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鬆忽然湊到李寶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兩人的眼光都看了看羅東,然後低聲交談了一會兒,李寶開口說道:“羅將軍,黃大人聽說你的兵馬頗為精壯,有意考校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果然,這老貨出餿主意了,這兩個都是那是比自己大上幾十階的官,自己難道有資格拒絕嘛,羅東暗中朝黃鬆豎了幾百下中指,不過這倒應該難不倒自己。


    黃鬆根本不怕羅東不答應,自己可是正五品宣正大夫、淮南東路觀察使,武官官階第4階級,這姓羅的小子,不過是武官官階第49階的小小副將,壓都壓死他,他眼睛這會兒盯著對麵坐著的一個大個子軍將。


    這大個子叫蔣平,是自己手下的猛將,淮南兵馬裏也數得上號的好手,後麵的事情就交給蔣平辦了,想到這裏,黃鬆輕鬆的一笑,琢磨著自己有沒有什麽忘記叮囑的事情。


    “大將軍,不知道要考校什麽呢,在下帶的都是些莊稼漢,上不得台麵,”羅東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大概是因為這事黃鬆提議的,所以李寶轉頭問道:“黃兄,還是你來提個考校的法子吧,我也很有興趣看看羅將軍帶的兵馬!”


    羅東眼角瞟了瞟,見李寶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心中也是忍不住腹譏了幾句,旁邊這老貨明顯想使壞,難道李大將軍你就看不出個道道嘛!


    黃鬆這會兒精神頭大好,站起身來來迴走動幾下,故作沉思狀,不過羅東估計這老貨早就想好了餿主意,果然,一分鍾不到時間,黃鬆就說道:“李大人,你看這樣可行,既然是軍中,自然要以武會友啦,不過這動起手來,容易傷著人,那就都改換成木製包頭的武器,如何?”


    下麵坐著的一個武將騰的站了起來,大嗓門扯了起來,說道:“黃大將軍,你這主意太棒了,咱當兵就圖個痛快,就讓咱蔣平來見識見識這沂州軍兵馬的威風,我來陪他們練練吧!”


    羅東聽的一臉黑線,這老貨的主意還真毒,找個法子來折騰自己啊,下麵這大嗓門一看就是那老貨的跟屁蟲,早就串通好了,不過看了眼這廝,確實是個大家夥,塊頭比自己明顯大上一號,他隻是沒搞明白,這李寶手下怎麽有這種家夥。


    黃鬆見蔣平已經蹦出來了,不緊不慢的說道:“羅將軍可是沂州軍的猛將,蔣平你要陪他好好練練哦……”羅東一陣鬱悶,咱就沂州軍一小副將,上麵還有那麽些正將呢,這老貨怎麽就給自己按個猛將的帽子!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正暢快著,這會兒李寶也察覺出有些的怪異的味道,不過這官麵上的事情,已經說出來了,也不好駁對方麵子,便跳出來打打圓場,開口說道:“蔣平、羅東,這是比武演練,切忌傷了和氣!”


    “是!”兩人都大聲應到,正準備出去檢校兵馬。


    黃鬆又站了起來,轉頭問李寶:“李大人,你看比幾場?”


    李寶自然沒想過這問題,不過他也看出來黃鬆安排著考校兵馬另有意圖,不過他也沒想過為了羅東而主動去得罪這黃鬆,雖然他對羅東還是比較欣賞的,“黃將軍,你看著辦吧,怎麽考校你說了,羅將軍自然不會反對的!”


    “那就考校三場吧,單人馬戰、十人隊混戰、小隊戰,如何?”這自然是黃鬆考慮蠻久的計劃,對付這幫子山東來的農夫兵馬,自然要慢慢的折磨、戲弄一番。


    李寶想了想,心裏還是想幫下羅東一個小忙,也好讓這家夥記得自己的人情,便說道:“黃大人,這馬戰容易傷人,改成步戰吧!”


    黃鬆點點頭,“就依李大人!”


    這軍中眾將見說好了,都興高采烈的擁著李寶和黃鬆出了中軍屋子,校場就在旁邊,這軍中比武演習那是眾人難得尋樂子的時間,一會兒工夫,各營的軍將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小兵自然沒機會來觀摩的,軍將們都找了個由頭,轉悠到校場這裏來了,更有幾個好事之徒,還在暗中下了盤口,營中一時間到是熱鬧的很。


    羅東和楊毅匆匆去門口把兵馬調進來,一路走,羅東就跟楊毅低聲商量到:“楊兄弟,這姓黃的老家夥存心要我們難看,咱可別讓這老家夥得逞!”


