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道士被嚇到了,慌忙躲閃,那大黃狗反應迅速,趕緊跟了過來。


    年輕道士一抬腳,正踢在了大黃狗的前腿上,大黃狗前腿吃痛,剛要叫出聲來,年輕道士迅速反應過來,一伸手,捏住了大黃狗的嘴。


    然後做了個“噓”的噤聲手勢,也不知道那大黃狗能不能看懂年輕道士的意思,反正師兄說這隻狗聰明的很,能夠聽得懂人話。


    大黃狗倒像是真的聽懂了一般,輕輕搖了搖尾巴,年輕道士這才放開了手,然後,大黃狗便在原地轉了幾圈,隨後撒開腿便往山下跑去。


    來不及喊它迴來,大黃狗飛奔而去,速度極快。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這隻大黃狗竟然直直的衝進了由四十九名鶴鳴山弟子組成的鶴鳴陣中,堪堪擋住了被圍在中間的顧霜寒。


    鶴鳴山上的小道士大多認識這隻大黃狗,因為這隻大黃狗在鶴鳴山的時間,甚至比他們其中任何人來到鶴鳴山的時間都要長一些,所以在看到大黃狗的時候,眾人便在第一眼認出了這隻常年在玉珠峰上下玩耍的大黃狗。


    他們知道這隻大黃狗一般是與掌教在一起,從來不離開掌教的身邊的,所以這隻大黃狗來到了此地,說明掌教就在不遠處。


    但等他們轉頭往山上看去時,卻並沒有發現掌教的影子,甚至在衝天的千級台階處,都並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年輕道士和堂堂鶴鳴山掌教,號稱“東極道人”整個荊楚王朝的天師,那個高高在上,至高無上的人物謝道然正躲在一棵巨大的樹後邊,大眼瞪小眼,誰都不願意率先走出那棵大樹的遮擋。


    “師兄,要不你先出去?”年輕道士唯唯諾諾,知道這次又讓兩人丟臉了,他伸出雙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試探性的問道。


    “師弟啊,你出去吧,不要說師兄也在這裏哦!”老道士迴了個微笑的表情,不過這表情雖然和藹可親,卻帶給了年輕道士一種極其陰森恐怖又冰冷的感覺,不知道此刻師兄的心裏又憋著什麽壞呢。


    沒辦法,年輕道士隻得微微一笑,重新整了整道袍的領子和袖口,拂一拂衣袖,站起身來,緩慢的向著大樹遮擋不住的地方走去。


    邊走心中邊想著:“一會兒可別讓那個顧千嶼小看了自己,要不然等自己收了他做徒弟,可是要被他笑話很多年的!”


    然而他又轉念一想,自己好歹是這一輩分裏最年輕的道士,山上這些小弟子們,要麽叫自己師叔,甚至大多數都要叫自己一聲師叔祖,雖說自己來這鶴鳴山近三十年了,從來沒收過徒弟,但在這鶴鳴山中,誰不知道這位年輕的不修邊幅又酷愛雲遊的師叔祖是被掌教稱之為“天下道統和武學皆一肩挑之”的人物?


    “就是那大黃狗竟然也得叫我一聲師叔,真是令人心情不爽!如果我收了顧千嶼當徒弟,那麽那隻大黃狗豈不是成了他的師兄?有意思,真有意思!”


    年輕道士想到此處,嘴角不由得掛了一絲笑意,一下子便忘記了在四十九名鶴鳴山弟子和即將成為自己徒弟的顧千嶼麵前丟人那一茬。


    山下之人看著他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嘿嘿偷笑的模樣,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位年紀雖小但輩分極高的師叔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但誰讓他是師叔祖呢,又有誰敢來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這位年輕的師叔祖一直以來一向是沒什麽架子的,所以小弟子們都不怎麽害怕他,所以當他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鶴鳴山的小道士們都爭先恐後的與他打起招唿來。


    年輕道士笑著揮手,算是迴應,相當平易近人。


    正拉著李子木的衣袖往山上看的顧千嶼看到那假模假樣的年輕道士身影,剛剛躲在樹後的時候便已經被顧千嶼發現了,此刻顯現出身形來,竟然裝腔作勢的對著山下的眾人打起了招唿。


    這可氣壞了顧千嶼,顧千嶼揚起手中青霜劍,指了指山上不遠處的年輕道士,怒喝道:“牛鼻子老道,別以為之前收我做徒弟我沒答應,如今我上得鶴鳴山來就要受你的欺負,我告訴你,我來前練了武了,已經不是那時候的我的,我現在就報你將我摔倒在地之仇!”


