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慶在恆盛門口蹲守了三天,一直沒見到馳餘的影子,逐漸感到不耐煩了。


    這個馳餘還要躲他到什麽時候。


    小弟也問了,“哥,咱們還要在恆盛守多久啊?”


    他鬱悶地說,”我媽已經不給我零花錢了,要逼我迴去上課。”


    跟著張長慶混的這一夥人都是學校黑名單的長駐選手,張長慶自己不上學,就帶著小弟們整天無所事事地亂轉,這次為了報複馳餘,直接把小弟領到了外省。


    這事兒都是瞞著家裏人的,小弟漸漸有些後悔跟他出來這一趟了,想迴家,“哥,我媽都催我迴家了,說我再不迴去就報警找我了。”


    小弟苦兮兮地耷拉著臉,張長慶自己也很煩躁,在這裏的幾天他一直住旅館,身上的錢早就花完了。


    可打馳餘的那一頓他根本沒還手,臉色冷冰冰的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張長慶覺得不夠痛快,他必須得給馳餘找更大的麻煩才行。


    他不耐煩地打發小弟,“再等今天一天。”


    下課鈴打響,唐嘉飛快地收拾好書包,興致滿滿地招唿陶漾,“漾漾,我們去逛商場吧,我想買件裙子留著出去玩穿。”


    這事兒是上周就約好了的,但陶漾已經忘記了,她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嘉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我今天想要去找馳餘。”


    唐嘉知道馳餘這幾天一直沒來上課,而陶漾的狀態也不太對,感覺像是有心事,她聽到陶漾這麽說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我們迴頭再約也行。”


    兩人結伴走出學校,在校門口告別,唐嘉朝陶漾揮揮手,“見到馳餘也替我問聲好啊,你別在他那裏待太久了,記得早點迴家。”


    馳餘?


    已經等得馬上要失去耐心的張長慶立刻就捕捉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他抬頭看去,剛好看到陶漾跟唐嘉揮手。


    “我知道了,嘉嘉再見。”


    晚霞的餘暉在天際鋪陳,給少女纖細漂亮的身形染上一層薄薄的光影,她含笑站著,嫩生生的模樣像三月初柳。


    張長慶冷笑一聲。


    這就是馳餘的馬子?


    看來馳餘的日子過得還是太舒坦了,換了個學校就真可以萬事大吉,當作無事發生了,竟然還有心思談戀愛。


    憑什麽?


    家平死了,他被學校開除了,憑什麽這一切沒對馳餘產生半點影響?


    他絕不可能放過馳餘。


    張長慶將煙頭扔到地上,狠狠地碾滅,踢了腳昏昏欲睡的小弟。


    “跟上來。”


    陶漾跟唐嘉告別後便坐上了地鐵,她用手機跟馳餘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去酒店的路上了。


    馳餘沒告訴她自己為什麽要有家不迴去住酒店,陶漾也不問,反正他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她知道馳餘好好的,還願意見自己就足夠了。


    正是下班和放學的高峰期,地鐵上人特別多,陶漾扶著扶手站著,突然聽到人群中傳來爭執的聲音。


    “你幹嘛啊,都站不下了還往裏擠!”


    背著書包的男生憤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擠到他的那人迴過頭來,露出一張刻薄兇狠的臉,衣服上的骷髏頭顯得十分猙獰,“怎麽,要我給你道歉嗎?”


    這人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混混,男生不想跟這種人爭執,默默擠到別處站。


    而張長慶在人群裏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陶漾,他看準了陶漾跟馳餘關係不一般,想要通過陶漾找到馳餘。


    他轉過頭的那一刻,陶漾猛地收迴視線,心髒緊張得一陣急跳。


    她從同學的口中聽到過,說是學校門口有個看起來像混混,總是穿骷髏頭衣服的人在打聽誰認識馳餘,那樣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大家反應快,都搖頭說不認識。


    陶漾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隱約察覺到這事兒可能跟馳餘最近的異常有關,或許正是因為這個馳餘才有家不迴,有學不上的,她也提醒了馳餘,但馳餘隻是表情淡淡地“嗯”了聲,似乎根本沒有要解決問題的打算。