    “將軍,這老匹夫就一好色之徒,我看要小心些,那個姓蔣的家夥看起來不好想與啊,應該是個狠角色,”楊毅在旁邊嘀嘀咕咕。


    兩人商議了一下,第一場比試楊毅搶著要參加,“將軍,我們第一次比試的時候,咱可是放水了,所以今天這場一樣要讓我上,我好久沒機會表現下了!”


    羅東自然明白楊毅的苦心,不過自己平日裏跟楊毅對練,確實摸不透這廝底細,“行啊,楊兄弟,那就拜托你了,切記當心!”


    兩人又商議了一下出場的人手,小隊戰自然是由身邊的親兵協同作戰,畢竟小規模戰事,這配合和身手很重要。


    羅東的親兵都安安靜靜的坐在大營外麵的空地上,按照各小隊一次坐著,畢竟趕了近兩個時辰的路了正好休息一番,看到將軍出來了,都立刻站起來準備歸隊,不過下麵接到的命令確是讓他們有些摸不到頭腦。


    “各小隊集合,不得保持隊列,隊伍跟上,把長矛都給扛起來!”楊毅輕聲發布命令,不過那些個隊長都聽得目瞪口呆,還要楊毅再嗬斥一句,才算搞清楚狀況。


    校場上此時已經雲集了兩三百的軍將,蔣平早已經把自家兵馬給帶過來了,他是淮南東路的正將,手下有正規兵馬四千,今天黃大將軍可以說的很明白,一定要這羅東好看的,所以他抽調的都是身邊好身手親兵和軍中身上有功夫的健卒,單挑自然由他親自上。


    因為羅東隻帶了100親兵,所以蔣平也隻挑選了100人,這可都是他軍中精銳的精銳,各個都是盔明甲亮的,手中武器更是閃閃發光,各式長武器都有,這一百人站在校場的右側,倒也是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的。


    李寶這會兒已經從李公佐那裏得知了黃鬆和羅東的恩怨,他對於黃鬆這等小題大做自然是看不過眼,不過想到對方所代表的那些朝中的大佬,也不便在這種小事上與他作對,想了想,讓李公佐待會兒去跟羅東打小招唿,意思意思比試下,不行就認輸嘛,輸給淮南東路兵馬中的精銳部隊也沒啥丟臉的,到時候自己宣布蔣平獲勝就是了。


    遠處,羅東帶著親兵擺了個長長的長蛇陣慢悠悠的晃進了操場,下麵的軍將頓時就議論開了。


    “這山東兵馬還真是農夫出身啊,這行軍都跟街上閑逛似的!”


    “你們看啥,這盔甲還真夠垃圾的,沒幾個穿紮甲的!”


    “我kao,這山東兵馬的長矛還真夠長的,拿著晾衣服倒是不錯啊……”


    看到這情形,私下開的比試盤口已經到了買蔣平勝五賠一,買山東兵馬勝的幾乎都沒有,黃鬆坐在校場旁邊的高台上,很滿意的看著蔣平的兵馬,這可是自己的手下的精銳,上過戰場,真刀真槍幹過仗,就是在淮南東路的兵馬中那也是裝備最好兵馬。


    李寶看了一會兒,李公佐去跟羅東打招唿迴來了,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說羅東已經知道了,不過表示會演練出自家兵馬的水平,這讓李寶有些好奇,指著校場裏隊形散亂的兵馬問道:“公佐,你與羅東一路來,你觀察過羅東的親兵隊嘛?”


