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線輪滾了幾圈,天上的風箏被風颳斷了線飛跑了。


    靈兒的神情似乎有些異常,林思慎蹙眉細細打量著,果然看到靈兒小小瘦弱的身子好似正在發抖,看向沈忻詢的眼神,也藏著一絲不安和極深的恐懼。


    沈忻詢笑著沖他招了招手:「還不快過來。」


    靈兒不敢有絲毫猶豫,也不管天上斷線的風箏,快步跑到了沈忻詢身前,乖巧而恭敬的行禮,小聲喚了句:「父王。」


    沈忻詢滿臉溫柔笑意,他蹲下身看著靈兒紅撲撲的臉,輕笑一聲後,抬袖輕柔的替他拭去額頭的汗珠,語氣略帶些許埋怨:「瞧你這玩的滿身大汗的樣子。」


    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麵。


    可站在沈忻詢身旁的林思慎卻分明看的真切,這個粉雕玉琢清秀聰慧的孩子,站在父親跟前,瘦弱的身子正壓抑不住的顫抖著,放大的瞳孔間滿滿皆是藏不住的不安和恐懼。


    他像是看到了,或者說,他正在經歷著某些讓他感到極為害怕的事情。


    第177章 177


    沈忻詢要帶著靈兒迴王府, 老夫人實在是舍不下這個乖巧懂事的小世子, 一路顫顫巍巍的將靈兒送到了將軍府門口, 是百般不舍千般不願。


    目送他們離開之後,林思慎攙扶著老夫人迴佛堂,路上老夫人一言不發,皺巴巴的臉上竟是露出了孩童般委屈的神色。


    林思慎知曉她在想些什麽,可卻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麽。


    就這麽一路走到佛堂門前了,老夫人突然停下了步子,望著林思慎問道:「乖孫兒,你可知祖母現下正想些什麽?」


    林思慎抬手撓了撓脖子,有些無奈的點頭道:「孫兒知曉。」


    老夫人望著一臉乖巧的林思慎,埋怨道:「你成婚有好幾年了, 年紀也不小了, 祖母這副老骨頭可等不了多久。」


    林思慎輕咳了一聲, 照舊找了老藉口,委屈的低聲道:「祖母, 我身子一向不好,您也是知曉的。」


    老夫人聽出了林思慎的言外之意,她自然也知曉,京城裏一直有傳言, 說是將軍府的小公子不能人道,不能傳宗接代,所以和青陽郡主成親後,才一直沒有子嗣。


    甚至還有些更過分的傳言, 說青陽郡主其實自今還是處子,與小公子相敬如賓隻不過是假象,做戲給別人看的而已。


    這樣的流言,在老夫人聽來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她一向把林思慎當命根子似的護著,聽著有人傳言林思慎不是真男人,她還氣的好幾日茶飯不思。


    如今林思慎自己也這麽說,她更是氣了,當即狠狠杵了杵拐杖,嗬斥道:「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這等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你行不行,祖母難道還能不知曉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林思慎險些沒憋住笑出聲,她握拳抵在唇邊醞釀了好一會,才把笑意憋迴去,而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祖母,這...這等事您怎能知曉。」


    老夫人沒好氣的白了林思慎一眼,振振有詞道:「我當然知曉,當初你們可是圓了房的,那媒婆還把喜帕拿來給我瞧了,難不成這還能作假?」


    可不,那還真就是假的。


    林思慎清了清嗓子,低聲埋怨道:「好了祖母,你可拿我說事了,這不是還有大哥嗎,我看大哥過一陣子,恐怕要給我娶一位大嫂迴來了。」


    老夫人聞言大喜過望,聲音都忍不住揚高了:「有這事?是不是韜兒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林思慎早就摸清楚了,被長輩追問這種事的時候,隻要把大哥推出來當擋箭牌,次次都能逃出生天。


    其實林思慎壓根就不知道林思韜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她隻是順嘴一提,想讓祖母別在追問曾孫一事罷了。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似乎歪打歪撞,還真就一語成讖了。


    林思慎假模假樣的眨了眨眼,一臉壞笑道:「這事,您恐怕就得去問大哥了。」


    老夫人激動的轉身就要去找林思韜:「我現在就得去問問韜兒,若真瞧上了,趁早趕緊讓你父親派人提親去。」


    林思慎見勢不妙,急忙拉住了老夫人:「祖母,大哥他昨夜一晚沒睡,現下恐怕還在歇息呢,您就先別去打攪他了。更何況大哥他臉皮薄,這才老樹開花,您可別把他嚇的花骨朵都掉沒了。」


    老夫人連連點頭,欣喜之外急忙快步走向佛堂,口中振振有詞道:「你說的在理你說的在理,我還是先去燒香拜佛謝菩薩,保佑你大哥這迴真的能成。」


    眼看著老夫人瞬間變得腿腳利索的快步走進了佛堂,林思慎站在門前垂頭偷偷笑了笑,待她轉了身打算迴琉光閣時,卻瞧見一道身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躲在了院牆後。


    林思慎麵上的笑意瞬間斂去,她若無其事的往外走去,越過院門後往左邊牆角一瞥,果然瞧見了一簇紫竹後,露出了一小塊鵝黃衣角。


    林思慎停下了步子,盯著那躲在角落裏的人看了半晌,而後眸光一閃出聲喚道:「珍珠。」


    躲起來的珍珠見已經被林思慎發現了,也就不好繼續躲藏了,她低著頭從紫竹叢後匆匆走了出來,手上還端著給老夫人送的湯盅。


    珍珠腳步略顯遲疑的走到林思慎跟前,一直也不敢抬頭,就這麽盯著自己的腳尖欠了欠身行了禮:「奴婢珍珠,給小公子請安。」


    林思慎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珍珠穿著一身較為寬大的鵝黃色衣裙,將腹部遮的嚴嚴實實,再加之她身形瘦弱,一眼看去壓根看不出她是否已經顯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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