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見此,眼睛低垂,她又何嚐不恨,不想報仇,千年的時間萬物流轉,當初那些人也都隨風而去,她沒有理由去傷害現在活著的人。


    “鄭司南。”若木輕聲喊到。


    “走吧。”不管是幽冥還是莫忘向,都是他的師弟。隻要自己還活著就不會允許師門中人再次受到傷害。


    林間深處傳來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血腥味也越來越重,趕到之時,隻見滿地的傷者互相扶持著,鄭司南心下一鬆,還好都活著。忽然身後傳來了大片的腳步聲,鄭司南兩道濃眉下壓著一對淩厲的目光,瞬間轉身。


    “掌門師兄,我們來了。”唐天運氣喘籲籲道。


    “你們?”鄭司南正準備責備他,唐天運確搶先一步接著說道:“修仙之人,哪能獨善其身,自然要心懷天下,維護正道。”


    這翻大道理一出,繞是鄭司南也說不出個一二來,這裏畢竟危險,他一人自然是顧及不了這麽多的師弟,於是說道:“你們帶著這些受傷的人先行離開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唐天運違背命令來這裏本意就是想幫忙的,見師兄沒有生氣,自己這麽快就能派上用場了,別提有多開心了,立刻就安排了起來,“得令。”


    這檔子間隙裏,若木和鄭司南對視了一眼相照不宣,他們腳不停歇的往密林深處奔跑而去,當看到江年時,他的手上正提著一個血淋淋的頭顱,目光確看著另一個跪在地上的紫衣青年的脖頸,好似在思索如何下刀,才能斷出平整光滑的切麵。


    “江年,停手。”鄭司南顯然被眼前的這一切震驚住了,曾經的江年雙手不沾人命,現在,以殺人為樂,這一切帶給他的衝擊無異於師父的仙去。


    這聲唿喊,使得江年丟下了手中的頭顱,懶散的朝他們撇了眼,“可真多事,什麽時候輪到修仙者對我發號示令了?”


    若木不清楚,現在的江年還是不是江年,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在流血,還有那雙好似站立不住的雙腿,她焦急的跑向江年:“江年,你把手中的若木劍丟下,快。”


    江年看著朝他奔來的女子,歪著頭,陰冷的笑著:“小雅,你變了,我們要一起守護虞淵的,你忘了。”忽然大聲吼道:“劍若丟了,我還如何守護他們。”說完掌風就朝若木襲擊而去,手中的劍一絲一毫都沒讓她碰到。


    這陣掌風對本是靈體的若木隻起到了暫時阻擋的作用,傷害性幾乎為零,鄭司南見狀,極快的飛身近前,和若木聯合進攻,見招拆招,隻想讓他和劍分離。


    “你們誰都別想搶走我的劍。我要你們死。”


    “怨靈的會無限放大一個人的恨意,讓人失去初衷,要是不製止,他將不再是江年,而是沒有自己意識的傀儡,自我意識將會被怨靈消耗殆盡,現在能做的隻能是………”鄭司南欲言又止。


    若木則毫不避諱道:“隻能是毀了若木劍,取之地火,焚之以滅。”


    “那你,之後該如何。”


    “劍在靈在,劍毀靈亡,不必擔憂我,早在千年前我就已經死了,這些活著的日子都算是額外賺到的,別在猶豫了,猶豫就會敗北。鄭司南,我們要發力了”


    “好。”


    有若木在,江年則不輕易使用劍,因為若木是劍靈,一旦劍靈歸位,那麽力量就會被抑製住,鄭司南則用這間檔,運用無念劍催動自身的靈力,將地麵劃出一道深深的懸崖,炙熱感頓時撲麵而來,沸騰的岩漿在滾動著,岩漿表麵噗噗的冒著泡而後全部炸裂開來。


    岩漿已經顯露了出來,鄭司南立即迴身攻擊江年那劍的右手,就在他出劍迎接的這檔子間隙,若木快速一把奪過若木劍,抱在懷中往岩漿的深淵縱然一躍,劍內的怨靈似乎知道,一旦墜入這岩漿,終將毀滅。


    他們不甘心的都想衝出若木劍的桎梏,伸出黝黑的手掌緊緊的捉住若木,試圖將她拽進劍內,好自己逃脫出去,若木則使出渾身靈力,火紅色的火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刺疼著怨靈們紛紛撒手,他們不甘心,怨恨道:“楊小雅,你不配為若水一族之人。”


    “我們要報仇,小雅,我們要報仇。”


    “不甘心啊,就差這最後一步了。”


    “你為什麽要要維護那些修仙之人,我們才是你的親人啊。”


    若木再也抑製不住眼中的淚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不想江年有事。對不起,對不起。”


