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後,陶漾跟馳餘打了輛車迴家,一路上風景依舊,路過恆盛校區的時候陶漾抿著唇笑了下,“兩年前恆盛又在北邊新建了一個校區,現在它的生源比以前好多了,不再是出名的差生學校。”


    馳餘輕輕“嗯”了聲,他離開恆盛之後就跟所有人都斷了聯係,現在再聽陶漾提起,真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迴到熟悉的小區時正好是家家戶戶該準備吃午飯的時間,小區廣場上有坐在樹下打麻將的小超市老板,見到陶漾便熱情地招手,“漾漾迴來了啊,怪不得你媽媽一大早就跑去菜市場買菜,我還以為你們家裏要來貴客了呢。”


    說話間看到陶漾身後提著大包小包的馳餘,仔細打量他兩眼,小夥子穿著很正式,外貌是一等一的出挑,又年輕,看起來和陶漾格外登對,她們語氣驚訝又八卦,“這是你男朋友?”


    陶漾側了側身,讓馳餘完全露在這些和善的叔叔阿姨麵前,笑著介紹,“這是張姨,桂姨,還有郭叔叔,李阿姨。”


    她抿起唇角,頰邊小酒窩若隱若現,“我帶他來見見我爸媽。”


    馳餘跟著她的介紹挨個叫了一遍,這下子大家還有什麽不清楚的,不是貴客臨門,是新女婿上門嘍!


    大家也是頭一迴見這新女婿,著急地摸摸身上,可惜是出來打牌的,沒帶什麽像樣的東西,最後有糖的塞糖,有瓜子的塞瓜子,熱熱鬧鬧地把人送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還能聽到她們熱火朝天的討論聲。


    “怎麽這麽快就找到對象了,哎呀我還想把侄子介紹給漾漾的。”


    “拉倒吧,你那侄子可配不上漾漾,我瞅著這個好,長得俊!”


    “個子也高,身板挺拔,多有精神,跟漾漾站一塊般配!”


    她們討論的聲音漸漸聽不到了,陶漾忍著笑迴頭望馳餘,見他西裝外套的口袋裏裝滿了瓜子糖果,鼓鼓囊囊的像是小孩子的口袋,笑意就怎麽都忍不住。


    “看起來大家對你都挺滿意的。”


    馳餘也笑,心裏一片熨帖,他從小就冷冷淡淡的,其實不怎麽討長輩喜歡,這還是頭一迴受到這種待遇,有點無措,但很高興。


    但走到陶漾的家門口時,那股子被壓到心底的緊張和慌亂又冒出頭,馳餘抿著唇角笑不出來了,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肉眼可見地局促,讓外人見了恐怕會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端莊正經的小夥子。


    雖然有家裏的鑰匙,但陶漾還是敲了敲門,站在門口等著。


    幾秒後,聽到裏麵傳來走動和說話的聲音。


    “肯定是我姐迴來了,我去開門!”


    “站著別動,這門得我來開。”


    “這有什麽講究的啊……”


    “哢噠”一聲,蘇玉把門打開了,她顯然是特意打扮過的,穿了身新衣服,還罕見地畫了點妝,先是看到陶漾,隨後把視線挪到站在後麵的馳餘身上。


    被她看著,馳餘顯得很緊繃,微微扯唇笑了下,姿態放得很謙遜,“伯母。”


    陶漾眨著水亮的眸子在旁邊看蘇玉,蘇玉哪兒能不知道她的心思,這是怕她為難馳餘呢。


    她戳了戳陶漾額頭,話卻是對著馳餘說的,“哎,快進來吧。”


    陶漾在玄關換鞋,發現家裏幹淨得過分,一看就是細心整理過的。


    而進門的這會兒,馳餘已經對著程訊和程誠打了個招唿。


    程訊還沒到退休的年紀,當了幾十年的人民教師,身上自有股長輩氣質,他和藹地打量著馳餘,見他手裏拎著不少東西,樂嗬嗬地說道,“來都來了還帶什麽東西,快放下吧,拎著多累。”


    程誠主動將馳餘手裏的東西接過來,他這些年長高了不少,但一張嘴還是傻裏傻氣的,有點不好意思地問,“哥你還記得我不?”


