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戰二百零六年後,南北朝的最後一天。


    當隋文帝楊堅的大軍打進建康宮的時候,陳後主陳叔寶還在讓他的妃嬪宮女演唱他寫的《玉樹後庭花》。


    四百五十年後,大唐詩人杜牧站在建康城南的秦淮河邊,寫下了千古名篇《泊秦淮》: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秦淮河因此名揚天下,名垂青史。


    秦淮河最初不叫秦淮河,秦淮河這個名字是唐代以後才有的。


    秦淮河古名龍藏浦,漢代起稱淮水。相傳秦始皇東巡會稽過秣陵,以此地有“王氣”,下令在今南京市區東南的方山、石硊山一帶,鑿晰連崗,導龍藏浦北入長江以破之,唐代騷客便在“淮”字前麵加了個秦始皇的“秦”,淮水才有了“秦淮河”這個名字。


    東晉的秦淮河畔,青樓林立,酒肆參差,空氣中飄著熏人的脂粉味,所謂“水洗凝脂”。但這裏不僅有脂粉,還有夫子廟和貢院,還有烏衣巷的王家和謝家。


    東晉太寧三年,顧命大臣王導奏請隻有四歲的晉成帝司馬衍,在秦淮河南岸建立太學,秦淮河從此成為名門望族、富商大賈聚散之地。南朝偏安一隅,從皇帝到世家大族再到普通人,人人醉生夢死,夜夜笙歌。


    秦淮河畔,桃花渡上有座桃花橋,桃花橋邊有個桃花墅,桃花墅掛著紅燈籠的大門兩側,用紅桃木刻著一副楹聯,上聯是“李廣射虎,弓雖強,石更硬”,下聯是“貴妃醉酒,身尚躺,手莫摸”,落款竟然是“山陰張侯”。


    嗅著脂粉氣息,聽著柔膩笙歌,“劉裕”寬袍大袖,站在紅燈籠下,讀罷對聯,想起王羲之“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春聯典故,會心一笑,走進桃花墅,向嗲叫著迎上來的老鴇隨手拋去一枚印子金。


    老鴇手忙腳亂地接住金幣,兩眼放光:“姑娘們,接客!”


    “劉裕”一擺手,淡淡吐出兩個字:“頭牌。”


    老鴇一愣,剛想說什麽,“劉裕”又扔出一枚金幣,老鴇接住,喜笑顏開,“依依姑娘,來客人啦!”


    甲字號房,桃花墅頭牌柳依依風情萬種扭過身來,巧笑倩兮:“大官人……”


    突然花容失色,伏地跪倒,顫聲叫道:“樞聞曹建康主事柳依依,拜見欽差大人!”


    “大官人”的手上,正舉著一塊純金令牌,令牌的中央,一個凸起的篆書“敕”字。


    那是大秦皇帝苻堅給國師王嘉的令牌,如朕親臨。


    “起來吧。”張哲翰收起令牌,在紅木長榻坐下。


    柳依依戰戰兢兢站起身,嫋嫋娜娜走到門邊,拉開門伸出頭去左右張望,關上門,插上門栓,這才走到長榻前垂首肅立。


    張哲翰一條腿曲在長榻上,不懷好意的眼神在這位秦淮河頭牌身上肆虐。


    柳依依身姿曼妙,肌膚如雪花般細膩,紅唇嬌豔欲滴,冰肌藏玉骨,衫領露酥胸,確實是人間尤物,我見猶憐。


    張哲翰色心大動,假作鎮定,指了指對麵圓桌旁的椅子,“不用緊張,坐下說話。”


    柳依依小心翼翼地蹭著椅子邊坐下,直著身體,輕啟朱唇:“大人有何吩咐?”


    “你現在即刻派人,跟蹤北府兵鷹揚將軍劉牢之,看他去了哪裏,馬上迴報。”


    “是,大人稍候。”


    柳依依站起身,開門出了房間,幾分鍾就迴來了,關上門插上門栓,躬身稟道:“已安排妥當。”


    “不必插門,叫一桌酒菜來,你是頭牌,我是嫖客,一切如常就好。”


    “是。”柳依依拉開門栓,開門叫道:“鶯鶯,燕燕!”


