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裏,幾個男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他們已經等了三個小時了,還是沒有聽到任何生產的動靜。


    幾位趕來的長輩等得有些疲乏,又不能去待產室陪同,於是去了樓下散步。


    何斐戴著口罩,無聲地打了個哈欠,他最近忙著錄製新歌,休息時間少得可憐。


    林琛看向他,“要不你先迴家?”


    何斐緩緩搖頭,隨即將頭輕靠在林琛肩上,“我睡會。”


    蕭澤看著眼前這幕,疑惑地皺起眉,“這麽久了,我還是沒看懂你們倆的角色定位,冒昧問一下,哪位是攻?”


    顧景之嗤笑了聲,“你懂得還挺多,上網做了功課?”


    蕭澤點點頭,“我也就大致查了下,不得不說,開了眼界。”


    林琛淺淺勾了唇,“我不喜歡這種標簽,我喜歡他,和性別無關,就算他是女生,我大概也會喜歡。”


    何斐聽著這話一點也不困了,這是林琛第一次說喜歡他,還是當著別人的麵。


    心底浮起陣陣雀躍,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身側的男人,“林琛,我也喜歡你,和性別無關。”


    蕭澤和顧景之對視了一眼,很想離開,又怕錯過病房裏的動靜。


    蕭澤輕咳了聲,打斷眼前的溫情脈脈,“別當著我的麵秀恩愛了,考慮下我這個單身青年,好嗎?”


    林琛轉頭看向他,“最近不是有個女孩在追你嗎?進展怎麽樣?”


    “不怎麽樣,我不喜歡她。”


    提起這個女孩,蕭澤就有些煩躁,他從沒見過這樣死纏爛打的女孩。


    他都已經明確拒絕了,這人還跑去公司門口堵他,甚至還當眾表白。


    如果不是看在女孩父親的麵上,他早就吩咐保安將人丟出去了。


    何斐輕笑著搭話,“我聽說這個女孩是周家的女兒,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公認的大家閨秀,怎麽遇到你,就好像變了副模樣?”


    蕭澤微微聳肩,“我真沒看出她哪點像大家閨秀,跟個無賴似的。”


    那天在餐廳差點強吻他,還幾次故意往他懷裏倒,說是女流氓也不為過。


    蕭澤不想再提她,岔開話題道,“我聽說產房很血腥,你們說,時安在產房會不會收到驚嚇?”


    顧景之率先答,“不會,他心思都在他老婆身上,哪裏會想其他的?”


    林琛勾唇笑了笑,“那可不一定,進過產房的男人大多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心理陰影。”


    何斐好奇地詢問,“什麽陰影?”


    林琛白了他一眼,“你沒看過生產的紀錄片嗎?”


    何斐一臉無辜,“沒看過。”


    蕭澤,“我也沒看過。”


    顧景之,“我也是。”


    林琛驀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幾人裏唯一學醫的,也是唯一看過女性生產紀錄片的。


    看著幾人困惑的目光,他淡聲道,“想看的話,我可以分享給你們。”


    顧景之連忙搖頭,“不用了,我不想看別的女人。”


    蕭澤緊接著附和,“我也不想看,我連女朋友都沒有,看這個幹嘛?”


    何斐身子往後仰了些,“那我就更不用看了,我都不會有這種等待生產的經曆。”


    說著,他忽然意識到此刻的環境,又補充道,“當然,這個等待生產和那種不一樣。”


    病房外,幾人隨意聊著天,氣氛還算和諧,而病房裏,待產的女人正在考慮剖腹產的選項。


    她已經等了三個多小時了,宮口還是沒有全開,痛感倒是一陣接著一陣,她轉頭看向身側的男人,“我不想順產了。”


    宋時安俯下身,安撫地親了下女人的額頭,“再等會好嗎?醫生說很快了。”


    徐茜也在一旁安慰,“順產的話身體恢複得好,曼曼,我們再等等。”


    江曼輕輕點頭,身體傳來宮縮的痛感,她咬緊了牙,指甲狠狠嵌入了男人的手背。


    “都怪你!”


    她再次朝宋時安發了火,“我不想生孩子的,都怪你。”


    宋時安垂著眸,睫毛輕顫,他的視線落在女人細嫩的手腕,那裏有道淺淺的疤痕,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痕跡。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江曼也不會舊疾複發,更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歸根到底,都是他的錯。


    他伸手理了理女人略有些淩亂的發絲,語氣輕柔地說,“對不起,我們以後不生了,好嗎?”


