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翰嚇呆了,腦子像斷了發條的鍾,空洞洞一片空白,隻一顆心髒怦怦跳動。


    一位半神,就坐在兩米多的地方,他隻要動動手指頭,便萬劫不複。


    上次被打成相片已經打出了心理陰影,現在隻要有一絲不慎就必掛無疑。


    張哲翰拚命保持著隱身定格狀態,不敢唿吸,不敢有任何動作,擔心出汗現形,擔心心髒的跳動被聽見,甚至忘了運行陰遁。


    “哐哐哐!”


    急促的敲門聲,沒等托雷斯說話,門就被猛地推開,警報聲瞬間放大,一名軍官衝了進來,“天尉,不好了!”


    托雷斯問道:“怎麽了?為什麽響警報?”


    軍官急促地說道:“約櫃!約櫃不見了!”


    “什麽!”托雷斯霍然起身,擦著張哲翰的肩膀衝了出去。


    軍官跟著跑出房門,張哲翰鬆了口氣,額頭上的冷汗已把頭部的輪廓勾勒出來,如果不是那名軍官,這會兒恐怕已經完蛋了。


    運起陰遁,取出兩顆cl-20高能手雷,設置定時30秒,一顆扔出窗外,一顆塞進長桌抽屜。


    ……


    芬克斯酒吧,紅案正百無聊賴地啜著咖啡,這已經是第28杯。


    遠處傳來兩聲轟響,緊接響起著一片轟隆隆的爆炸聲,她笑了。


    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她從玄鷹上往達姆城王宮扔下的兩顆手雷,也是這樣的爆炸聲。


    “哪兒響?哪兒響?”


    酒吧裏的客人紛紛跑出柵門,慕慕斯端著一杯咖啡一動不動,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紅案掏出幾枚珪幣放在桌上,站起身,抖了抖有些麻木的長腿,走出酒吧,去隔壁的川菜館打包了幾個菜,就地消失。


    -


    隱廬左邊的粟米地,半麝慌忙跑出籬笆。


    茅屋前的庭院,張哲翰坐在石桌旁,手裏拿著雙筷子,咽著口水。


    紅案嫋嫋娜娜紅豔豔地出現,跺腳叫道:“臭蟑螂,害我等了一整天!”


    “餓死了餓死了!”張哲翰用筷子扣著桌麵,“快拿出來!”


    紅案取出一摞食盒,“你怎麽就那麽肯定,我會給你帶吃的?”


    “你是我媳婦啊。”張哲翰盯著白皙的手把盒蓋一個個打開,“迴鍋肉,魚香肉絲,麻婆豆腐,哈哈,水煮魚!我愛死你了媳婦!”


    紅案坐在對麵,一隻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看他吃。


    “你也吃啊,媳婦。”張哲翰嘴裏鼓鼓囊囊地說著。


    紅案噘著嘴:“我哪裏還吃得下,喝了一肚子咖啡。”


    張哲翰想了想,停下筷子,取出一箱手雷放在地上,紅案眼睛一亮,“球球!給我的?”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哈,讓你主上發現你就死定了。”


    “嗯嗯,前幾天我發現一個池塘,裏麵有很多魚,一條一條抓太麻煩了……”


    這腦迴路,居然第一個想到的是炸魚,“傻媳婦,這是幻界最先進的武器好吧,你一顆下去,恐怕都成魚肉末了。”


    “對哦,”紅案蹙起眉頭,“那怎麽辦?”


    張哲翰取出一張漁網,“用這個。”那是殺藤原宗綱繳獲的戰利品。


    紅案一把搶了過去,上下揮舞,“太好玩了,這是什麽?”


    “漁網,打魚用的,也能抓人。”


    “哦。”紅案唰的一聲掠了出去,不一會兒,把成噸重的半麝網著拖了迴來,“好玩,好玩!”


    半麝哞哞叫著求饒,張哲翰道:“饒了它吧,我這兒還有好玩的。”


    紅案收起漁網,半麝嗖的一下跑了,“是什麽?快拿出來!”


    張哲翰賣關子道:“等我吃完飯好不好,你先去燒水泡茶。”


    “我不。”看張哲翰沒妥協,噘著嘴進廚房去了。


    一道碎影,呂載揚出現在椅子上,“哈,你小子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了。”


    “本來就是我家好吧。”張哲翰遞過一雙筷子,“二舅嚐嚐,姆島的川菜一點都不比成都差。”


    “你讓楊營長叫我來不會就為這個吧,”呂載揚接過筷子,“見到你媽了?”


    張哲翰微微歎氣:“見到了,在蒙哥馬利那裏。”


    呂載揚擔心道:“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張哲翰語氣有些無奈:“暫時不會,蒙哥馬利暗戀我媽很久了。”


    “哈,還有這事,”呂載揚笑道,“我說怎麽共祭會那麽久沒再找過她。”


    張哲翰卻不怎麽開心,悶悶地問道:“二舅,您知道我父親是誰嗎?”