    兩名侍女應聲而來,柳依依低聲說了幾句,二人匆匆離去。不一會兒,三名夥計魚貫而入,上了七八個菜和一壺酒。


    柳依依關上門,走到圓桌旁拿起酒壺斟酒,嬌聲叫道:“官人,來嘛。”


    張哲翰剛在桌邊坐下,她就坐在了他腿上,一隻手勾著他的脖子,一隻手舉起酒杯,嬌弱無力道:“官人,請滿飲此杯。”


    張哲翰攬住柔軟的纖腰,一飲而盡,在她耳垂吻了一下:“不錯,很專業。”


    柳依依嬌軀一顫,晃著耳垂上一對玉耳環,臉色微紅,低聲迴應:“多謝大人誇獎。”


    兩人在旖旎曖昧的氛圍中呢喃細語,開始了工作交流。


    “你是胡姬?”


    “我母親的建康人,父親是鮮卑人。”


    難怪膚色身材都這麽好,慕容汐和慕容衝都是鮮卑人,天生的美人基因。


    “建康城諜報網歸你管轄?”


    “是,還有京口。”


    柳依依是主事,正五品朝上,這麽年輕就爬到如此高位,還管著這麽重要的區域,除了智慧與美貌,一定還有別的。張哲翰想起苻丕和“謝靈蘊”的春宮圖,猥瑣地把“謝靈蘊”換成了懷裏這個人間尤物,不由得淫心蕩漾,摟著纖腰的手不安分起來,嘴裏卻還一本正經地談著工作。


    “獵殺隊是你們在提供支持吧?”


    “不僅是支持,也參與了的,一旦出現傷亡,堂口高手就要補上。”


    “苻丕的命令?”


    “嗯,他親自來過。”


    “也是在這裏吧,就像現在這樣。”張哲翰說著,在綿軟處一握。


    柳依依的身體下意識地扭了一下,嬌滴滴道:“大人~你好壞喲……”


    “士族高官都有誰來過?”張哲翰又假正經起來。


    柳依依伸出纖纖玉指,一個一個數著:“謝安,桓濟,王獻之,謝玄,桓修,王凝之,王恭……,嗯,小皇帝也微服來過。”


    張哲翰不禁想起李師師和趙元奴,懷中這位恐怕比她們還要厲害,荷爾蒙真是害人啊。


    “桓濟也來過?”在柳依依列出的一溜名字中,桓濟是唯一一個已知的天行者。


    柳依依娥眉緊蹙,咬牙道:“他……就是個惡魔!”


    張哲翰沒想到桓濟在一個青樓女子口中風評這麽差,這哥們能跑到苻堅後宮裏胡作非為,多少會有些變態。可一個青樓女子都把他稱為“惡魔”,這得有多變態啊。


    張哲翰對桓濟是不是變態不感興趣,換個話題問道:“那你豈不是知道很多事?”


    “大人想知道什麽,奴家自當知無不言。”柳依依柔聲道。


    “王恭。”


    “這您算是問對人了,他來的是最多的,今天沒準就會來。”


    張哲翰有些意外:“他不是清廉剛直嗎?窮哈哈的,哪有錢泡你?”


    柳依依咯咯笑道:“那都是裝出來的,官場中人,哪個不是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就像我這樣?”


    “您不像,您和他們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您是心口如一,有賊心沒……”


    “大膽。”


    “不然呢,為什麽現在還坐著說?”


    張哲翰正想怎麽證明一下自己不是有賊心沒賊膽,敲門聲很不合時宜地響起。


    “進。”柳依依站起身理了理衣裙,冷聲道。


    不知道是鶯鶯燕燕中的哪個推門進來,躬身道:“已追蹤到劉牢之的去處,歸來客棧地字號房。”


    又是地字號,這苻寶智商堪憂啊,當間諜太不合格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柳依依淡淡說道。


    “是。”


    柳依依關上門,扭身媚叫:“大人~~,”


    “誒,人呢?”


