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處是正常的街市,賣的都是一些在別的城池中也能見到的物件,日用品,吃食之類的東西,隻是扶桑城沒有宵禁,所以這個時間段,城中依舊熱鬧非凡。


    這就是眾人看到這些的原因,能在這城中做生意的,哪怕做的是常規的生意,也必然會有一些手段和關係在裏麵的,普通人想要在這裏麵做生意,恐怕很快就連命都沒了。


    眾人坐在馬車上往前走,車輪碾過扶桑城的青石板大街,發出咯噠咯噠的響聲,滾輪滾滾向前,對於這裏的一切,眾人都感到相當的新奇,因為這裏有著在別處完全看不到的場景。


    比如夜晚也熱鬧非凡的街市,比如沒有任何兵士的巡邏,比如屋頂上總有人來迴穿梭,但從來沒有人去管他們,甚至在很多人在屋頂來迴穿梭的時候,街上的人依舊笑嘻嘻做著自己的生意。


    對於這一對不速之客,沒有人多關注他們,似乎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座城中的陌生麵孔,也早已經習慣了來來往往的人群和馬車。


    一行人走的很慢,因為很少有人願意主動給馬車讓路,而第一次前來扶桑城的眾人都不想惹麻煩,他們隻是來暫住一宿,明日便會離開,惹來麻煩有些不值當,畢竟不知這扶桑城中究竟有多少地頭蛇存在著。


    摸不清情況的時候,地點一些總是有著莫大的好處,至少不會惹火上身。


    雖然走的慢,但好在馬車還是不停向前的,沒有被擁擠的人潮逼停。


    中間一輛最大的馬車上,一個小姑娘掀開馬車的簾子,新奇的探出頭來,從未離開過南疆的她對一切都感到特別的新奇,這場盛會,對她來說,就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熱鬧非凡的街市了。


    南疆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的行程基本上是固定的,民風淳樸的南疆人,是從來不會勾心鬥角的,所以做生意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擅長。


    所以南疆地區,前幾年還延續著從遠古傳下來的以物換物的傳統,這幾年裏才真正改善過來,改成了用銅錢銀錠買賣東西,但做生意的大多都是外地人,他們在南疆地區賣一些從北方千裏迢迢運送而來的貨物,價格極高,但南疆人對此愛不釋手。


    所以北方來的商販,在南疆地區往往都會賺到錢,隻不過運往南疆實在是路途遙遠,在加上道路崎嶇蜿蜒,十萬大山中危險重重,所以即便是賺錢不少,但願意做這生意的還隻是少數人。


    所以南疆到目前為止,依舊處在一個相對閉塞的狀態下,這也就是為什麽大巫師的弟子楚柔對扶桑城的一切都好奇的原因。


    馬車最終還是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進了一條沒有多少人的道路,隻是道路兩旁依舊懸掛著大紅燈籠,火光撲閃,照耀著路麵,昏黃的燈籠光,將一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這道路十分空曠寂靜,遠遠看去,他們的影子印在街口,沿著長街一直延伸到了道路的盡頭,有些許的恐怖。


    楚柔縮迴了腦袋,蓋上了馬車上的簾子,不再往外張望,對著師父那張一直緊閉著雙眼的臉龐,說道:“師父啊,這裏就是比南疆好,南疆一到晚上就一點燈光都沒有了,想要看光,隻能抬頭看星星,還要等天氣好的時候,南疆的霧太多太大了,就連星星和月亮都很難看見,真是無趣!”


    楚柔抱怨著。


    大巫師緩緩睜開了雙眼,露出了那副擁有四個瞳孔的眼睛,輕輕的看了一眼楚柔,然後緩緩閉上了,這才開口說道:“南疆乃神明留下的地方,豈是這種地方能夠比的?”