    陶漾還以為這些人沒找到馳餘就會離開,沒想到他們居然還在這裏。


    現在又跟她上了同一班地鐵……


    陶漾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如果他們一直守在學校門口,又剛好聽到她和唐嘉的對話,那這個穿骷髏頭衣服的人有可能已經知道她要去見馳餘了,或許就是想跟蹤她找到馳餘。


    她暗暗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他們找到馳餘。


    出了地鐵口,本來再走一條街就能到馳餘住的酒店,但陶漾沒有走那條路,而是又換了班公交,果不其然,在她省著後,那兩個在地鐵裏見過的男生也跟了上來,穿骷髏頭衣服的那個還放肆地打量她,眼神不善。


    陶漾先是跟馳餘說今天不去找他了,隨後跟程誠發了條消息,讓他到小區附近的地鐵口來接自己。


    她先是坐了一班公交迴到學校附近,又從學校附近轉車坐了地鐵迴家。


    雖然她轉換了幾次交通方式,但張長慶還是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這幾天他整天守在恆盛門口,對恆盛附近的大大小小的街道已經很熟悉了,陶漾剛下公交,他就發現這個地方在學校附近。


    她從學校離開,結果換了地鐵又坐公交迴了學校?


    小弟見張長慶不跟了,感到莫名其妙,“哥,怎麽不走了?”


    張長慶冷笑,“她發現咱們了。”


    小弟一愣,“那怎麽辦,咱還找不找馳餘了?”


    他猶猶豫豫地說,“哥,我真不能陪你在這個地方耗了,我明天就得迴家。”


    別說他了,就是張長慶自己也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打定主意,“走,跟上去。”


    小弟忙跟上他,“她都發現咱了,肯定不會再去找馳餘,咱還跟她幹嘛?”


    張長慶眯著眼,“她這麽護著馳餘,跟馳餘關係肯定不錯,教訓她不就是在教訓馳餘嗎?”


    打馳餘的時候,他一聲不吭,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導致張長慶滿腔的憤怒都發泄不出去。


    那現在,如果把對象換成這個女孩呢?


    馳餘的臉上會出現他想要的表情嗎?


    陶漾出了地鐵,在地鐵口等了一會兒,發現那兩個人沒有跟上來,悄悄鬆了口氣。


    他們應該是意識到跟蹤她也找不到馳餘了。


    程誠還沒有迴複她的消息,陶漾在地鐵口等了會兒後就順著以前迴家的路走。


    地鐵口離她家小區很近,隻要走一條街就行。


    陶漾用手機給馳餘發消息解釋情況,沒告訴他自己是被找他麻煩的人跟蹤了,解釋說自己要跟唐嘉逛街,所以改天再去找他。


    發完一條消息後,陶漾將手機鎖屏,拐個彎後就是小區門口,在即將拐彎的前一刻,她卻被大力拖拽到一旁正在施工的地方。


    那兩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陶漾麵前。


    陶漾緊緊攥著手機,“我不認識你們。”


    張長慶蹲了下來,盯著她打量,“我知道你認識馳餘就夠了。”


    他陰笑,“看起來這麽乖乖女的妹子也能被馳餘搞到手,你看上他什麽了?那張跟娘們似的臉?”


    陶漾緊抿著唇不說話。


    這裏並不隱蔽,隨時都有可能有人經過,隻要有人出現,她就可以求救。


    張長慶似乎覺得她強裝鎮定的模樣挺有意思,“給馳餘打電話。”


    陶漾:“我不認識馳餘,更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張長慶沒了耐心,伸手要奪她的手機。


    “你糊弄誰呢!”


    陶漾心裏一驚,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決不能讓他拿到手機,她幾乎沒有思考,在張長慶伸手來奪的時候,猛地把手機扔進了旁邊的施工到一半的人工湖。


    人工湖還沒有通水,但因為昨天剛下過雨,裏麵還有淺淺的一層積水,手機掉進水麵頓時便沉了下去。


    張長慶的臉色陰森得可怕,“你倒是向著他,不過沒關係,打不了電話,給他看照片也是一樣的,就是不知道他那麽沒心沒肺的人會不會心疼你。”


    他從旁邊的施工現場抽了根鐵筋出來,朝陶漾緩緩走來。


    “我告訴你,為馳餘這種人破相可不值得,你以後就知道了,馳餘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