    還是一塊上補習班的交情呢。


    馳餘扯了下唇,拍拍他肩膀,“嗯,記得。”


    大家的態度平和又親切,馳餘緊繃著的肩膀漸漸放鬆下來,陪著程訊坐在客廳裏喝茶聊天,從目前的生活工作聊到當今的經濟局勢,越聊越起勁,連程誠都插不上嘴。


    陶漾在廚房幫蘇玉打下手,蘇玉聽著程訊的大嗓門低聲吐槽,“你爸懂個屁的經濟,淨亂賣弄。”


    “他跟馳餘能有共同話題聊挺好的。”


    總比幹坐著強,這樣聊天也能增進感情,反正陶漾看著就很高興。


    蘇玉手裏洗著菜,瞧見她臉上明晃晃的笑意,打趣道,“怎麽,你爸你媽沒讓你失望吧?”


    陶漾親昵地抱著她胳膊,“怎麽會,我最相信媽媽了。”


    “哼,這時候知道撒嬌了,我聽見你跟他又在一起了的時候可是嚇一跳!”


    這話可不誇張,蘇玉那天晚上可是一夜沒睡,一直在尋思這事兒,想來想去,覺得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是真的很奇妙。


    陶漾溫柔地笑著,“我早就知道,我身邊隻能有他一個人,換成誰也不行。”


    她其實是相當固執的人,隻是脾氣太好,平常也沒遇到什麽能讓她這麽執著的事,所以這個性格特質就不怎麽明顯。


    “你啊,一根筋,也虧了馳餘也是這樣的人,不然你倆不一定能走到一起。”


    蘇玉看了眼客廳,輕聲說,“他都跟你求婚了,說想什麽時候結婚了嗎?”


    “還沒考慮過。”


    蘇玉:“得考慮了,他家裏沒父母,還有能當家做主的人嗎?”


    婚期這種一般都是兩家父母商量著來,挑個良辰吉日,不過馳餘家庭情況特殊,要是他那邊沒有主事的人,就得聽蘇玉的安排了。


    陶漾想了想,“他堂兄算嗎?好像沒有其他人了。”


    “堂兄啊,有點年輕,不過咱們也不講究那麽多了。”


    蘇玉說著說著心裏又不是滋味了,“還是晚點結婚吧,先訂個婚算了,媽還舍不得真把你嫁出去。”


    她說著竟然掉了淚,陶漾趕緊拿紙巾給她擦眼淚,笑著應下,“好好,不著急結婚。”


    飯菜全部做好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了,先先後後一共八道菜,因為提前問過陶漾,所以菜裏沒有馳餘不喜歡的東西。


    馳餘看著麵前的飯菜,喉嚨幹澀,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蘇玉那句“不會為難你”裏麵包含的意義,她是真的從頭到尾都給予了自己足夠的重視。


    飯桌上聊起見馳餘家裏人的事兒,馳餘果然說了馳序的名字,“我跟我哥說過了,下周我們一起見麵吃頓飯。”


    提前說好了就行,蘇玉滿意地點點頭,“行,到時候再商量訂婚的事兒。”


    吃完飯,馳餘被程訊叫去書房聊天,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笑眯眯地塞給馳餘,“圖個好兆頭,收下吧。”


    馳餘沒想到自己還能拿到紅包,一時愣住,“謝謝伯父。”


    蘇玉端著水果進來,“這紅包可不是白給的。”


    馳餘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以為真是有要求要對他說,於是認認真真地保證道,“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蘇玉被他逗笑,原本想著從商的人心思都深,屬於不好相處的那種,現在看來她閨女的眼光是真不錯,從一堆人精裏挑出個沒心眼的,呆得讓人不忍心逗著玩了。


    她笑著說,“這是改口費。”


    馳餘這才反應過來,眼睫輕輕顫了兩下,“爸、媽。”


    他也有爸爸媽媽了。


    ——


    陶漾在自己的小臥室裏收拾東西,家裏沒有多餘的客房,馳餘要留下的話就得和她一起住,好在她的床很大,睡兩個人也沒什麽問題。


    聽到開門的聲音,陶漾還以為是蘇玉,直到一直沒聽到人開口說話,才疑惑地扭迴頭去,看到馳餘站在門後。


    他這會兒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領帶也解下來了,看起來隨性自在不少,不再像剛來時那樣拘謹,柔軟的額發低垂著,襯得他眉眼柔軟。


    “跟我爸聊完了?”