    看著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樣,江曼心底的怒火漸漸熄滅,輕輕應了聲好。


    被推進生產房的那刻,她忽然不想讓他陪同,冷著聲讓他出去,他站在原地,眼裏泛著受傷之色。


    江曼沒有再看他,將所有心力都投入到了眼前的任務,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響起了嬰兒啼哭聲。


    “是女孩,您要抱她嗎?”


    護士將清洗幹淨的新生嬰兒遞到床前,江曼隻淡淡看了眼,就閉上了眼睛,生孩子於她而言隻是個任務,如今任務結束,她終於可以休息了。


    護士見她不想抱孩子,又將嬰兒遞到孩子父親眼前,他同樣隻是看了一眼,便略過孩子走向了病床。


    “我來抱孩子吧。”


    徐茜從一臉懵的護士手裏接過孩子,欣喜而又緊張地抱著小不點,剛出生的孩子有些醜,小臉皺巴巴的,五官也看不太出模樣,嘴巴倒是和江曼有點像。


    既然這兩人都不想看孩子,那她就帶出去給其他人看了。


    走廊裏,看到徐茜抱著嬰兒出來,原本還在聊天的幾人同時止住了話,將視線轉移到了小不點身上。


    “長得…”


    何斐斟酌了下用詞,違心說,“挺可愛哈。”


    林琛笑了,“新生兒還沒長開,過段時間就會變樣了。”


    蕭澤垂眸看著粉色的小嬰兒,心裏很是柔軟,“我可以抱她嗎?”


    “可以。”


    徐茜將孩子遞給他,又幫他調整了下抱嬰兒的姿勢,這才鬆了口氣,將視線轉向顧景之,“等累了吧?”


    顧景之伸手握住女人的手,“不累,你累嗎?”


    徐茜看著他笑了,“我又沒生孩子,怎麽會累?”


    在樓下散步的幾位長輩這時也都趕了迴來,欣喜地圍在孩子身邊打量。


    “我們宋家添女丁了,真是喜事。”


    宋青嶼臉上的笑意怎麽都止不住,江恆亦是如此。


    “我孫女真是可愛,這鼻子,這眼睛,跟曼曼小時候一模一樣。”


    “哪有,這眼睛分明很像我兒子。”


    “胡說,像我女兒。”


    “你才胡說。”


    柳溪看著兩人為這事爭辯,無奈地撇了撇嘴,她從蕭澤手裏接過孩子,輕聲細語地喊她小囡囡。


    在她看來,這孩子長得既像女兒,又像女婿,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標致的美人。


    病房裏,江曼睡得並不安穩,她做了個夢,夢見有人在追殺自己,她用盡全力奔跑,卻還是被人拽住了手腕。


    從噩夢驚醒時,她額頭冒著細密的汗,胸腔劇烈地起伏著。


    “做噩夢了嗎?”


    手心傳來溫熱的力道,她緩緩轉過頭,就見男人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她閉了閉眼,視線在彌漫著消毒水味的房間打量一圈,漸漸分清夢境與現實。


    “孩子呢?”她問。


    宋時安愣了下,隨即答,“在外麵,你想看嗎?”


    江曼點了頭,孩子很快被帶到眼前,她這會似乎也睡醒了,睜著好奇的目光打量周圍,小手不安分地晃動著。


    江曼伸手接過孩子,眼裏不覺泛起溫柔,小家夥許是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舒服地眯起眼,小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刻,她好像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個母親了。


    “怎麽哭了?”


    男人緊張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隻修長的手指替她擦了擦眼淚。


    她抬起眸,眼淚漸漸止住,“沒事,我就是覺得,她長得好醜。”


    宋時安垂眸看了眼孩子,“醜嗎?我覺得很漂亮。”


    江曼彎唇輕笑,“你女兒,你當然覺得漂亮。”


    “也是你女兒。”


    宋時安側目看向她,狹長的黑眸泛著細碎的柔光,“老婆,這十個月辛苦你了。”


    江曼挑眉,“是有點辛苦,所以,你要多承擔照顧女兒的責任。”


    宋時安淺笑著點頭,“我會好好照顧你們。”