    陶漾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他們隻有兩個人,隻要她跑得夠快完全可以衝出這裏,一拐彎就是她家小區,門衛的保安聽到聲音不會坐視不管的。


    “馳餘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她嫌惡地說,“你才是那個值得我唾棄,讓我感到惡心的人。”


    少女模樣明豔嬌軟,生得相當好看,身上有種沉靜氣質,一看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被這種好學生拿鄙夷的目光看著,讓張長慶一瞬間迴想起了學校裏那些對他嗤之以鼻的學霸。


    就連他最好的兄弟家平,也曾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他們都看不起他,都想拋棄他。


    自尊心被刺痛,張長慶攥著鐵筋猛地朝陶漾揮下去。


    與此同時,陶漾看準時機飛快地往拐彎處跑。


    快要跑過去的時候,後背傳來一股極大的拉力,將她重重地摜在地上。


    張長慶冷笑,“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裏去。”


    “姐!”


    程誠打完一局遊戲才看到陶漾的消息,馬上就穿鞋跑了下來,沒想到看著這一幕。


    他反應很快,立刻便拿起旁邊的石頭朝張長慶砸去,嘴裏還在大喊救命。


    剛好有兩個大人從小區裏走出來,聽到他足夠有穿透力的嗓音連忙往這邊跑。


    小弟嚇得要死,“哥,長慶哥,咱們得跑了!”


    張長慶已經進過好幾次派出所,他不想再被抓進去,不甘心地看著陶漾,惡狠狠說道,“你告訴馳餘,我不會放過他的。”


    他咬咬牙,趁著人還沒來跟小弟一起跑了。


    “姐!你沒事吧?”


    程誠心髒都要跳出來了,他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都快要嚇破膽了。


    “我沒事。”


    隻是手蹭破一點皮而已,陶漾看著不遠處的人工湖,“我的手機掉進去了。”


    程誠幫忙把手機撿迴來,還心有餘悸,“姐,那群人是因為馳哥才來找你麻煩的嗎?”


    他都聽到了,那個人臨走時放狠話還提到馳餘的名字。


    要不然,他姐這麽一個溫溫柔柔的乖乖女,怎麽會跟混混扯上關係。


    “不是,和馳餘無關。”


    陶漾對他笑笑,“別告訴爸媽好嗎?”


    程誠看著她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大人似的歎口氣,“好吧。”


    陶漾迴到房間把手上的傷口清理了一下,迴想起張長慶那毫不掩飾的惡意,微微有些疑惑。


    馳餘是經常打架,樹敵很多,但那些人都是趙暢他們認識的,可今天這個穿骷髏頭衣服的人,趙暢明確說過他不認識,聽口音也不像本地人。


    會是馳餘以前認識的人嗎?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或許跟馳餘一直隱藏的心事有關。


    陶漾沒有對父母說實話,也沒有告訴馳餘自己被找麻煩的事,為了防止那些人再來找她,她每天上下學都會和程誠一起,程誠短暫地承擔起來了護花使者的身份。


    這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程誠因為沒寫完作業被老師留堂,他急得不行,“老師,我今天得早點走,我明天一定把作業交上。”


    老師受夠了這些學生的胡言亂語,“不行,今天不寫完你不能迴家。”


    左右說不通,程誠心裏著急,害怕他姐再被找麻煩,他想了又想,給馳餘發了條消息說明情況。


    雖然陶漾跟他強調過這事兒不能告訴馳餘,可這兒本來就是馳餘惹出來的麻煩啊,程誠覺得他必須得負起責任來。


    程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張長慶不甘心沒給馳餘一個狠狠的教訓,這幾天還是往恆盛門口跑,不信蹲不到陶漾落單的時候。


    他低頭抽煙,後衣領卻被人猛地扯住往後拽,隻那麽一下子,他就像沙袋一樣被扔了出來,狠狠摔在地上。


    “馳、馳餘……”


    少年高大的身形顯出極強的壓迫性,馳餘麵色冷得像結冰,眼中含著難以言說的隱痛。


    “你竟敢打她的主意。”


    張長慶被一拳捶翻,恍惚中記起,馳餘其實是他們幾個人中打架最狠最猛的。


    從家平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對他們這群“朋友”動過手,甘願被他們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教訓”。


    真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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