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殿二樓西側,一間古雅的禪房。


    上百平米的房間,素淨之極,四壁白牆,隻掛了一幅畫,南宋高僧牧溪的《六柿圖》。


    畫幅中隻有六個水墨柿子,簡約樸拙,靜遠淡泊,禪意十足。


    禪房的中央,是一塊一尺多厚的榧木棋盤,用整塊的木墩雕成,上麵的線是刀刻的。


    棋子是白色和墨綠色的瑪瑙,棋盒是楠木的。


    一個香爐,一隻紫砂茶壺,兩個杯子,兩個蒲團,此外別無他物。


    無涯和尚在蒲團上盤腿坐下:“施主,請。”


    小春初櫻跪坐在蒲團上,身形呈現出優美的弧線,看了看殘局,微微搖頭,伸出白皙的手,把棋盤上的黑子收入棋盒。


    中國古代圍棋是座子,也就是在四個角的星位預先放上黑白各二子,年長者執白先行。


    小春初櫻躬腰低頭施手談禮,胖和尚也不客氣,重新點燃一炷香,在棋盤上拍下一顆白子。


    小春初櫻素手尖尖,優雅地拈起一顆黑子,輕輕落下。


    無涯和尚每落一子,小春初櫻都幾乎是秒下,想都不想。


    張哲翰一看就知道,這和尚和自己水平差不太多,看來是個棋癡,棋臭癮大。


    奇怪的是,大和尚也是落子如飛,從不長考。


    第一局,小春初櫻贏了1\/4子,也就是半目。


    無涯和尚看隻輸了半目,並不知道小春初櫻刻意控製,一臉不服氣:“再來!”


    小春初櫻抬頭看了看張哲翰,張哲翰點了點頭,意思是不要再讓他。


    張哲翰估計,半目不是劇情眼,關鍵是要贏。


    第二局,小春初櫻隻用了不到一百手,就殺掉了無涯和尚的一條大龍,速勝。


    第三局更慘,小春初櫻用的招法全都是古譜裏沒有的ai招式,把無涯和尚整不會了,殺得他一塊活棋都沒有。


    香爐裏的那炷香剛好燃盡,三比零,完勝。


    “施主棋藝精湛,老衲甘拜下風!”無涯和尚又是雙手合十。


    小春初櫻再次躬腰低頭:“承讓,無涯上人棋有古風,初櫻弗如。”


    這日本丫頭,中文的古文水平還真不錯。


    無涯和尚聞言大悅,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小春初櫻:“此乃北周古譜,贈與有緣人。”


    小春初櫻接過小冊子,隨手就遞給身旁的張哲翰,起身躬身施禮:“多謝上人。”


    給本棋譜算什麽鬼?劇情道具嗎?張哲翰正疑惑間,光幕提示出現:


    ■ __


    【名稱:《碁經》】


    【類別:秘籍】


    【屬性:無】


    【適用:無】


    【等級:無】


    【功能:軒輊術】


    【技能:無】


    【狀態:可學習】


    【備注:世界上最早的圍棋棋譜,寫於一卷佛經的背麵,出自敦煌藏經洞,編號為s.5574,英國倫敦的大英博物館藏。】


    ■ __


    不會是讓我也成為圍棋高手吧,秘籍不可能那麽直接,不可能就是棋譜那麽簡單。


    想起龍雀刀法隱藏在《晉祠銘》裏,也就釋然了,一定是什麽秘術。


    楚南衣一臉豔羨,悄聲問張哲翰:“你這丫鬟幾段啊,這麽強。”


    張哲翰嘚瑟道:“沒段,不過職業九段遇到她也就是個平手。”


    楚南衣歎道:“難怪,我折騰了一整天也沒搞定,她一炷香的時間就拿下了,唉!”


    “你剛才和他下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點起一炷香?”


    “是啊!”


    “所以,這個劇情的正確打開方式,就是要在一炷香的時間裏連贏無涯和尚三局。”


    “嗯,能贏他的人很多,卻沒人能在一炷香時間裏連贏三局,或者說根本就想不到這一點,所以沒人拿到這個神佚物。”


    寧思聰完全不懂圍棋,聽得一頭霧水:“這個廣濟寺的劇情不應該和朱允炆沒關係吧?”