    “可是這裏好熱鬧啊,我好想下去轉轉,但是沒有銀子,買不來我想買的東西,想想就又覺得無趣了。”


    大巫師輕輕歎口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緊閉著雙眼盤膝打坐,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楚柔撅撅嘴,衝著大巫師的身影翻了個白眼,大巫師一言不發,早已經習慣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弟子對自己的不敬。


    眾人很快便在一家名為茶香小棧的客棧住了下來,分別分配了房間,嚴寬單獨一間,大巫師和楚柔各自都分到了一間,但那些侍衛們,是沒有辦法分到單獨的房間的,隻能被迫擠在一處,還要時刻有人在客棧的外圍以及內部巡視,生怕在各位大人物睡覺的時候出現什麽意外。


    嚴寬深夜拜訪了大巫師,請教了一些蠱術的問題,對於蠱術,嚴寬是非常感興趣的,因為正是他向靖王爺提議組建蠱師軍團,然後這支故士軍團就變成了江南道軍營中一支勁旅,成為了靖王爺手下的頭號隱藏部隊。


    這支奇兵能夠殺人於無形,甚至在敵方死在睡夢中,隻是這種蠱術並非時刻都能夠使用,必須配合蠱蟲使用,但蠱蟲的煉製相當複雜,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就算是最普通的蠱蟲,也要至少經曆七七四十九天的煉製,才有可能成功。


    隻是這種蠱蟲的煉製成功率極低,所以蠱蟲是一個非常稀有的東西,普通巫師的能力強弱,便在於蠱蟲的數量和質量,但對於大巫師這種級別的巫師,就不再需要蠱蟲了,睡夢中殺人如同探囊取物。


    就在大巫師為嚴寬事無巨細講解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了吵架的聲音。


    吵架聲一男一女,聲音很大,幾乎整個客棧的人都能夠聽得到。


    嚴寬不再說話,細細聽著,但也隻是聽到了一些細碎的小事,比如碗不刷鍋不洗,飯不做地不掃之類的零散小事,知道這可能是對夫妻在吵架,索性不再去管他,轉頭繼續跟大巫師去探討蠱術的一些東西。


    大巫師說話很少,但每次說話,都能夠讓嚴寬豁然開朗,對於一些嚴寬眼前略微知道的東西,大巫師都一一做了解答,在解答這些問題的時候,大巫師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該漸漸變小的吵架聲音戛然而止,這引起了嚴寬的注意,但無論如何,這種小事都不值得嚴寬去格外關注。


    但嚴寬這趟出行小心謹慎,他微微拱手,大巫師輕輕點頭,一直閉著眼睛的大巫師看見了嚴寬悄無聲息的拱手動作,這令嚴寬有些詫異,但想到大巫師通神的手段,也不多說什麽,默默起身,走到窗外。


    叫來一個巡邏的侍衛,附耳輕輕說了些什麽,侍衛連連點頭,然後轉身消失在了夜色裏。


    侍衛出去很久,嚴寬望著外麵漆黑的夜空,城中一片燈火通明,更顯得晚上的夜空漆黑無比,如墨一般漆黑夜夜晚充滿了罪惡和兇險,誰知道這個世間裏,有多少人命喪這個夜晚,有誰知道多少人在這個夜晚裏在也迴不去家。


    嚴寬輕輕歎息,白日裏寫了密信,連夜送到了江南龍池鎮,想必用不了幾日,信便能送到靖王爺的手中,靖王爺看到大巫師出山的消息,不知道有多開心,親自前來迎接也說不定。


    說實話,自從世子殿下李成德被割掉了一隻蛋以後,靖王爺就很少笑了,身為下屬,嚴寬自然不好說些什麽,但畢竟於靖王爺相處時間也不算短了,雖然是被迫投靠了靖王爺,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嚴寬已經折服在了靖王爺的魅力之下。


    靖王爺在軍中地位尊貴,能夠得到大部分軍卒信服是有原因的,除了靖王爺自身的魅力之外,他嚴苛但毫不吝嗇的獎勵也是其中之一。


    嚴寬深深歎了口氣,知道今晚又難以入眠了,輕輕搖頭,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嚴牧安與世子殿下出門去,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委屈。


    嚴寬深知兒子嚴牧安的能力,但這段時間,嚴寬聽說了濰州城有個少年,天賦異稟,生而一品,體壯如牛,天生神力,至少現在的嚴牧安與他相比,相差甚遠,如果碰到了,覺無戰勝的可能,好在有那個整個江南道最有天賦的年輕一代秦曉漁在,相比世子殿下不會再受到什麽傷害了吧?