    “父親,我看羅東是在驕兵,他的兵馬從港口到兵營這裏兩個時辰急行軍,隊形也沒散成過這樣……”李公佐低聲的說道。


    李寶嗬嗬一笑,頭搖搖,也不再言語,心中不免對這羅東的表現多了幾分期許,仔細觀察那些個手持長矛的士兵,他又看出一些倪端來,雖然陣型不整,不過似乎都是10人一組跟隨者夥長,步伐間還是看得出頗有章法。


    兩隊人馬到場之後,開始整隊,羅東就直接在平台前麵結陣,這下台上的那些大將都看出一些苗頭來了,羅東手下剛才還是亂哄哄的一字長蛇陣的兵馬,幾乎是一瞬間就整成了一個十乘十的大方塊了,本來那些長矛胡亂這拿著,到跟流寇差不多似的,而這會兒一百個人舉著竟然如同一人般的整齊。


    長槍如林,台下方才還在議論紛紛軍將顯然也驚訝於這突然的改變,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此時台上的黃鬆顯然也看出了這些士兵的不尋常之處,悄悄招過來一個親兵,囑咐了兩句,那人就匆匆下場去和此時還在亂哄哄結陣的蔣平傳話去了。


    李寶臉上露出好奇的笑意,今天這場考校看來頗有精彩之處啊!他笑嘻嘻的招手叫過來旁邊一人,說道:“柳將軍,你下去做考校官,看看這羅將軍可有些什麽特別的能耐!”


    這柳雄是李寶的愛將,精明沉穩,自然明白李寶的意思,大踏步下了看台,帶著一隊親兵過去布置這考校程序。


    羅東站在隊列的最左側,冷眼看另外一側正在整隊的蔣平,蔣平使的武器是一柄長戟,看來這廝是呂布的粉絲,說實話,這隊兵馬的操練應該說是很不錯的,整隊之後,倒也陣型緊湊,加上裝備實在是很炫,武器都是以長刀為主,也有不少長槍,往哪裏一站,倒也是龍精虎猛得很。


    看到考校官柳雄下來了,蔣平大戟一揮,方陣緩緩向前移動,校場旁邊觀戰的軍將頓時一片嘖嘖的讚歎聲,兵動如山,這蔣平確實做的不錯,羅東看著對方陣型的移動,心中計算著,基本上是移動三步,然後緩一緩進行整隊,然後繼續前進,不過在移動三十步以後,陣型已經有些變形,而且士兵間的間距變得參差不齊,需要進行一次較長時間的整隊。


    相對這時代的軍隊,這確實是一支勁旅,不過……羅東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台上的李寶顯然對蔣平手下兵馬的訓練水平早有了解,樂嗬嗬地對著黃鬆說道:“黃大人,蔣將軍不愧是將門子弟啊,這兵練的確實不錯!”


    黃鬆顯然很滿足於李寶的讚許,樂嗬嗬的說道:“蔣將軍是個人才,當年我可沒少費力氣把他從劉錡(南宋中興四將之一)那裏挖來啊,劉錡那老家夥摳門的很!”說罷,得意嘿嘿的笑了幾聲。


    台下的柳雄顯然也對蔣平的表現頗為滿意,不過在蔣平的兵馬運動期間,旁邊的軍將鬧騰聲音可不小,他卻發現羅東的那些手下沒有一個人側頭看的,都跟木頭似地眼觀前方,心中倒也頗為讚賞,這臨兵之勢就是要一往無前,軍陣之中大忌就是被外部突發情況所影響,顯然這羅東練兵頗為得法。


    兩隊人馬總算都集結到了看台前,柳平大聲宣布考校規則,這都是軍中常例,雖然羅東第一次聽說,不過聽起來,這些規矩都還是很公平的,主要都是些防止過激拚鬥造成士兵傷亡的規矩。


    看台下已經擺放了軍中考校用的木製武器,武器尖端都包著棉布,旁邊還有幾大桶石灰粉,武器頂端的白布沾粉後,可以分辨出戰損的情況,當然對於考校中被擊中還死賴著不下場的,由考校官會做出懲罰。


    很快雙方的士兵都把手頭的武器換成了考校的木製武器,柳雄指指校場中間相距50碼的兩個位置,雙方方陣跑過去重新結陣,羅東是獨自離隊,來到一個位置站定,然後其他士兵在飛快的跑過來,依照羅東的位置重新站位,而蔣平則是中規中矩的列隊跑步到位置,然後重新結陣。


    台上的李寶看到羅東的集結方式,臉上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閉眼想了想,長長的吐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驚喜,若是在戰場之上,羅東這看似散亂的整隊方式,想比中規中矩的列隊再結陣,效果的差別是顯而易見,不過這還需要士兵有非常強的紀律觀念……


    正在李寶思量這結陣方式優劣的時候,鼓聲一響,考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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