    張哲翰想了想:“肯定有關係,也許沒有你在,即使是在一炷香時間贏下三局也不行,而且這本棋譜可能還是朱允炆逃難的某種劇情道具。”


    “廣濟寺的正常劇情流程是什麽?”寧思聰問道。


    “姚廣孝告訴朱棣,建文帝已逃跑到海外,這一步我已經做了。”楚南衣顯然做了功課,“後來朱棣聽人報告說,朱允炆就在南京城邊上的廣濟寺裏,壓根沒有逃亡海外,連夜派大軍包圍廣濟寺。姚廣孝恰好在廣濟寺下棋,朱允炆謊稱是方孝孺的後人,姚廣孝對方孝孺十分敬佩,帶著建文帝走出了重重包圍的廣濟寺。”


    “那下一站呢?”寧思聰又問。


    “你們是不是見過廖平?”


    “是啊,還給了這柄劍。”寧思聰拿出定國劍。


    “這就對了,這柄劍很重要,但並不是廣濟寺的道具,而是襄陽的某個尼姑庵。”


    “為什麽是襄陽?”


    “襄陽是廖平的老家。”


    小春初櫻突然緊張地現出步槍,側耳傾聽。


    “怎麽了,丫頭。”


    “有大隊人馬正向這裏來,距離一公裏。”


    楚南衣驚訝地看著小春初櫻,張哲翰又嘚瑟:“這丫頭是順風耳。”


    楚南衣現在的心情和當初蘇友鵬第一次看見小春初櫻一樣,痛恨天道之不公。


    “楚兄,你記下我的即迅號。”張哲翰主動說道,剛才楚南衣為了朋友不懼生死,是個值得交的人。


    “嗯,你說吧。”禪房別無他物,沒紙沒筆,楚南衣隻好擺出認真聽的樣子。


    “cptbtptpbcptdtptp。”


    “這……怎麽記得住啊!”


    “很好記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哈哈!記住了。”


    -


    “咚!~~咚,咚!”


    三更鼓響,晚上十一點。


    “姚廣孝”繼續在廣濟寺陪臭棋簍子和尚下棋,拖住朱棣的追兵,散布假消息。


    “朱允炆”繼續亡命天涯,把身家性命托付給1級小白。


    “先生,接下來去襄陽嗎?”


    “不,迴應天府。”


    “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知道什麽叫‘燈下黑’嗎?”


    “哦,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襄陽遠在湖北,肯定不是第一階段劇情,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讓“朱允炆”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


    寧思聰的第一階段任務是存活一天,時間一到就會退出副本。


    張哲翰的第一階段任務是誅殺“金川門之變”的叛將朱橞和李景隆,時間不限,殺了兩人就算完成任務。


    紫禁城的大火已經撲滅,十裏長街店店關門,家家閉戶,行人寥落,失去了往日的熱鬧與繁華。


    “櫻丫頭,看上了哪座宅子?”這是當初紫蘿問翰子的話。


    小春初櫻可不是當初的小白,當然知道主人要幹什麽,纖手一指:“就那座吧。”


    “嗯。”


    院門緊閉,門外有兩名士兵把守,似乎是官員或將軍的宅院,但院子裏好像沒什麽人。


    兵荒馬亂,隻有象征性的兩名士兵,說明有可能是投降的官員,如果是朱棣的人,不可能這麽少的防衛。


    “噗!噗!”


    消音的轉輪手槍槍聲。


    兩名士兵都是眉心一個紅點,一聲不吭倒下。


    張哲翰把七星刀插進門縫往下一劃,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寧思聰拽著兩具屍體進門,小春初櫻平端轉輪手槍向後瞄準,最後進的門,門輕輕關上。


    這是個兩進院落,兩排三屋平房,左右是廂房。


    隻有前麵一排房子的一間房亮著燈,一個婢女端著托盤從屋裏出來。


    “噗!”