    說著,也不等年輕道士迴應,顧千嶼拔劍便起,直掠向高處的年輕道士。


    此刻,鶴鳴山上的四十九位小道士已經收了陣法,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一瞬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因為看山坡上行處師叔祖笑盈盈的模樣,似乎對眼前這個年輕又狂傲之人這無理的舉動並不生氣,反而有些開心起來。


    四十九人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劍被握在手中,已經入鞘,但都不知道該不該再次抽出來,索性便不動作了,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熱鬧。


    年輕道士始終笑嗬嗬的,隻是將手輕輕揚了起來,接住了顧千嶼刺來的來勢洶洶的一劍。


    相同的動作,年輕道士一揮手,隻用兩根手指的他瞬間便將劍刃夾在了兩指間。


    隨後小道士們便看到這位公子被甩了出去,然後滴溜溜從台階上滾落下去。


    鶴鳴山上輩分極高又被寄予厚望的年輕道士沒有胡須,隻是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下巴,隨後便十分滿意的笑了出來。


    隨後打了個稽首,滿臉的春風得意,卻是衝著山坡下行的顧霜寒行禮,道:“小道見過顧宗師!”


    顧霜寒慢悠悠迴禮,卻在看見小道士第一眼的時候便注意到了他,顧霜寒抬頭望去,看到年輕道士頭上的蓮花冠時,不禁感歎:“果然是年輕一代的翹楚人物,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成就,果然不愧為鶴鳴山上道法和武學皆一肩挑之的人物。”


    年輕道士眼睛始終停留在顧霜寒的身上,對於顧霜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真氣佩服得五體投地。


    鶴鳴山號稱天下武學的發源之地,那些江湖上有名的劍勢劍招,大多出自鶴鳴山,隻是在後人的改進中,漸漸失去了原本的樣子,隻不過武道之流,追本溯源,都是出自同一地方,這件事情在多年前便有定論,早已經是無需較真的事情。


    鶴鳴山的武功,除了劍術極富盛名外,對於內力修為的注重,同樣達到了一種登峰造極的地步,屬於內外兼修的典範。


    這不,眼前這位年輕道士,還有仍然躲在樹後的那位鶴鳴山當代掌教人物,號稱“東極道人”的謝道然,都曾多年出現在玲瓏閣所排武榜的前十中。


    這也是鶴鳴山常年香火鼎盛的原因之一。


    隻是年輕道士看山下方的顧霜寒時,仍然被這位老一輩的宗師人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烈氣機震驚,因為年輕道士常年雲遊,除了本身便存在於鶴鳴山上的高手外,在整個江湖中也曾領略過內力臻於化境後的高手氣象,甚至那位始終隱藏在皇宮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李暮雲,年輕道士也有過幾麵之緣,隻是眼前這位老一派宗師,在他看來,氣機綿延不絕,是絕對不輸皇宮中那位宗師的。


    年輕道士捕捉到空氣中那縷輕微的高手的氣息,下意識後退幾步,然後在腳跟靠上一級台階險些跌倒後,才站住身形。


    顧霜寒眼睛冷冷的望著那年輕道士,雖然如此,卻並不敢小覷眼前之人,因為顧霜寒一眼便能看出,假以時日,這位不足而立之年的鶴鳴山輩分極高的師叔祖,一定會成為能令整個天下都害怕的人物。


    顧霜寒望著年輕道士,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氣勢恢宏問道:“謝道然呢,怎麽不出來,難道是因為見了老夫不敢露麵了?”


    躲在大樹後的老道士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隨後整了整幾乎拖到地上的道袍,輕輕咳嗽一聲,極不情願又無可奈何的從大樹後走了出來。


    一身仙風道骨又氣質超凡的老道士一露麵,立刻就引起了鶴鳴山四十九名小道士的注意。


    他們慌忙行禮,眼神中充滿了驚訝,心想掌教師祖已經有好幾年沒走下天燭峰了,今天這是吹來了哪門子的邪風,又或者是山下這幾人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讓掌教師祖親自下山迎接?


