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翰把刻著棋譜的石桌、刻著山水畫的茶壺和書僮的掃把都拿了出來。


    突然發現掃把也是神佚物,提示信息居然是中文:


    ■ __


    【名稱:芻狗帚】


    【類別:武器】


    【屬性:土】


    【適用:天極境】


    【等級:100】


    【功能:縮地遁】


    【技能:塵湮】


    【消耗體力:40%】


    【狀態:不可裝備】


    【融合度:5%】


    【備注:芻狗即古代祭祀時用草紮成的狗,《老子》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可升級。可融合。】


    ■ __


    唉,忘了看看煮茶的火爐邊有沒有吹火筒,應該還有一件叫“橐龠”的神佚物。


    尼厄麗德看都沒看掃把,拿起茶壺端詳半天,又搖了搖,遞還給他:“這是線索道具。”


    又拿起石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伸出海葵般的手在上麵摩挲,突然一捏,石桌碎成齏粉,手裏出現半塊泥板,“就是這個了,隻有我這個角色能把它捏碎,力氣再大都沒用。”


    張哲翰大喜,接過泥板,取出另外半塊,照著斷痕對接在一起,果然嚴絲合縫。


    啪的一聲,兩個半塊合而為一,變成了一塊完整的泥板,斷痕消失,就像從來沒斷開過一樣。


    信息提示出現,全都是問號,張哲翰已不再關心那些問號是什麽了,隻要能通關就行,有信息提示說明它具有神佚物屬性,副本刷新不會丟失而是“暫存”,不需要重新再來,這就足夠了。


    張哲翰收起泥板,真誠地說道:“謝謝你,尼厄麗德。”


    直唿其名似乎讓美人魚感到很舒服,美麗的眼睛用一種試探的眼神看著他:“你就那麽想通片嗎?”


    “不通不行啊,我也是被逼無奈,通片隻不過想把我的家人和朋友救出去。”張哲翰攤開手,語氣摻著無奈,“如果這個片片像我們新界的片片那樣可以隨意進出,我才懶得去通片。”


    尼厄麗德沉默半晌,幽幽歎了口氣,問道:“你知道這個片片的通片獎勵是什麽嗎?”


    “不知道。”張哲翰看著她,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趨之若鶩。


    尼厄麗德用一種幹澀的語調說道:“我丈夫說,那是一張度牒。”


    【度牒是國家發給合法僧尼的證明文件。上麵詳載僧尼的本籍、俗名、年齡、所屬寺院、師名以及官署關係者的聯署,僧尼持有度牒,可以明確出家人身份,可以得到政府的保障,同時還可以免除地稅徭役。】


    西遊記裏的唐僧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出示度牒,但這是在狼界,哪有什麽和尚尼姑,尼厄麗德所說的度牒顯然不是非非所說的度牒。


    “什麽度牒?”張哲翰問道。


    尼厄麗德看著他道:“一張進入上帝之城的度牒。”


    張哲翰迷惑不解:“我去過上帝之城啊,不需要什麽度牒。”


    尼厄麗德緩緩搖頭:“不是片片裏的上帝之城,是片片外的,真正的上帝之城,上帝的居所。”


    “真正的上帝之城?”張哲翰又暈了,這破副本,那麽多真真假假攪合在一起,“進去能得到什麽?”


    尼厄麗德不假思索道:“進入上帝之城,通過上帝的考核,就有可能成為衛道士。”


    “衛道士?”張哲翰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那是什麽?”


    “你應該知道布道者。”


    “嗯。”


    “布道者之上就是衛道士,衛道士之上是上帝的仆人,上帝的仆人全都從衛道士裏選拔。”


    布道者-衛道士-上帝的仆人-上帝,這應該就是幻界完整的頂層結構了,布道者應該是知道的,或許他們不能說或不願意說。如果真是這樣,要想改變規則,就必須要見到上帝。不管這個“上帝”是昊天上帝還是“god”,他一定是離規則最近的人。


    “不對啊尼厄麗德,衛道士不應該從布道者裏選拔嗎?”


    “不,布道者受命於天,衛道士聽命於上帝,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序列。”


    張哲翰理解她說的“天”應該就是高維空間,“那上帝聽命於誰?”


    “布道者和上帝都受命於天,但一個是首一個是尾,上帝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這就對了,布道者和上帝都和高維空間有關聯,布道者是高維空間意誌的延伸,那上帝是什麽?“世界的主宰”是什麽意思?規則的製定者嗎?


    張哲翰假裝不以為然:“當衛道士有什麽好的?”