    婢女的眉心一個紅點,張哲翰一個瞬移,扶住正在倒下的婢女,一隻手接住了正在落地的托盤。


    是個書房,屋裏隻有一個人,穿著朱紅色官服,坐在案前發呆,是個文官,四十多歲。


    一根套馬索飛來,官員聽見動靜,現出一柄蛇形匕首,剛一轉頭,就已被圈住,捆成了粽子,倒在地上。


    “我是天行者!”還沒看清楚來的是什麽人,官員就大叫,好像這句話是早就準備好的一樣。


    也難怪,套馬索這種東西,是草原上才有的,出現在應天府,當然是天行者。


    也正因為考慮到有可能是天行者,小春初櫻才沒有直接開槍,留了一線生機。


    三人進屋,小春初櫻平端手槍環視一圈,確認沒有危險,收起手槍,撿起地上的蛇形匕首扔進登載艙裏。


    誰也並沒有搭理地上的“粽子”,小春初櫻從登載艙取出食盒,一件一件擺在書桌上。


    能被山彌境的小春初櫻一招捆住,這人肯定是個菜鳥。


    “吃飯吃飯,餓死了。”張哲翰在案邊坐下,打開食盒。


    “主人,您先墊吧一下,我去廚房做點。”小春初櫻說罷,出了書房。


    “粽子”被無視,感覺命如草芥,忙說:“我叫蔡琢妍,是合歡派的人,我就是個打醬油的,求大俠放過我。”


    看還是沒人理他,繼續證明自己的價值:“我的角色是朱允炆的兵部尚書茹瑺,我見過朱棣了,可以把我知道的情報告訴你們。”


    張哲翰吃著點心,沒轉頭:“穀王朱橞和曹國公李景隆的情況,你知道嗎?”


    蔡琢妍扭動身體使勁點頭:“知道知道,我見過這兩個人,肯定是npc,朱橞是山彌境,李景隆是海晏境,我還知道他們在什麽地方。”


    “合歡派不都是女人嗎?”寧思聰問道。


    “我是女的,沒想到匹配的男人的角色。”


    難怪說話那麽娘,張哲翰並不奇怪,街亭副本裏,艾絲維亞就匹配了張休。


    他對這個合歡派一無所知,看了看寧思聰。


    寧思聰恭敬地說道:“我是聽寧用潛和寧遲說的,他們說合歡派的女人精通媚術,要去爽一爽。”


    “聽著不怎麽正派啊,難道是邪教?”


    蔡琢妍趕忙辯解:“不是不是,隻是因為她們的功法主要是性命雙修,所以……”


    小春初櫻進屋,後麵跟著個婢女,端著三盤菜,一盆米飯。


    這個婢女應該是個廚娘,也不知道小春初櫻是怎麽搞定這個婢女的。


    “您先吃著,還有兩個菜。”小春初櫻把飯菜放在案上,有外人在場,她說的“您”。


    “放了他吧。”張哲翰拿起筷子。


    小春初櫻手一揚,收了套馬索,又去了廚房。


    “謝謝大俠!”蔡琢妍站起來,躬身施禮。


    張哲翰淡淡地說:“你把朱橞和李景隆的位置畫下來。”


    “好的好的。”蔡琢妍說著,拿起案上的毛筆,在紙上畫圖。


    “你可以走了。”張哲翰吃著飯,還是沒看他。


    蔡琢妍一拱手:“不殺之恩,容日後報答,就此別過。”


    “等等。”張哲翰叫住她。


    小春初櫻又端著兩盤菜進來,放在案上:“就這麽多了,您湊合一下吧。”


    “丫頭,把武器還給她。”


    小春初櫻取出蛇形匕首遞給蔡琢妍,蔡琢妍接過匕首,鞠了一躬,轉身出了門。


    “來,丫頭,你也坐下吃。”


    “初櫻姐手藝真不錯,這麽好吃,還這麽好看。”寧思聰誇讚道。


    日本女人做的飯,精致而細膩。


    “合歡派在什麽地方?”張哲翰隨口問道。


    “哦,在龐貝市南邊的合歡穀,大約有兩三千人,主要的生意是諜報。”寧思聰答道。


    “諜報?”


    “嗯,我聽寧用潛說的,她們都是職業間諜,有點像雇傭兵,不屬於任何家族,拿錢辦事。”


    女人幹諜報有先天優勢,不過還是第一次聽說把諜報當生意做的門派,真是無奇不有。


    “先生,接下來做什麽?”


    “睡覺啊,一覺醒來你就出副本了。下次進來,你就在這裏等著,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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