    離開了若木劍的江年突然頭疼欲裂,他雙手抱著頭,止不住的悲痛從心中炸裂開來,再一次席卷了他,他想上前拉著若木,可是做不到,他的身體正在承受巨大的記憶衝擊,窒息感使得他脖子青筋爆起。


    鄭司南此時也顧不得江年,他知道,一旦若木就此消亡,那江年的傷疼隻會比現在多不會少,他禦劍衝進深淵,“若木,上來。”手已經先一步伸了出去。雖說劍毀靈亡,但他想留得青山在總有辦法的,“江年,在上麵等你。”


    若木原本是抱著必死之心,一聽到江年的名字,她求生的欲望開始一點點複燃,她動搖了,情不自禁的也伸出了手,她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劍中的怨靈,他們再也不懼怕若木用自身靈力釋放出的火焰,即使被烈火灼燒,也死命的捉住她不放,嘶吼著:“你要和我們一起死。”


    “我們族人要死在一起。”


    這些哭喊嘶吼聲不僅僅是若木一人聽到,拉著若木的鄭司南皺著眉頭中氣十足迴到:“閉嘴!”


    他知道,劍裏的這些怨靈曾經都是若木的族人,這份情也是難以割舍的。那麽,隻能他來了,“若木,塞耳,棲身無念劍,往上飛。”


    江年在等她,若木的腦海裏隻留有這一句話,炙熱感的消失使得她知道自己已經安然著地了,她睜開眼睛,就見江年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著,淚水頓時就繃不住了,她隔空用著若水一族的清靈術,一點一點的治愈著江年,直到耗盡最後一絲靈力,她的四肢已完全失去了知覺,好像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一樣,再也使不出任何氣力,那柔弱的模樣,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嘴唇已經失去了以往的紅潤,虛汗不停的從肌膚裏冒出來,快要將衣裳都給染濕。


    江年逐漸恢複了清醒,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幕,惘若隔世。他跑向若木,顧不得身上那血流如注的傷口,每一步都重如萬斤,他那受傷的腿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彭的一聲,身軀倒地,濺起滿地塵土,他眼都不眨的盯著若木,一種恐懼湧上心頭,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都會消失不見。


    江年顧不得其它,手腳並用的在地上攀爬,一心隻想快一點,在快一點。


    若木見江年趴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滑落,此刻的她心痛的無可名狀,身子像是被一根繩子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就連倒地攀爬這麽簡單的動作,她都做不到。


    “若木,若木。”江年本能的叫著她的名字。


    若木眨巴著眼睛,聲如蚊蠅:“江年,我想去虞淵台上看星星。”


    江年不住的點頭,聲音嘶啞道:“好,我帶你去,帶你去。乖,你別說話了,保持體力。”他終於來到了她的身邊,手顫抖地擦拭她額頭上的汗水,將她散落的碎發撩撥到耳後,伸手就要將她抱起。


    若木微笑著弱弱的說道:“你背我好不好。”


    江年沒有多餘的話,深深的凝視著若木,似乎想把這一刻的若木的樣子刻在腦海最深處,他的雙手輕輕捧著若木的臉,低下頭,嘴唇的溫度深刻的烙印在若木的額頭:“好。”


    夕陽西下,太陽的餘輝撒落在兩人身上,映襯著若木的整片衣裙,猶如紅豔豔的嫁衣一般,光輝沿著走過的路途,撒下了燦爛的金光。


    江年一步一淺的向著虞淵台上方向走去,他的身軀止不住地在顫抖,哽咽道:“若木,你曾經說過到了虞淵,要天天陪著我看星河月生,我們一起守著尋木神樹,你可要說話算話,不能騙我,不然上天穹下九泉,我都要追到你。”


    若木淡淡的迴道:“那是楊小雅說的,可不是我。”


    江年依舊固執的說道:“不管,我告訴你,你不能再騙我了,我們拉過勾的,騙人是小狗……”


    若木嘴角扯出了一個微笑的弧度打斷了江年的喋喋不休,輕聲道:“江年,能再次遇見你,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往前走,別迴頭。”她吃力的說完這句話身體已漸漸開始消散,如今的她已是強弩之末,灰飛煙滅這樣的事她不想江年看到。最愛的人消失在眼前一次就足夠了,這一次,隻能讓他背著了,雖然也同樣殘酷,但總歸比在眼前消散會好很多,很多。


    “再見了,我的江哥哥!”


    “若木。”身上的重量漸漸消失,精神上的巨塔轟然倒塌,他再也支撐不住這巨身軀,雙手猛然垂落在身側,雙膝跪地,錚錚的眼神逐漸空洞,即使是千年之後,他再一次,沒有保護住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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