    -


    歸來客棧的地字號房就在天字號的對麵,直線距離隻有三十米,中間隻隔了一個天井。


    隔著這麽遠,張哲翰都能感受到天極境的威壓,和戰鬥中的威壓不同的是,這種威壓時有時無,斷斷續續。


    床上那對客商男女還被白色大手帕裹著,看蠕動的形狀,竟然還在裏麵繼續鏖戰。


    張哲翰眉頭緊蹙,劉牢之和苻寶就在對麵,貿然靠近一旦被發覺,以母老虎彪悍的個性,會不會攛掇劉牢之出手真不好說,即便是苻寶動手也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小春初櫻在就好了,以她敏銳的聽覺,隔著一公裏也能監聽到一喘一息,根本就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去偷聽。


    現在唯一可行的就隻有隱身術,但隱身術的有效時間隻有十幾分鍾,一到時間就會原形畢露,劉牢之是天極境,耐久力一定非比尋常,極大的可能是隻聽到一片喘息,一無所獲。


    別無他法,隻好碰碰運氣。張哲翰斂藏氣息,運起隱身術,輕輕打開房門,從環形走廊躡手躡腳走到對麵地字號窗前,沒敢舔窗紙,隻把耳朵貼在窗欞上。


    屋裏傳來兩人粗重的喘息聲,男的氣喘如牛,女的嬌喘籲籲。


    張哲翰在心裏祈禱,快點快點,苻寶加油。


    “劉將軍……你……好厲害……我……不行了……饒了我吧……”苻寶喘息著哀求道。


    哈,這母老虎也有不行的時候?還是一物降一物啊,劉牢之威武。


    想起當初被母老虎蹂躪的慘狀,張哲翰心裏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一聲虎吼,戰鬥結束。


    窸窸窣窣,屋裏傳來喝水的聲音,劉牢之冷靜說道:“公主要我做什麽?”


    “人家……人家想你了嘛。”苻寶喘息未定,嗲聲說道。


    “少來這一套,有話直說。”


    “那好吧,慕容垂將軍希望你帶北府兵夜襲襄陽,擊殺苻堅。”


    “我打不過苻堅。”


    “苻堅住在襄陽府衙,你讓西府兵襲擊西側的通判府衛隊大營,調虎離山,你自己殺入府衙,慕容德和慕容友會接應你。”


    “三個天極境殺一個諸天境,還是沒什麽勝算。”


    “當天夜裏,我母親張夫人會在苻堅和幾位貼身侍衛的酒菜裏下波斯軟筋散。”


    “為什麽不直接下毒?”


    “沒用的,諸天境百毒不侵,那波斯軟筋散還是專門從西域高人那裏高價買的,試過了,隻有這個管用。”


    “什麽時候動手?”


    “十五日後,十一月二十三,子時三刻。”


    啪的一聲,茶杯摔在地上。苻寶啊了一聲。


    “劉將軍,劉將軍,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


    桃花墅,甲字號房。


    紅木長榻之上,雪白與棕黃糾纏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彼此,雲雨正歡。


    “啊!”


    一聲尖叫,女人猛地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慌亂地拽過錦被遮擋在身上。


    赤身裸體的男子被推到地上,悻悻爬了起來,對榻上的女人怒吼:“你搞什麽!”


    女人從錦被後麵露出兩隻眼睛,驚恐地看著男人身後。


    男人轉過身,嚇得跳了起來,“你,你,你是什麽人!”


    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男人,二十多歲,昂藏七尺,正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自斟自飲。


    “中,中領軍大人,劉裕!?”裸體男人驚道,慌忙到處找衣服蔽體。


    “你忙你的吧,我喝我的酒。”張哲翰頭都沒抬,又斟了一杯。


    裸體男人手忙腳亂穿上袍子,戴上綸巾,係上博帶,絲履卻怎麽找也找不到,光著腳來迴亂跑,終於放棄,對張哲翰躬身施禮:“太子詹事王恭,參見中領軍大人!”


    張哲翰放下酒杯,乜斜著佯醉的眼,“你,你誰啊?”


    張哲翰是真的不認識王恭,他整天在建康宮到處晃悠,很多大臣他都不認得,但大臣們卻都認得他,屢立奇功聖寵正隆的劉裕。


    “我,我啊!”王恭指著自己清瘦的臉,“太子詹事,王恭!”


    張哲翰假裝突然認出,蹦了起來,拱手道:“哦!國舅爺啊,失禮失禮!幸會幸會!”


    “中領軍如何會在這裏?”


    “我先來的啊,你看這酒菜,都是我點的,出去上了趟茅房,你就夾塞了。”


    王恭沒聽過“夾塞”這個詞,但也聽明白了什麽意思,尷尬地拱手笑道:“是王恭失禮了,中領軍恕罪恕罪!”