    尼厄麗德解釋道:“衛道士不受匹配約束,有機會成為上帝的仆人,上帝的仆人是上帝的手,與天地同壽,可以自由選擇是否飛升。”


    張哲翰終於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想通關,那麽多人要殺他。


    之前確實感覺到這個副本不簡單,但沒想到這麽不簡單。所有人,祝先生、蒙哥馬利、白案、水案甚至廚師,都在搶一個編製,一個衛道士的編製,一旦獲得這個編製,便有可能不用飛升也可以獲得永生,還有可能獲得無上的權力。


    祝先生行將就木,如果搖身一變成了衛道士,就相當於換了個賽道,不用再在“轉世投胎”中痛苦輪迴;蒙哥馬利這些半神,如果成為上帝的仆人,不僅可以擺脫匹配和飛升的恐懼,還能成為世界的掌控者。


    這不就是是所有天行者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因為我丈夫就死在這個副本裏,他就是在拿到泥板之後被人殺死的。”


    張哲翰感到脖子涼颼颼的,尼厄麗德這句話無異於在說,你現在離死不遠了。


    海妖王後是半神,海妖王毫無疑問也一定是半神,是半神就想得到度牒,他能像我一樣走到最後一步拿到泥板,可見智商之高。一位智商極高的半神,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被人殺了?


    “兇手是誰?”


    “不知道,隻知道是三眼人,好像也有兩眼人,但沒有證據。”


    這個橋段怎麽那麽熟悉,張哲翰想起在擼擼村,三眼人和黑水公司一起欲置自己於死地,海妖王也一定遭到全副本甚至整個幻界的追殺,作為半神,他遭遇的場麵一定比自己厲害得多,慘烈得多。


    “你的意思是,三眼人和兩眼人合謀害死了你丈夫?”


    “當時我沒在片片裏,是我的族人說的,她看見我丈夫和兩眼人戰鬥。”


    張哲翰不願意再挑她的傷心事,委婉道:“但海妖不那麽容易被殺死。”


    “你不就能殺死我嗎?”尼厄麗德目光炯炯,“其實不僅是你,上帝的仆人也都可以殺我,隻是殺半神的代價太大,不願意殺而已。”


    原來她早就知道“神厷”的秘密,或者“神厷”對她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她在來之前就知道有危險,可還是來了。假設是另外兩個人,同樣是“神厷”+玄天境組合,現在抱著同歸於盡的信念暴起發難,至少有50%機會殺死她。


    “你是說,在我之前也有人獲得過三眼人祖先遺骨?”


    “是的,那個人已經被我丈夫殺了,他們幾乎可以說是同歸於盡。”


    半神的絕命一擊,是多麽驚天地泣鬼神,幸虧今天沒動手,否則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幕一定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遺骨才又迴到了片片,被我獲得。”


    “三眼人祖先遺骨三眼人自己無法使用,所以殺死我丈夫的組合一定像你們今天這樣,兩眼人加三眼人。”


    這也符合世界的平衡規則,殺不死的三眼人處於人類食物鏈頂端,海妖又是三眼人的天敵,如果三眼人能使用遺骨,這些天敵早就死光了。


    張哲翰轉頭用三眼語問紅案:“除了格拉斯和哈裏斯,你還有其他同事嗎?”


    紅案想了想,“以前還有一個托雷斯,他是廚役,已經死了。”


    “怎麽死的?”


    “廚師說,他是被三眼人殺死的,是三眼人的英雄。”


    幾乎可以確定殺害海妖王的就是廚師,但問題是,他已經是上帝的仆人,度牒對他毫無意義,他為什麽還要殺海妖王?


    這裏麵一定隱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尼厄麗德,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謝謝你,翰裏。”


    “我叫張翰,翰裏是和古猿打交道的時候隨口取的名字。”


    “張翰……”尼厄麗德喃喃道,眼神迷離。


    我可不是你老公,張哲翰連忙打岔:“我聽到許多你們的傳說。”


    尼厄麗德恢複了常態,理了理海藻般的長發:“都是我們殺人吃人的故事吧?”


    張哲翰故作輕鬆道:“是啊,要不然我怎麽那麽怕你。”


    尼厄麗德轉過頭來,魅惑的眼睛盯著他:“我們沒那麽壞,那些傳說都是殺我丈夫的人編的。”


    張哲翰閃避著她的眼神:“可就在前幾天,這個島上就有人失蹤了。”


    “我們從不吃人,平時我們隻吃魚蝦和沙裏沙這樣兇惡的東西。那些人隻是被我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張哲翰感到很意外:“什麽地方?”