    呂載揚搖頭道:“不知道,我問過你媽,她不說。”


    張哲翰道:“我奇怪的是,她早就知道我是她兒子,為什麽不告訴我?”


    “兒行千裏母擔憂,”呂載揚開導道,“或許是她沒想好怎麽麵對你,又或許是擔心你的安全吧。”


    紅案端著茶壺走出來,“嘿,老頭兒,你怎麽又來了?”


    呂載揚憨笑著沒敢搭茬,他知道不管他怎麽說都落不著好,轉而悄聲對張哲翰說道:“還是那個媳婦好。”


    張哲翰知道他說的是小春初櫻,糾正道:“那個不是媳婦,是丫鬟。誒,老舅,你這是挑動內亂啊。”


    紅案擰起眉頭:“你們在說什麽?”


    張哲翰忙道:“沒事沒事,二舅在誇你呢。”


    紅案把茶壺放在桌上,狐疑地看著呂載揚。


    唿隆一聲,地上出現一個一米多長的箱子,散發著柔和的金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唿吸。


    “這是……”呂載揚瞪大眼睛,突然驚叫道,“約櫃!?”


    紅案撲上去要摸,張哲翰連忙拽住,“二舅,這玩意到底是怎麽迴事?”


    呂載揚伸出略微顫抖的手,慢慢放在約櫃上,“你竟然……把約櫃搬迴來了?”


    張哲翰壓住想要嘚瑟的衝動,老實答道:“嗯,我隻知道它是製造仿生人的。”


    約櫃金光變強,似乎裏麵有什麽聲音,呂載揚平複心情道:“這可是上帝之城的聖器,據說是上帝的工具箱,以前在書僮手裏,每一位衛道士入籍之初,都會獲得一個仿生人。”


    張哲翰問道:“這麽說,您也有一個?”


    呂載揚麵帶遺憾道:“我的那個沒了,廚師手下兩名天督圍攻我,它為了掩護我,被殺了。”


    “就不能再要一個嗎?”


    “仿生人隻能有一個,死了之後才能再申請一個。”呂載揚撫摸著金櫃,“不過我向書僮提出申請的時候他卻說,約櫃以後歸廚師管,你向他申請吧。隻好做罷,他正巴不得我去找他。”


    金櫃突然發出熾烈的光,慢慢變大,裏麵發出有節奏的撞擊聲,呂載揚急忙縮手。


    哐的一聲,盒蓋開了,金光四射,站起一個人來,是個男的,赤身裸體。


    “啊~~”紅案捂住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指縫偷看,突然驚唿:“主上!”


    張哲翰也著實嚇了一跳,仔細一看,胖乎乎圓滾滾,可不就是廚師嘛。


    仿生廚師跨出約櫃,金光變弱,約櫃恢複正常,張哲翰忙取出一件袍子給他穿上,仿生廚師發出機械的提示音:“請設置初始生物密碼。”聲音厚重而深沉,和廚師一模一樣。


    呂載揚眯著眼睛,似乎在想什麽,張哲翰有些慌,生怕他驟起發難:“二舅,他在說什麽?”


    呂載揚不慌不忙道:“別怕,他現在就像初生嬰兒一樣一張白紙,你隻要把手放在他頭頂上就行了。”


    張哲翰哆哆嗦嗦把手放在仿生人頭頂上,機械的聲音再次響起:“初始生物密碼設置成功,編號0267,默認名稱索羅斯一號,需要更改嗎?”


    張哲翰看著肥嘟嘟令人生厭的臉,惡狠狠道:“豬。”


    “為防止指令錯誤,名稱至少6個字符。”


    “肥豬。”


    “至少6個字符。”


    “豬八戒。”


    “姓名設置成功,初始生物密碼和名稱不可更改,您已成為我的永久主人。”


    張哲翰目瞪口呆,你不是廚師的仿生人嗎,怎麽我成了你的主人?厚重而深沉的提示音又道:“能量低於1%,請置於裝備欄充能。”


    張哲翰求助道:“二舅,怎麽迴事啊這是。”


    紅案搶著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表哥也有一個,它就像小鴨子找媽媽……”


    張哲翰伸手把她攬在懷裏,“我在問二舅呢。”


    呂載揚嗬嗬一笑:“你先把它放到裝備欄裏去。”


    張哲翰剛要使勁,豬八戒便消失在手心裏,裝備欄多了個小人,也就三寸長。


    呂載揚端起茶杯微笑道:“廚師要瘋了。”


    張哲翰不解:“怎麽?”


    呂載揚道:“你成了他的仿生人的主人,約櫃又在你手裏,隻要你不死,他就不可能再擁有仿生人,能不瘋嗎?”


    張哲翰還是沒明白:“不就是個複製品嘛,有那麽重要嗎?”


    呂載揚循循善誘:“廚師是無無境,仿生人就是諸天境,它擁有廚師的所有屬性和技能。”


    “您是說,他也會……菜刀?!”


