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


    聞暮雪被禁足。


    聞妄被趕出聞家。


    從窮困潦倒,到風光無限,再到窮困潦倒,短短幾個月。


    聞妄早已經習慣了窮,他空著手離開聞家。


    聞舟追在身後,雙手環胸,滿眼都是譏誚:“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冒牌貨!”


    聞妄麵容平靜:“縱然我是冒牌貨,繼承人也輪不到你。”


    聞家不是做慈善的,聞舟就是扶不起的阿鬥,聞家不會將聞氏交給他。


    聞舟嗬嗬直笑:“我得不到聞家,你也得不到褚小姐。”


    “你查我?”


    “我之前一直好奇,褚一一為什麽對我那麽冷淡,是你從中作梗吧?”


    聞舟原本還想和褚家聯姻,誰曾想被拒絕了,褚一一大張旗鼓追求聞妄,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不知道?


    眼下聞妄一無所有,褚一一哪兒還會瞧得上他?


    “褚一一那種千金小姐,瞧不上你的,你還是滾迴鹿城,老老實實修車吧!”


    聞舟摔上門,聞妄孤身來到了帝都,從帝都離開,也是孑然一身。


    大年三十,打不到車,公交車早早就收班了,聞妄並不氣餒,反倒一身輕鬆。


    在聞家這幾個月,衣食無憂,但他就像是不斷運轉的陀螺,時間被工作填滿。


    他慶幸能夠有和褚一一般配的身份。


    卻也被繁重的工作壓得喘不過氣。


    聞妄找了一間酒店,兩百塊一晚,對於他不算是一筆小錢。


    聞家不缺錢呢,卻對他趕盡殺絕。


    所有的股份,饋贈全部收迴。


    他並不覺得可惜,畢竟這些東西本就不是屬於他的,先前做項目拿到的提成,也被全部收迴。


    除卻之前工作存下來的一筆錢,他身上還剩了小一千,這便是他所有的家當了。


    他辦好了入住手續,自顧自的進了房間,洗漱一番,光著上半身出來,倒在床上,床單嚇得泛白,白得晃眼。


    他眯著眼,靠在床頭,打了一個哈欠,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敲門聲響起。


    “來了。”


    聞妄以為是客房服務。


    打開門,麵前站著濕漉漉的褚一一。


    “褚小姐,你來做——”


    褚一一滿臉都是眼淚,眼圈哭成了核桃,他有些不適應,更多的是一種陌生的情緒,他下意識將她拉進房間,察覺到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濕潤的,順手扯過被子,裹在她身上:“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


    褚一一直勾勾地盯著他,不說話。


    聞妄調整了暖氣溫度,又去前台給她要了一杯溫開水和暖水袋,塞到她手裏:“大年三十,為什麽不迴家?”


    褚一一不說話,熱氣氤氳,逼得她睫毛上沾染了細細密密的露珠,惹人憐惜。


    聞妄不再問了,良久:“對不起。”


    “我們不合適。”


    褚一一猛地放下水杯,紅著眼:“你不喜歡我嗎?”


    聞妄深深地盯著她,許久:“喜歡。”


    “賭注不是故意的,他們激我,是我蠢,可我……”


    褚一一迫不及待的解釋,這麽久,聞妄終於承認喜歡她。


    “褚小姐。”


    聞妄打斷了她的話:“首先,我喜歡你是真的,但我們不合適。”


    “我並不是聞家的少爺,我配不上你。”


    “其次,我現在身無分文,我沒辦法給你想要的生活。”


    聞妄比誰都清楚,想要配得上褚一一,需要多麽顯赫的身份,所以他當初毫不猶豫地跟著聞暮雪迴來。


    無數個深夜,他被繁重的公務壓得喘不過氣,都是靠著褚一一,才熬過來。


    可現在,一切都化作齏粉。


    他沒辦法跨越階層,也沒辦法給褚一一想要的生活。


    褚一一眼圈更紅:“可是,我什麽都不缺——”


    “這才是根結所在。”


    聞妄難得放下了一直以來得冷淡:“褚小姐,你是金尊玉貴,精雕細琢養大的,你的一件衣服,我要努力半年才能買得起,你隨隨便便喝的牛奶,是我一周的生活費……”


    “我努力過,想要配得上你,但我也很清楚,我們之間並不是一年兩年就能跨越的階層。”


    “你不能走下神壇,我也爬不上去。”


    “可是我不在意這些。”


    褚一一不明白,愛情為什麽要考慮階層,她從來沒有以勢壓人。


    聞妄覺得失敗,年近三十,卻依舊一無所成。


    他輕輕地覆住了她的手,力道很輕,生怕弄痛了她,不敢有絲毫僭越:“褚小姐,你該擁有更好的未來。”


    褚一一低著頭,痛哭:“可是我就喜歡你。”


    聞妄笑得勉強:“以後會有更好的。”


    褚一一捂著臉,靠在他身上。


    聞妄挺得筆直,生怕她難受,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柔聲安撫:“人生很長,會有更好的機遇。”


    聞妄被趕出聞家的消息甚囂塵上,不少之前被聞妄打壓過的人瞬間張狂起來了,恨不得將他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隻是,等他們找過去,聞妄早已經消失了。


    褚一一在酒店待了一整晚,一覺醒來,聞妄消失了。


    床頭有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便利貼。


    【一一,請原諒我這麽稱唿你。


    這張卡裏有二十三萬,是我唯一能給的東西。


    祝你前程似錦,締結良緣。】


    短短幾句話,褚一一看著便利貼,眼圈通紅。


    一場變故被一場大雪覆蓋,聞家變了天,聞舟也沒能成為繼承人。


    聞暮雪挑起大梁,正式接手了聞家。


    大少爺的葬禮如期舉行。


    整個帝都為之轟動,褚一一去了一趟。


    她本以為能見到聞妄,卻被告知聞妄在被趕出聞家第二天,便離開了帝都。


    是聞暮雪幫他辦妥了所有手續。


    聞暮雪看到她來了,上前打了招唿:“聞妄已經離開了,你不該來。”


    “沒關係,我也該上一炷香。”


    褚一一吸了吸鼻子:“能告訴我,聞妄去哪兒了嗎?”


    聞暮雪搖頭:“抱歉。”


    聞妄臨走前,再三拜托。


    褚一一垂下頭,眼圈倏然紅了,從包裏拿出銀行卡:“他現在應該需要錢。”


    “不用,我借給了他一百萬。”


    聞暮雪搖頭:“暫時不太需要這筆錢,而且這是他唯一能留給你的東西。”


    褚一一摩挲著銀行卡,良久:“謝謝。”


    聞家少爺的葬禮結束,褚一一一頭紮進了公務之中,就連溫晚梨出國之前的晚宴,都沒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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