    到現在也沒搞明白,剛才明明隻有柳依依一個人,還是她把自己弄上床的,怎麽就“夾塞”了。


    張哲翰看戲耍得差不多了,擺手道:“王大人請坐,一起喝兩杯。”


    起身把地上的襦裙撿起來扔在榻上,“依依姑娘,起來吧,去給王大人找雙鞋來。”


    柳依依哆哆嗦嗦從錦被裏探出皓臂,把襦裙扯進被子裏,窸窸窣窣穿上,掀開錦被下床,拉開門跑了出去。


    張哲翰拿起酒壺,給王恭滿上,舉杯道:“在此風雅之地得遇王大人,三生有幸啊!”


    王恭趕忙拿起酒杯:“幸會,幸會!”


    柳依依跑了迴來,手裏拎著一雙男人的絲履,蹲下身給王恭穿鞋,但鞋太小,費了老大勁才勉強套上。


    張哲翰微微擺頭,柳依依忙出門,再把門小心關上。


    “王大人,鞋好像小了點哈。”


    “唉,小鞋,穿慣了!”


    “什麽人膽敢給國舅爺穿小鞋?”


    “皇上都整天被人穿小鞋,何況是我?”


    張哲翰斂容正色,壓低聲音道:“不瞞您說,劉裕是專門在此恭候國舅爺的。”


    王恭一驚,迷惑地看著年輕的中領軍。


    張哲翰取出皇後給的玉鐲,放桌子上,緩緩往前推:“劉裕受皇後娘娘之托,特來襄助國舅。”


    王恭臉色一變,死死盯著玉鐲,伸出顫抖的手撫摸道:“皇後娘娘,她,讓你來的?”


    張哲翰的手始終沒離開鐲子,他現在最怕的就是王恭把玉鐲收了去。還好,王恭哆嗦了一會兒,把手縮了迴去。


    張哲翰嗖的一下地收起玉鐲,道:“是,皇後娘娘說,國舅清操過人,心懷社稷,對桓謝把持朝政早就不滿,希望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在青樓這種地方誇一個人“清操過人”,張哲翰自己都覺得好笑,反正你光屁股我也看了,還有什麽不能說?這一招其實是和地球人學的,他們談生意之前總喜歡把人拉到桑拿浴、spa之類的地方去,營造“赤誠相對”的氣氛以示誠意。


    王恭似乎也很快明白了這一點,恢複了道貌岸然的神態:“既然如此,咱們就不兜圈子了,中領軍若能助我,大事必成!”


    “但憑國舅吩咐!”張哲翰表態道。


    “當今之勢,外憂內患,而內患首當其衝,士族傾軋,權臣篡逆,朝廷羸弱,循環往複,積重難返!”


    “劉裕深以為然。”張哲翰耐心地聽著他的慷慨陳詞。


    “左右局勢者,無非兵與財,二者若能集中於天子手中,則社稷安穩。兵者三分,西府兵、北府兵和禁軍,西府兵在桓家,北府兵在謝家,禁軍現於中領軍手裏,西府兵現有桓秘可委以重任,唯獨北府兵,陛下束手無策。”


    聽到這裏,張哲翰算徹底明白了,小皇帝一家子——司馬曜、王皇後和大舅子王恭——想要拿迴屬於司馬家的權力,把他這個沒什麽背景“十三不靠”的素人推到前台,就是為了對付北府兵。


    “劉裕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哲翰假意試探道。


    “中領軍現在是皇上近臣,當言無不盡!”


    “國舅可知最近北府兵出了一件大事?”


    “何事?”


    “北府軍械司遇襲被毀,一百餘件黑光鎧被秦軍奪走。”


    “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黑光鎧是謝安‘鶴唳計劃’之關鍵,如此一來,‘鶴唳計劃’便已徹底破產,能否贏得戰事就不好說了。”


    “‘鶴唳計劃’我倒是聽陛下說過,難怪謝安這幾天托病不上朝。”


    “更要命的是,秦軍派出大量人員身著黑光鎧襲擾大晉後方,導致軍心渙散,人心惟危。”


    “北府兵不是調集高手剿捕了嗎?”


    “問題不在這裏,國舅試想一下,戰事危急,人心浮動,誰之責?”


    王恭一拍桌子:“中領軍果然不凡!我即刻奏明陛下,追究謝安失策瀆職之罪!”