    “嗯,爸說他約了朋友出門釣魚。”


    陶漾聽到他的稱唿時怔了怔,馳餘跟她對視一會兒後挪開了視線,耳根有點泛紅,顯然也是不好意思了。


    她彎著眼睛笑開,“我媽給你改口費了嗎?”


    這邊的習俗就是這樣,準女婿上門要丈母娘親自開門表示重視,要用八道硬菜招待以示滿意,要給紅包作為改口費……蘇玉性格嚴謹,一樣不漏地全都做了。


    馳餘也笑了,把兜裏揣熱的紅包拿出來,交到陶漾手上,“給了。”


    陶漾無奈,“給你就留著,交給我幹嘛呀。”


    馳餘在床邊坐下,彎腰親了親陶漾眉心,“那你幫我收著。”


    “好吧,那我先幫你保存著。”


    陶漾把紅包放進最底層的抽屜,裏麵還有她的一些證書證件,整整齊齊地擺放著。


    馳餘無聲地打量著四周,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陶漾的房間,幾年前他離她最近的時候也不過是在小區裏站一會兒,連送她上樓都不敢,那時候沒想過還會有能進到她臥室的一天。


    “我今晚在這兒睡嗎?”


    這話問的,陶漾失笑,“不然你要睡客廳啊?”


    馳餘湊近了些,把她手裏厚厚一摞書接過來,語氣中有些拿捏不定的猶豫,“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唐突。”


    畢竟還沒正經訂婚、結婚。


    主要還是怕讓她家裏人不滿意。


    “不會的,”陶漾拍了拍床上的兩個枕頭,“本來我床上隻有一個枕頭的。”


    另一個枕頭是誰拿過來,又為什麽拿過來,也就不言而喻了。


    馳餘抿唇笑了下,這次是真放心了,他幫陶漾把從櫃子下麵翻出來的一摞書放到書桌上,看到最上麵是她的高中畢業冊,是高考前最後一段時間拍的。


    他找到人群中的陶漾,發現她那段時間瘦了很多,望著鏡頭時眼神安靜,姿態淡然,沒有笑,像是漫不經心的一瞥。


    但她其實是很愛笑的人。


    陶漾正踮著腳夠衣櫃最上層的睡衣,後背忽然貼上來溫熱堅硬的胸膛,馳餘伸手幫她把衣服拿了下來,她索性往後靠去,用頭頂蹭了蹭他下巴。


    “怎麽了?”


    馳餘摸到她的臉,用食指輕輕蹭了兩下,低聲問,“拍畢業照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笑?”


    他問得太突然,陶漾花了點時間才記起當初的事,“唔,那段時間天天熬夜做題,累得沒什麽精神,拍照的時候注意力也不集中,我沒笑嗎?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剛說完,被馳餘攬著腰轉過來,隨即被含住了唇。


    他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撒謊。”


    陶漾沉默了會兒,伸手抱住他的腰,說了實話,“你出國以後,你哥經常在校門口等我,看到了就拍幾張照,我知道他是發給你看的,但快高考的時候你哥忽然不來了,我就有點擔心。”


    擔心他是不是已經不需要看她的照片了,是不是已經不再想念她了。


    這些話不用明說馳餘也懂,他抬著陶漾的下巴親上去,聲音好像也被唿吸燙熱了,暖洋洋地鑽進心裏。


    “公司那時候出了點問題,我哥太忙了分不出心,我也覺得……一直那樣不是個辦法。”


    他總不能一直找人偷拍陶漾的照片,也害怕從她的照片裏看到有其他跟她親密的異性存在,索性就放了手。


    陶漾“嗯”了聲。


    “我知道,我後來就想明白了,就是剛開始沒緩過勁兒,有幾天不那麽開心。”


    剛好那幾天學校組織拍畢業照,不太開心的她也就此被定格住。


    當天晚上,馳餘和陶漾睡在了這間小臥室的床上,因為睡前親了會兒,唿吸間又到處都是陶漾身上的味道,他有點沒忍住,起了反應。


    偏偏這是在陶漾的父母家裏,隔音也不太好,實在是不方便。


    馳餘隻好又進浴室衝了個澡,出來時看到陶漾還沒睡,趴在被子裏朝他幸災樂禍地笑,寬鬆的睡衣被他扯開了兩顆扣子,歪歪斜斜地露出一大片肩膀。


    他身上帶著涼滋滋的水汽,冰涼的吻落在她肩頭,把人裹好了塞進被子裏。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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