    何況掌教師祖還沒敢第一時間便走出來,而是跟年輕師叔祖一起躲在那棵大樹後,年輕師叔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更像是有些害怕眼前這人一般。


    四十九名小道士都是從小便在這鶴鳴山中長大,很多都是附近山村中無家可歸的小孤兒,或者哪家養不起又多生了幾個的小孩子,被送到這鶴鳴山中,從小就待在鶴鳴山上的他們,對於外界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唯一能夠用來消遣和感知外麵世界的方法就是聽師父和師兄們講一些外出傳道所聽所見的趣聞。


    而就這點趣聞也大多被他們添油加醋說出來,與原本的事實出入極大,早就不可信了。


    可是這幫小道士們卻深信不疑,隻是因為他們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


    而如今,他們親眼看著,在鶴鳴山乃至整個荊楚王朝都地位崇高的掌教師祖和年輕師叔祖兩人表現出對眼前之人些許的畏懼,倒是令他們相當好奇起來。


    隻是並沒有時間讓他們思考那許多,小道士們在看到掌教師祖的時候,慌忙施禮,並齊刷刷喊道:“見過掌教師叔祖。”


    老道士揮揮手,卻並沒有讓小道士們退下,隻是低頭衝著山之下的顧霜寒微微一笑,說道:“顧宗師親自前來,老道有失遠迎。”


    顧霜寒聽到這話,頓時神清氣爽,就連望向那老道士的目光都變得和善了一些。


    他佝僂著背,將雙手背在身後,淡淡說道:“謝老道,當年敗給我的時候,你可是說過從此我說什麽你都會聽我的!”


    “年輕時候的玩笑話罷了,顧宗師怎麽還當真了?”


    “我說謝老道,在你的徒子徒孫麵前,你就敢直截了當的說話不算話?”


    “顧宗師,直截了當這個詞用在此處似乎有些不夠恰當啊!”


    “去他個鳥,牛鼻子老道,你要敢不聽話,我們就再打一場如何?”


    “顧宗師,貧道年紀大了,動彈不得了,要不你跟我這小師弟打一架吧,他年輕一些,武功也高一些,想必正和了顧宗師的胃口。”


    “師兄,你這麽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啊?雖然說是我讓你丟人了,但是師兄啊,也不帶你這麽坑師弟的吧?”


    “師弟,這些年你雲遊四方,不知道對武道方麵落下了多少,有沒有荒廢,今天就讓顧宗師出手檢驗一下你雲遊這麽多年的結果和武道精進的程度如何?”


    顧霜寒咧嘴而笑,對兩個老道士的互相推搡似乎早已經習慣。也不說什麽,靜靜地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挖苦。


    “行了,你倆就別在這兒裝樣子了,誰不知道你兩個最會一唱一和,演給別人看。”


    聽到這話,年輕道士趕緊借坡下驢,衝著顧霜寒微微一笑,那張嘴咧開極大,眼睛一眯,說道:“是啊,師兄,顧宗師遠道而來是客,我們怎麽能夠將客人冷落在這山腳下這麽長時間呢,趕緊的,請客人上山要緊啊!”


    “哦,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都忘了這茬了。”老道士拍拍額頭,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應和道。


    隨即便將鶴鳴山上四十九名小道士全部趕走了,小道士臨走時疑惑之心更盛,對於這夥可以在師祖和師叔祖麵前都有著極大麵子,甚至說就連師祖和師叔祖都害怕的人物更是欽佩不已。


    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顧千嶼一行人初上山時候的情景,都被鶴鳴山上的小輩弟子們相傳很久。


    對於師祖和師叔祖的糗事,也在弟子們的口口相傳中一代代傳了下去。


    即便這兩人極其不情願,但沒辦法,弟子們的嘴是封不上的不是?


    但即便如此,這件本來挺丟臉的事情卻成了師祖和師叔祖平易近人的證據,從此山上的弟子們,對兩位整個鶴鳴山輩分最高的兩個人隻剩下尊敬,而並不隻是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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