    如果世子殿下再受到傷害,恐怕靖王爺會等不及那個最好的北伐時機,而選擇即刻進軍。


    說實話,現在便進軍,勝負手在荊楚那邊,江南道的勝算並不大。


    而江南道隻有一次機會,錯過了,失敗了,便再不可能重來了,這點嚴寬的心裏清楚的很。


    夜深沉沉,嚴寬跟大巫師告辭,迴到了自己的屋中,展開筆墨,嚴寬開始了為靖王爺寫的第二封信。


    鶴鳴山,迎仙峰。


    顧千嶼已經將年輕道士所教的劍訣練習的爐火純青,但顧千嶼並沒有要求年輕道士再教他另一套劍訣,而是繼續反複練習著那套劍訣。


    這是年輕道士非常喜歡顧千嶼的一點,不驕不躁,不爭不搶,不激進,不好高騖遠,努力做好自己要做的。


    這是練武者最該具備的品質,練武者最忌諱的就是好高騖遠,一套招式還沒練熟,就想著開練下一套,基礎還沒打牢,就想著整些高難度的。


    這便是我們常說的這山看著那山高,練武最忌諱不能腳踏實地,打不好基礎,以後哪怕練成了絕世神功,也隻是個花架子。


    這點練武的特質,在顧千嶼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顧千嶼從來不會抱怨為什麽讓他做一些看似沒有用的東西,隻要是讓他去做的事情,他都會盡心盡力的去完成,即便是一些看似沒有用卻十分難以實現的事情,他都會當成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去認真對待,盡量完美的完成這件事情。


    哪怕是在他最紈絝的時候,對於一些事情的把控都恰到好處,要麽這麽不靠譜的一個人,怎麽能夠成為第一個完成稷下學院課程的人?


    要知道,稷下學院的天才學生多如牛毛,顧千嶼能夠在這些人當中脫穎而出,何況顧千嶼從小對於學習這種東西都不怎麽上心,除了日常使用的那些字之外,四書五經六藝七謀八略,他是一概不會去讀的。


    但稷下學院所教的那些晦澀難懂的縱橫之術,卻成了顧千嶼手到擒來的東西。


    這是一種極其強悍的天賦,能夠洞悉一切戰場上的形勢,隻是還未確定顧千嶼到底是隻能紙上談兵還是在戰場上也能夠遊刃有餘。


    年輕道士將正在練劍的顧千嶼叫過來,告訴了他要去京城的事情,顧千嶼沉默不言,但他心裏清楚,這一次,年輕道士是要將他推上政壇了,因為隻有在朝中,才能夠最大程度的實現自己的價值,才能夠盡快的為父親,為濰州城的百姓報仇。


    也隻有踏入政界,成為王朝的大將軍,他才能夠早日將江南道的那些叛軍剿滅,才能夠實現報仇的願望。


    顧千嶼心中激動不已,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默默點點頭,轉身便朝房間內走去,因為年輕道士說了,即刻出發,一刻都不耽擱,顧千嶼要去收拾一下換洗的衣物,盤纏等東西。


    卻被年輕道士叫住了,年輕道士點點頭,對顧千嶼的表現很是滿意,不驕不躁,不悲不喜,對什麽事情都是漠視的態度,這能夠讓他在朝堂中更加的遊刃有餘,至少現在看來,年紀尚輕的顧千嶼已經不再是個毛頭小子了。


    他已經長成了一個成熟的,有自己心事的大人。


    或許任誰出現了那樣的事情,都應該長大了吧!


    “年輕道士看著顧千嶼轉過頭來的身影,一瞬間竟有些恍惚,對於這個唯一的弟子,年輕道士沒有任何的保留,他願意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隻是年輕道士從未與他說過,身懷大氣運之人,如果自身修為達到一品,會引來天劫!


    到現在為止,從前朝開始,有武道記錄以來的八百多年裏,還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天劫,這是年輕道士最最擔心的事情。


    但道家密法中,曾經記錄過一套抵禦天劫的方法,隻是該方法過於兇險,而且是以命換命的方法,而且要求換命之人,境界要遠遠高於遭受天劫之人。


    試問那些個高手,誰願意為別人承受天劫?所以這麽多年來,也沒有哪怕一個人,成功的躲過了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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