    病房門口,江恆和柳溪靜靜看著這幕,眼底皆是欣慰。看樣子,女兒應該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半年前那件事,他們至今心有餘悸,幸好宋時安發現得及時,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


    他們提議送女兒去療養院住段時間,宋時安同意了,隻是他們沒想到,宋時安會放下所有公事陪女兒去療養院住半年。


    如今看兩人琴瑟和鳴,他們也就放心了。


    江曼在醫院住了兩天便去了早就預訂好的月子中心,有專業人員照顧孩子,她隻負責休息和調養身體。


    宋時安也住在月子中心,除了偶爾陪孩子玩,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她身邊。


    “你休息了這麽久,還不去上班嗎?”


    她邊吃東西邊問。


    宋時安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地翻著書頁,“等你出了月子,我再去上班也不遲,反正我爸閑著也是閑著,讓他再工作一段時間也好。”


    江曼看著他西裝革履的英俊模樣,嘴角不覺勾起笑,“你知道嗎?我最喜歡你穿黑色襯衫,看上去清冷禁欲,一副不好撩的模樣。”


    宋時安動作一滯,眼底不覺泛起水光,他已經好久沒聽到她說喜歡他。


    在療養院,他聽到最多的是,“我討厭你,看到你就煩…”這類的話。


    即便江曼心情好點,也不會同他多說話,隻會沉浸在畫作亦或是琴音中。


    他看著眼前溫婉的女人,柔聲說,“等你恢複好身體,我們出去旅遊吧,隻有我們兩個人。”


    江曼有些放心不下孩子,可轉念一想,爸媽和月嫂照顧得隻怕比她還要細心,她沒什麽可擔心的,於是點頭應了聲好。


    在月子中心安穩地住了一個月,她身體恢複得還不錯,搬迴別墅後,宋時安便去了公司上班,家裏有月嫂和保姆照顧嬰兒,她隻負責定時喂奶和偶爾陪玩。


    徐茜和慕千汐時常來公寓探望她,順帶給小家夥帶些玩具,徐茜最近忙著準備婚禮的事,麵上滿是喜色,慕千汐則是與之相反,跟男朋友分分合合幾次,最近又在鬧分手。


    江曼結婚那天,她和白希丞因為一些事吵了架,提前離開了婚宴。


    後來得知婚宴的事故,她十分懊惱。如果她在現場的話,肯定能阻止那個女人傷人。


    徐茜對此表示質疑,“就算你身手很好,也預料不到她會突然拿把刀出來傷人。”


    慕千汐聳聳肩,“我至少會躲開,不像你,木愣地站在原處。”


    徐茜無奈撫額,“我那是嚇傻了好嗎?”


    江曼搭腔,“每個人應對突發情況的反應不一樣,我當時也嚇得六神無主,還暈倒了。”


    慕千汐沒有再糾結這件事,將話題繞迴了江曼身上,“你和宋時安現在關係怎麽樣?我聽說男人很容易在女人孕期出軌。”


    江曼聞言笑了,“我們在療養院幾乎形影不離,他去哪裏出軌?”


    徐茜也笑,“宋時安怎麽可能出軌,顧景之出軌,他都不會出。”


    慕千汐挑眉,“怎麽?覺得你老公不如宋時安?”


    徐茜搖頭,“不是,我老公也很好,隻是宋時安對江曼,好得有點過分,真的就是捧在手心那種。”


    慕千汐羨慕地輕嘖了聲,“曼曼,傳授下經驗吧,你是怎麽調教他的?”


    江曼低頭逗弄睡醒的小家夥,淡聲說,“哪有什麽經驗,隻是他喜歡我,比我喜歡他多一些。”


    徐茜嬉笑著反駁,“可不止一些,我覺得多很多。”


    幾人正說著話,房門被人輕輕從外麵推開,站在門口的,正是他們討論的主人公。


    徐茜和慕千汐對視了一眼,識趣地起身離開。


    宋時安走近床邊,鬆了鬆領帶,“今天心情還好嗎?”


    江曼抬頭看向他,唇角微彎,“挺好的,看到你,心情更好了。”


    宋時安輕笑著,伸手將女人帶入懷裏,“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江曼微微錯愕,小聲問,“那你生氣嗎?”


    宋時安俯身親了下女人的發頂,眼眸泛著溫柔,“你說的是事實,我為什麽要生氣,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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