    張哲翰顯然沒想到這一層,半神級的戰鬥力已極可怕,一個擁有規則類技能的半神,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廚師的菜刀,花匠的剪刀,管家的金叵羅,侍衛的龍雀,這世間隻有四件規則類武器。”呂載揚抽絲剝繭道,“上帝的仆人也就4位,最多隻能產生4個擁有規則類技能的諸天境仿生人,而仆人是不能殺死仆人的。”


    張哲翰若有所悟:“所以,能殺死仆人的隻有他們的仿生人!”


    呂載揚道:“對,在仆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中,仿生人是最重要的因素,他們都想殺死對方的仿生人,都要避開對方仿生人的攻擊。”


    張哲翰疑惑道:“諸天境怎麽可能打得過無無境?”


    呂載揚反問道:“可如果你恰好處在某種虛弱的狀態呢?”


    張哲翰很自然想到南宮吟雪:“您懷疑師祖就是被仿生人殺死的?”


    呂載揚目光森然:“不是懷疑,是肯定,隻是不知道是誰的仿生人。”


    張哲翰看了一眼裝備欄裏的三寸小人,想起托雷斯一號:“它那麽傻乎乎的,有那麽厲害嘛。”


    “仿生人一點都不傻,它們有三種模式,日常,蟄伏,戰鬥。一旦開啟戰鬥模式,它就會像藏獒一樣無所畏懼,一往無前。”呂載揚解釋道,“它雖然不能升級,但具有極強的學習能力,它的智商和戰鬥力會隨著經曆的增加而不斷提高。”


    張哲翰擔心道:“它如果遇到廚師本人會怎麽樣?”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這隻不過是用他的基因製造的產品,沒有情感,隻認主人的指令,你讓他去殺廚師,他也會毫不猶豫去殺。”


    “仿生人不是神佚物嗎?神佚物不可損毀,怎麽還會死?”


    “我隻能說又是又不是,它是用基因作為材料製造的,嚴格意義上說不能算神佚物,而是具有神佚物屬性的基因組合,基因死了,它就會死。”


    不出意外,張哲翰又掉了一級,看著屬性欄可憐的基因值,他感覺很肉疼,這玩意不需要升級,也就沒有基因值,用菜刀殺人肯定也會算到自己賬上,萬一它發起瘋來殺了一堆人,豈不是一夜迴到解放前,又會被打迴到1級小白?


    “我在想另外一個問題。”呂載揚眉頭緊鎖,神色凝重。


    張哲翰問道:“什麽?”


    呂載揚道:“廚師原來的仿生人為什麽死了?”


    張哲翰恍然道:“對啊,這麽厲害的半神,好像隻有仆人能殺死它。”


    呂載揚道:“更令人不解的是,你為什麽能偷到它,還偷了約櫃。”


    紅案驕傲地說道:“我們家蟑螂厲害唄。”


    “不,我說的是時機,恰好約櫃裏裝著廚師的基因,恰好又在廚師的仿生人就要出櫃的時候,這是不是也太巧了。”


    呂載揚這麽一說,張哲翰也覺得好像太順了。


    呂載揚問道:“你第一次知道仿生人是什麽時候?”


    “在副本裏,就是我遇到您那隻鷹的副本。”張哲翰迴憶道,“最初是在苦苦嶺看見兩個機器人,當時並不知道他們是仿生人。確切地說,第一次遇到仿生人是在蓬萊島上,一個酒吧女人帶著她的仿生人。”


    “女人?”


    “嗯,後來在另一個副本裏又遇見她,她告訴我她是姆島芬克斯酒吧的服務生,沒想到她卻是那個酒吧的老板娘。”


    “出副本之後你就去找她了?”


    “是啊,恰巧我和紅案約的地方也是芬克斯酒吧。”


    紅案插嘴道:“那個女人我見過,很騷很妖。”突然盯著張哲翰,“蟑螂,你不會看上她了吧?”


    張哲翰正要解釋,呂載揚又問:“是她告訴你約櫃在什麽地方?”


    張哲翰搖頭道:“她沒說約櫃,隻是說有個臉書工坊,那裏可以製造仿生人。”


    呂載揚頓了頓,過了半天才偏過頭問道:“那個女人叫什麽?”


    “慕慕斯。”


    “哪個木?”


    “不知道,慕慕斯隻是發音。”


    呂載揚用沉靜的語氣說道:“據我所知,花匠的名字叫木木。”


    “您是說……”


    呂載揚篤定道:“那個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花匠。”


    “啊!!”張哲翰和紅案同時驚唿。


    呂載揚道:“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策劃的陰謀。”


    張哲翰迴頭一想,確實有一條證據證明呂載揚是對的,而且是鐵證:見慕慕斯那麽多次,從來沒有感受到任何威壓。


    “您的意思是,我又中招了?”


    “你自己都在說‘又’,”呂載揚看了一眼紅案,“你那麽多女人,中女人的招肯定不是第一次。”


    紅案秀目圓睜:“老頭兒,你看我幹嘛,我對蟑螂是真心的!”


    張哲翰尷尬地笑笑:“她為什麽要選我?”


    “因為神厷,隻有你能殺死三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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