    張哲翰搖了搖頭:“不可不可。”


    王恭一愣:“為何?”


    “瀆職之責當在謝玄,失策之責方在謝安,至於謝石,可追究其失察之責。此三人本就是謝家砥柱,必須同時拿掉才能遏製謝家。”


    “灼見!”王恭跳了起來。


    張哲翰沒理睬他的激動,繼續把要說的說完:“西府兵可交予桓秘,北府兵可由桓伊掌控,此二人皆因桓溫與桓衝不睦,如此一來,桓衝便被架空,不足為懼!”


    王恭起身一揖到地:“中領軍之材,堪當國之棟梁。我馬上進宮,就按中領軍計策行事。”


    張哲翰亦起身還禮:“國舅謬讚,這幾日我會派人保護國舅安全,請盡管放心。”


    柳依依端著一壺酒進來,張哲翰吩咐道:“依依姑娘,送王大人下樓。”


    王恭掏出一小袋銅錢放桌上,柳依依拿起來塞還給他:“劉大人已付過了,付的是一年的費用,以後王大人來桃花墅不用帶錢了。”


    王恭又要長揖,張哲翰扶住道:“自家人,不必客氣。”


    王恭轉身出門,張哲翰拉住柳依依道:“你馬上傳令下去,獵殺隊不許對王恭下手,不僅如此,還要予以保護。”


    “遵命!”


    柳依依剛出門,鶯鶯燕燕和一個夥計走了進來,撤去殘席,擺上一屜小籠包,一碗粥,三盤小菜,筍幹燒肉、紅燒帶魚和水芹菜炒幹子,都是家常菜。


    折騰一晚上,還喝了那麽多酒,說了那麽多話,張哲翰確實餓了,夾起一個小籠包一咬,鮮香滿口,這柳依依還真是善解人意。


    正吸溜吸溜喝著粥,柳依依推門進來,手裏端著一盤鮮棗和一壺茶,後腳優美地一勾,關上門,把茶壺和果盤放桌子上,在一旁坐下:“江南風味,大人還吃的慣嗎?”


    “非常好,你若是嫁人,一定是個好媳婦。”張哲翰放下筷子誇道。


    柳依依眼神暗了下來,給張哲翰倒了一杯茶:“大人今晚在這兒過夜吧。”


    “不了,”張哲翰站起身,“公務繁忙,要迴禁軍大營。”


    張哲翰還真是有賊心沒賊膽,雖然他也好色,但“精神潔癖”極重,青樓這種地方他是絕對呆不住的。


    柳依依突然跪了下來:“求公子救我!”


    她說的是“公子”而不是“大人”,張哲翰卻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也沒伸手去扶,語氣輕和而平淡地說道:“有必要捅破窗戶紙嗎?”


    從一開始進甲字號房,兩人都在相互試探對方是不是天行者,張哲翰確認柳依依是天行者就是耳垂那一吻,npc中軒輊術不會顫栗。


    更直接的證據是,張哲翰吻耳垂的時候不小心觸到了她耳垂上戴著的玉耳環,那可不是一般的耳環,上麵是有缺口的,滿者為環,缺者為玦,那不是耳環,而是遠古玉玦,是帶有治愈功能的地藏境神佚物“婦好玉玦”。


    一番“工作交流”下來,張哲翰基本確認這是個苟在青樓的天行者,隻是在試探自己,配合做任務,沒什麽敵意。


    離開桃花墅去歸來客棧,張哲翰直接用了登載艙,他也相信柳依依會看得出來,直到後來拿下王恭,柳依依都配合得很好,張哲翰覺得這樣心照不宣就挺好,反正這青樓作用也有限,沒必要把她變成“自己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柳依依哭了起來,脊背顫栗,聲音滿是淒苦,“公子,不瞞你說,我已經在這個副本裏苟了一年了,生不如死啊!”


    張哲翰一呆,什麽情況,聽說過有人被滯留副本,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見到。


    看女人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忍,重新在椅子坐下,拈起一顆鮮棗塞進嘴裏,“起來吧,慢慢說。”


    柳依依抬起長袖擦了擦眼淚,沒再坐旁邊,欠身在對麵坐下,張哲翰問道:“你的任務是什麽?”


    “擊殺慕容垂,”柳依依猶豫著,“或者……”


    “或者什麽?”


    “和東晉五十名大臣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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