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府卻不聽,皺著眉說道:


    “你懂什麽,她肯定是記恨上我了,怎麽可能不在乎……我說呢,那日我觀陛下明明對那孫氏很有興趣,誰知迴了宮之後,再也不提了。


    肯定是陛下向武後提了要人,武後嫉恨不準,跟陛下鬧了。”


    喬氏目瞪口呆地看了丈夫一會兒,突然激動地說:


    “不是,我親眼瞧著她說話的,她到底說真的說假的,我看不出來嗎?”


    “不可能,不過就是說得好聽,哪有女人會不生妒忌的?”


    “……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你憑什麽這麽肯定,你比我更懂女人的心思?”


    李義府揚起了臉,看著發妻那淳樸到愚笨的樣子,嘲諷道:


    “憑我比你讀書多!憑我比你聰明!這事兒你別管了!”


    ……


    ……


    自從知道武後知道了他向皇帝進獻孫氏的事情,李義府每天都生活在忐忑之中,總覺得自己這中書令的位置,還有這潑天的富貴要沒了。


    他要不就是唉聲歎氣,要不就是嘟囔為什麽皇帝李治夫綱不振,連個女人都壓不住,要個妾還得看她的臉色。


    沒個兩天,他就將腦筋動到了如何將武後扳倒的事情上去。


    勸皇帝使勁兒廢後是不可能了,隻能從後宮謀殺下手。


    可是武後在後宮經營了多少年,伴駕兩朝君王,宮裏的人脈和忠心,那不是他一個外臣能比的過的。


    那怎麽辦?隻能想著借別人的手。他先是想到了被囚禁在宮裏的王皇後,還有沒被囚禁,但是被遺忘了的蕭淑妃。


    可是這兩位現在已經是武後的手下敗將,做個內應可以,挑大梁做事兒絕對靠不住。


    他左思右想,找到了武家兄弟。


    宮外的茶樓上,李義府殷勤地給武元慶倒了一杯茶,武元慶連忙用手接了過來,同樣客氣地說:


    “哎呀,中書令是何等身份,給我斟茶可怎麽受得起。”


    “哎……您是武後的兄弟,我再怎麽位高,也高不過皇家人去。”李義府客套起來遊刃有餘,沒有對著皇帝時的諂媚,像是平輩兄弟似的,親熱的很。


    武元慶十分受用的笑了,端起茶碗悠悠地喝了一口。


    李義府觀察著他的表情,突然微微向前傾了身子,小聲地說:


    “那個……武大人,有件事情我有些不明白,需要您解惑一二。”


    武元慶聽聞,揚起了臉來,十分認真地聽著:


    “您問。”


    李義府做出了為難的樣子,說:


    “前兩天後宮設宴,我夫人也被召進了宮湊熱鬧,迴來她跟我說……武後想找人參你們兄弟一本,最好是能治罪的。


    我有些想不通……你們不是……不是一家人麽?”


    武元慶聽聞,先是愣住了,然後臉色眼見著開始發黑,國字臉越發的方了,說:


    “她準備讓誰參我們?!還勞煩中書令告訴我,我去打點打點。”


    李義府這下瞧出來了,武後和武家兄弟不合,是真的。


    他頓時來了勁兒,將腦袋靠了過去,小聲說:


    “我就是其中一個,武後單獨叫著我夫人過去囑咐的,恐怕還有其他人,但是我不知道……


    我想著我跟你們兄弟無冤無仇的,又不知道內情,怎麽能隨便給人當槍使,這兩天都沒睡好覺……”


    武元慶氣得直喘粗氣,聽聞看著李義府說:


    “中書令仗義,這份兒情義我們記下了……不怕你笑話,家妹心胸狹隘,蛇蠍心腸,因為早些年在家時,教訓過她兩頓,一直記恨到了現在,說什麽都不管用……”


    李義府在心中得意的笑了笑,關心地問:


    “那怎麽辦?……你們可有應對辦法?我要是不聽她的話,恐怕……”


    武元慶黑著臉陷入了沉思之中,將茶杯磕在了桌子上,“咚”地一聲響,說道:


    “勞煩兄弟再拖幾天,我們自己想辦法應付!”


    李義府也是人精,直覺是武元慶早有打算,他頓時放了心,往後坐直了身子,在心裏看起了熱鬧。


    ……


    ……


    武元慶迴到了家,跟自己家兄弟悶在屋子裏商量了半天。


    正值兩天後,宮中為安定公主做周歲宴,皇親都會到場,武家兄弟自然也進宮去了。


    李治作為皇帝,一直崇尚節儉,宮中除了國宴為必須,餘下的皇室眾人生宴喪娶,都不奢靡,但是安定公主的抓周宴,明顯要更隆重一些。


    給孩子準備的東西,琳琅滿目,不論男女的小弓小刀、玉器釵環,各種珍玩器物擺了一席,令人側目。


    聽聞其間好多東西,都是帝後親自為公主選的,可見當真是喜歡女兒,比當年太子抓周時都要上心。


    武元慶看著皇帝和皇後坐在高位之上,兩個人拿著東西,旁若無人似的逗弄女兒,看著甚是恩愛。


    他在心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隨即看向了一旁侍奉的外甥女賀蘭清覺。


    年輕的姑娘也在盯著他們看,但是眼睛裏頭全是豔羨和渴慕。


    他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跟身後侍立的宮女說了一句什麽,宮女就走到前頭,去跟管事姑姑請示去了。


    武元慶到底是皇後的親戚,又是在公主的抓周宴會上,管事宮女思索了一瞬,也就答應了,上前去小聲的跟賀蘭清覺說了一聲。


    賀蘭清覺朝著下頭掃了一眼,尋見了自己舅舅,就提著裙子緩緩的走下階梯,到了武元慶的跟前,問:


    “舅舅喚我做什麽?”


    武元慶看了看左右,說: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找個地方我有話跟你說。”


    賀蘭清覺在宮中,雖然說是跟在皇後跟前服侍,做的都是宮女的活兒,但是她確是實打實的皇後親戚,皇後平時對她也很優待,所以又比女官們更自由隨意一些。


    她聽了話,便引著武元慶出了內殿,到了一處女官們平時歇腳、整理儀容的小房間內。


    “這裏平時隻有伺候皇後的宮人們會來這兒,現在大家都忙著,沒人會過來。”賀蘭清覺睜著一雙天真的眼睛,“舅舅要說什麽?”


    武元慶看著她,故意上下打量著,又繞著她走了一圈,說道:


    “宮裏果然還是養人啊,幾日沒見,外甥越發的好看了,氣度也好,比你姨母當初進宮時,不知強了多少倍。”


    賀蘭清覺被瞧得臉羞,低著頭紅著臉說:


    “舅舅又說笑了,我怎麽能比的過姨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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