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一眾將門子弟看向那些血蠻族裔。


    這些人血蠻族裔,個個身材高大,渾身肌肉虯結。


    雖說武者身軀高矮不代表實力高低。


    可是這些將門子弟大多年歲不大,又從未與敵廝殺。


    眼看這麽多高大魁梧,兇神惡煞的壯年漢子。


    心中多少都有些底氣不足!


    柴慕同樣如此。


    但是方才葉梟的話,就如同利刃一般,讓他們毫無退路!


    “兄弟們,跟我上!”


    柴慕一聲大喝,率先出擊!


    有他牽頭,其餘人也一股腦的衝了上去。


    葉梟坐在演武場邊,對內部打鬥絲毫不感興趣。


    隻是用刀刃切著羊肉。


    還扯下一條羊腿,轉頭遞給了蕭飛。


    眼看一個將門子弟被血蠻族裔一腳踹到臉上,那腳底板甚至比那人的腦袋都大。


    蕭飛齜牙咧嘴道:“這一腳,我看著都疼!”


    葉梟微微一笑,依舊不關心。


    輕聲道:“打不過別人,那便隻能挨揍。這世界就是這般殘酷,國家之間,亦是如此!”


    演武場內,人影攢動,不斷有人被打倒,也不斷有人被踢飛。


    但是這些少年打出了真火氣,可不管這麽多。


    隻見柴慕滿口鮮血,不知第幾次爬起。


    對著一個血蠻漢子襠部就是一腳!


    隻可惜,下一秒,他的腿被抓住了。


    那漢子獰笑道:“小兔崽子下手挺狠啊!”


    柴慕還未等迴答,瞬間身體上衝!


    被那漢子扯著腿甩上了天。


    緊接著,狠狠砸下!


    “砰!”


    柴慕隻覺眼前一黑。


    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一盆冷水澆在了臉上。


    他猛然睜開眼睛坐起。


    卻發現四周隻剩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將門子弟。


    “哎呦!”


    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哪裏都在痛,仿佛散架了一般。


    這時候,其餘人也清醒了過來。


    初春的涼水,甚是冰寒。


    這些人鼻青臉腫,渾身疼痛。


    “嘖嘖嘖,就這點本事?”葉梟嘲諷的聲音從場邊傳來。


    柴慕憤而轉頭。


    “怎麽,你不服?”


    葉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柴慕!


    “我當然不服!”


    “你憑什麽不服?”


    “他們年紀比我們大了許多,若是我們也如他們一般,未必會輸。”


    這是柴慕最真實的想法。


    或者說,這是在場將門子弟們最真實的想法。


    在他們看來,葉梟安排這場比鬥,完全不公平,就是以大欺小。


    葉梟歪頭,看著柴慕,冷笑道:“你們不服,可以跟我說,百姓不服,又該跟誰說?”


    他輕聲道:“爾等將門子弟,從出生起,衣食無憂,功法任選。從小多以藥浴浸泡身軀,有專門的武師指點,打下基礎,一路修行,補藥,肉食,盡數不缺,進了軍中,有人照拂,這樣去與那些毫無背景的普通將士們相比,你們覺得公平嗎?他們該心服嗎?”


    葉梟目光掃過在場一眾將門子弟,沉聲道:“你們覺得蘇相提出講武堂之策,可能讓你們將門子弟未來晉升艱難,便去針對那蘇熊,那普通百姓的子弟,難道連個練武的機會都不該有?”


    葉梟指了指身後一眾血蠻族裔,道:“他們若是以大欺小,你們進入軍中,又是什麽?”


    現場一片寂靜....


    終於有人開口道:“那是我們祖宗建功立業...為國拚殺而來...”


    葉梟仰天大笑,笑聲中滿是不屑:“哈哈哈!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們祖輩功成,應該享受尊崇,榮華,爵位!


    那為其衝殺的皚皚白骨,就該永世在幽冥哀嚎,他們的子嗣,便該連個修習基礎武藝的機會都沒有嗎?


    他們的子嗣,便活該連一點變強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拉上戰場嗎?


    他們的後代,便該麵對外敵之時,無力抵抗,隻能被羞辱折磨,最終等著你們神兵天降,繼續享受榮光獲取榮華嗎?”


    一句句,一聲聲。


    說的全場將門子弟,啞口無言。


    是啊,一將功成萬骨枯。


    成功者,應該享受最後的一切。


    可是,那奠定其地位,為其衝殺,戰死沙場的普通士卒,真的就一點功勞都沒有嗎?


    難道就該被踩入地底嗎?


    哪怕是最沒有良心之人,也說不出這般言語。


    更何況是眼下這群熱血未冷的將門子弟?


    柴慕呆呆的看著地麵。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他們得到的,是理所應當的。


    當柴敬之迴家,抱怨蘇銘軒針對將門之時,他也同仇敵愾,心生不滿。


    是啊,將門子弟憑什麽要受其針對?


    哪怕是葉梟打了他。


    他也不認為自己錯了!


    他隻覺得,是葉梟偏幫蘇熊。


    或者說,絕大多數將門子弟,心中都是這個想法。


    可此時此刻,在葉梟一聲聲質問中,他們陷入了茫然。


    葉梟聲音還在繼續。


    “你們麵對我這些衛士,覺得無力,覺得不服!可普通百姓子弟,麵對你們享受著無形的特權之時,就不無力嗎?”


    “誠然,我必須承認,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可你們的心胸,難道就見不得那些百姓多一點點好處?”


    “還是說,你們真的已經懦弱到,沒有一絲競爭的勇氣?”


    葉梟看著身下這些少年,他們許多人的麵色已然漲紅。


    很明顯,這些話,對他們的刺激極大。


    他們不願承認自己是懦夫。


    也不願認為自己不敢競爭。


    更對他們之前所為,感到羞恥和慚愧!


    終於,人群中的柴慕開口,大聲喊道:“我們錯了!”


    他用盡全力站起身,保持身軀的筆直,眼淚不斷流下。


    “武王殿下!我們錯了!”


    他之所以流淚。


    不是因為身軀的疼痛。


    而是因為內心的羞恥!


    直到這一刻,他才第一次發覺,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柴慕領頭,其餘將門子弟也紛紛站起。


    齊聲大喝道:“殿下,我們錯了。”


    喊聲震天,葉梟卻隻是輕輕一歎道:“大乾立國多年,我葉家享受無盡榮華,有你們的功勞,也有百姓的功勞,我們都一樣,如果我們有一天,真的把所有功勞歸於己身,忘卻那無數默默付出的百姓,到了那時候,我們都該死!”


    “蘇相之策,利國利民。你們若不理解,便不理解。今日與你們說清楚,隻是我覺得,你們還年輕,你們是我大乾未來,不要滿腦子都是那些腐朽肮髒。”


    “言盡於此,聽不聽的進去,便由你們,下去吧,明日起,跟著血蠻衛訓練!”


    一眾將門子弟,從葉梟府內而出。


    隻是與來時忐忑不同,此刻所有人,都是滿臉凝重。


    剛一出門,便有人說道:“柴哥,我想去蘇府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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