路上,就聽許多宮女太監在議論,說是林常在喝了娘娘賞賜的薑湯,中毒暈過去的。”


    瑞珠當即破口大罵,“這真是胡說八道,娘娘是怕她淋了雨,染了風寒,好意吩咐太醫院熬薑湯送去的。怎會下毒害她!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孟嫣皺眉沉思,宮裏人滿口傳著林燕容喝了她給的薑湯中毒,這矛頭顯然是對準了自己的。


    想來,書中沒有那場雨,自己原沒賞賜這碗薑湯,自然是沒有這一出了。


    哪怕劇情出現了異動,老天看來也不打算放過她這個女配角。


    孟嫣暗自歎了口氣,起身吩咐道:“梳妝更衣,本宮往永壽宮走一趟。”


    瑞珠與芸香連忙伺候。


    瑞珠氣不過,“一個才進宮的常在罷了,有什麽要緊,也能勞動娘娘大駕。外頭下了雨,地下泥濘濕滑,娘娘打發奴婢去一趟也就是了。”


    孟嫣看著鏡中的自己,淡淡說道:“她一個初入宮的小主,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人家又一口一個喝了本宮賞賜的薑湯才中毒的,本宮豈能不去?不去,等著人扣屎盆子麽?”


    她換了一件藏藍色雲出岫綢緞宮裝,發髻上戴了一頂朝陽五鳳冠,內斂端莊又不失大氣,便帶了親信宮女,出門上了步輦,往永壽宮而去。


    養心殿禦池之中,白霧蒸騰,水汽嫋嫋之下,一名男子若隱若現。


    陸昊之浸泡在湯池之內,溫熱的池水浸泡著他精壯結實的身軀,肌肉緊實的寬闊胸膛沾染著水漬,一滴水珠順著麥色的肌膚一路滑了下去。


    雖是太平天子,但大周以武起家,皇室從來尚武,陸昊之自幼便隨猛將習武,直至如今當上皇帝,依舊保持著日日習練的習慣,才有這麽一副武人才有的堅實身子。


    墨染般的長發就這麽散在水中,陸昊之背靠著理石池壁,手持一支滿盛血紅色葡萄酒液的水晶杯,一副慵懶之態。


    趕上大雨,染了一身的寒氣,又在長春宮憋了一肚子火,迴至養心殿他便吩咐湯泉沐浴,來此消散一二。


    想起孟嫣,陸昊之輕輕吐了口氣,俊容之上滿是冷漠。


    晃了晃水晶杯,酒香彌漫,他一飲而盡。


    孟嫣當真以為自己可以把堂堂大周天子玩弄於鼓掌之中麽,嗬,她也未免太過自信了。


    她是他的寵妃不錯,但也得他肯寵才行。


    獻媚討好自己,都是她的本分。


    她若執意這般做作下去,他不介意冷落長春宮一陣子,讓她好生清醒一番。


    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陸昊之將手中杯子丟在一旁,掬起一把熱水澆在臉上。


    “皇上。”


    榮安的聲音自玉石屏風後傳來。


    陸昊之有些不耐煩,難得的清閑時光,還要有雜事攪擾。


    但榮安是他身側多年的老人,不是要緊事,絕不會這個時候過來打攪。


    “說。”


    “皇貴妃娘娘打發人送了消息,永壽宮的林常在中毒了。”


    林常在?


    中毒?


    林燕容那瘦弱的身影,頓時躍入腦海。


    陸昊之皺了眉,問道:“怎麽迴事,好端端的,人怎會中毒?”


    榮安迴稟:“迴皇上的話,皇貴妃娘娘沒有說的詳細,隻是請皇上過去一趟。”


    陸昊之本不十分在意林燕容,但似乎有什麽在驅動著他去永壽宮。


    想及南平郡王府,再想及林燕容的姑母宣和太妃,加之她才進宮就遭遇這等事,自己這當皇帝的,總該露個麵。


    他正要起身,卻聽榮安又道:“皇貴妃娘娘倒是提了一嘴,說林常在是吃了貴妃娘娘賞賜的薑湯,這才中毒暈倒的。”


    孟嫣?!


    孟嫣乘著步輦,一路行至永壽宮時,恰逢皇帝的儀仗也到了。


    一見著陸昊之,孟嫣心底便忍不住歎息,果然是女主角的待遇啊,一個才進宮、尚未侍寢的區區常在,都能讓皇帝親自趕來。


    男女主角,果然開始相互奔赴了麽。


    收起這一地雞毛的心情,孟嫣向禦輦俯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陸昊之下了步輦,麵沉如水,竟不曾理她,昂首邁步進了永壽宮,遠遠的道了一句。


    “平身吧。”


    孟嫣挑了挑眉,起身隨行,不遠不近的跟在陸昊之身後。


    看他態度如此冷淡,大不似早前幾日的熱絡親昵,孟嫣隻在心底冷笑。


    果不其然,林燕容隻要一登場,她這個所謂寵妃在陸昊之心中就成了馬棚風了。


    幸而,她很清醒,對陸昊之也再不抱什麽期待,不然還不得氣死。


    “這是怎麽迴事,貴妃可知道麽?”


    平淡的話音裏,透著一絲冷漠。


    呀,這就開始興師問罪了?


    孟嫣心底嘲諷著,麵上神色如常。


    “迴皇上,臣妾才在宮裏看書,就聽底下人來報,說林常在暈倒了。臣妾擔憂不已,忙過來了。還未進去,不知是什麽情形。”


    她蓄意沒提中毒一事,留著給後麵當扣子。


    陸昊之沒再言語,孟嫣看著他手腕上的一串楠木串珠,隨著他前行晃來晃去。


    也不知這位男主角,現下心裏怎麽個想法。


    但求這一次能平安過關吧,陸昊之也別對她產生什麽惡劣的觀感,餘下他和林燕容怎麽幹柴烈火,孟嫣並不關心。


    進得永壽宮,但見一片愁雲慘淡,宮女跪了一地,都在哭哭啼啼。


    這戲演的也未免太過了。


    孟嫣在心中嘲諷了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林燕容已經蹬腿了呢。


    皇貴妃梁成碧迎了出來,一雙眼睛腫的像個爛桃子。


    向皇帝行禮已畢,又和孟嫣以姐妹平禮見過,梁成碧就立在一旁。


    陸昊之問道:“到底怎麽迴事?”


    梁成碧恭謹迴道:“迴皇上,臣妾卻才在翊坤宮看賬本,就聽底下人來報說林常在出事了。臣妾焦心不已,忙趕了過來,才問了伺候的人。宮女說……”話至此處,她看了 孟嫣一眼,輕聲道:“說是貴妃妹妹賞賜了一碗薑湯,林常在喝了,沒出半個時辰就中毒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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