    “我們塞壬有一個龍侯海,是另外一個世界,龍侯海裏有一座龍侯山,山海相依,山上如果沒有生物,海裏就不會有我們的食物,我們就無法居住在裏麵。”尼厄麗德停頓了一下,“龍侯山需要各種喏啦、嘰力嘰、啷咯啷、啫喱啫在上麵生活,耕種,打魚,造房屋。”


    張哲翰明白了,海妖也有一個和新世界一樣的私域副本,這個副本有山有水,她們隻能生活在水裏,山上沒人。


    任何生態都是由水陸相互作用形成的,山上沒人沒動物,水裏就不會有魚蝦,海妖就無法在裏麵生活。


    海妖沒有什麽先進科技,要想把這個私域副本建設好,就必須抓哺乳動物進去形成陸地生態。


    “其實他們在裏麵過得很好,”尼厄麗德停補充道,“不是我們不放他們出來,是他們自己不願意走。在裏麵不必擔心被片片吸進去,沒有戰爭,不用為食物擔憂。”


    這不和新世界一樣嘛,天行者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遠離匹配之苦,簡直就是狼界的桃花源啊。


    “如果你不相信,出了片片我帶你去看。”尼厄麗德說話的語氣已完全沒了王後的威嚴,仿佛就是個小姑娘。


    看她可愛的樣子,張哲翰很自然伸手拍了拍她的削肩:“我信,我信,嗬嗬,這樣的地方我也有一個。”


    一邊說著,一邊在儲物艙裏一通翻找,終於在旮旯裏找到幾粒種子,“尼厄麗德,這個送給你,我迴去再找找,下次再多帶些給你。”


    尼厄麗德接過種子,感動道:“太好了,種子在狼界非常稀缺,謝謝你張翰。”


    張哲翰退後兩步,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尼厄麗德,我該走了,還有很多事要去做。”


    尼厄麗德欲言又止,囁嚅道:“我可以抱抱你嗎?”


    張哲翰毫不猶豫張開雙臂把她摟進懷裏,尼厄麗德削肩震顫,先是小聲抽咽,終於忍不住大聲哭泣,悲傷的哭聲讓張哲翰鼻子發酸,紅案都忍不住跟著落淚。


    等她略微平靜,張哲翰輕聲問道:“尼厄麗德,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好受一些?”


    尼厄麗德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沒事了,都過去了,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能見到你我就很滿足了,有空的時候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就行了。”


    “好。”


    張哲翰取出鸚鵡螺遞給她,“這個還給你吧。”


    尼厄麗德擺手道:“不,它在我手裏就是遺物,我看見就會傷心,在你手裏便是在我丈夫手裏。”


    “那……”張哲翰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海螺本來就是我丈夫專門召喚我的。”尼厄麗德出水芙蓉一般的妖媚身姿往後飄去,隱沒在茫茫的海麵上,海風中飄來一個聲音:


    “隻要是在水裏,你任何時候吹響這個海螺,我都會出現在你麵前。”


    張哲翰怔怔地望著漆黑的海麵,半天迴不過神來,海妖真的好美,可惜不是一個物種……


    “蟑螂,她真的……走了嗎?”紅案捏著的手鬆了鬆,手心還是濕的,“嘿,魂被勾走了嗎?”


    “哦,哪裏,”張哲翰瞬間還魂,張嘴就來,“怎麽可能嘛,她是海妖,哪有我們紅紅美。”


    紅案撅嘴道:“你們都說了什麽?又摟又抱的,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她丈夫死了,被你們三眼人殺害的,我不過是安慰安慰她。”張哲翰吻了她一下,“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我會和你一起死,不要傷心。”紅案反應過來,“呸呸呸,不許胡說!”


    張哲翰把她溫柔環抱,看著她嬌豔的臉,深情地說:“我們去撲撲吧。”


    紅案雙手撐住他的胸脯:“不,事還沒幹完呢。”


    “這不幹完了嗎?是你說幹完事就撲撲的。”張哲翰說著,又把臉湊上去。


    紅案扭臉躲閃著叫道:“你現在很危險!”


    應該是剛才說的那句“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刺激到她了,張哲翰圈住她的纖腰:“那你說該怎麽辦?”


    “我真的很怕你死,”紅案把臉貼在他胸前,“現在別人都不知道你拿到了泥板,是不是應該趁現在出其不意盡快去通關?等全世界都知道了,會不會全跑到祭台去等著你呢?”


    紅案無疑是對的,現在副本隻剩下一個點,這個點是副本的終點,無論是誰,要通關就必須去那個點。


    和其他副本不同,這個點幾乎人盡皆知,連寧妮都知道,還有誰猜不出?


    祭台,是你躲不過去的點,所有要殺你的人都知道你肯定會去那裏,那他們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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