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魚端坐在正首,認真打量眼前的年輕男子。


    他這次前來並沒有穿上秦國的華服,而是穿著本族的盛裝。


    上半身是黑色窄袖且鑲有花邊的右開襟上衣,下半身為多褶寬腳長褲,頭頂留與三寸長的一縷頭發,這是顯示神靈的方式,不能被外人觸摸。


    外麵裹著長達丈餘的黑色包頭,耳朵上戴著一串貝殼磨成的耳珠,外披一層羊毛氈子。


    許多魚皺起眉頭,大秦以黑色為尊,他這番裝扮往小了說,是民族盛裝,往大了說,就是在挑釁。


    何況,九龍山的巴人更喜愛鮮豔亮麗的顏色,多用五彩鳥羽作裝飾。


    “拜見女郎。”他不卑不亢地行禮道,目光直勾勾定在許多魚身上,十分無禮。


    許多魚放鬆身體,不再正襟危坐,反而伸展雙腿,閑適地拿起毛筆,在竹簡上勾勾畫畫。


    胡非子眉心一跳,偏過頭去,不再看許多魚不符合禮法的動作。


    沉默在屋內不斷蔓延,明媚的陽光透過竹窗照射進屋內,為跪在地上的男子鍍上一層金光。


    硬挺俊秀的麵龐,在金光中顯得越發不似凡人。


    年輕男子收迴放肆的目光,微抿薄唇,自顧自地坐直身體。


    “放肆!沙摩柯,女君可有叫你起身?!”胡非子雙標地嗬斥道。


    沙摩柯並沒被胡非子的怒喝嚇到,反而自說自話:“女郎狡猾,散布流言,毀我根基。不知我的到來,是否也在女郎的意料之中?”


    “漢彝本是一家,畢摩來找我,是帶著美酒美食,還是拿著刀箭而來?”許多魚自然不會承認那是流言。


    何況,那本就不是流言,在後世,本就有這種說法。


    沙摩柯彎起嘴角,笑得平易近人:“既然是一家人,想必女郎是不會拒絕我的邀請?”


    “是何邀請?”


    “兄弟相聚,我們自是要稟告神明,大肆慶祝。”沙摩柯挑釁地看著許多魚。


    胡非子大聲製止:“不可!”


    沙摩柯似笑非笑:“女郎不敢?莫非,親如一家,隻是說說而已?”


    胡非子焦急地衝許多魚搖頭,這沙摩柯分明心存不軌,萬一在九龍山設下埋伏,王翦和黑豚再如何厲害,也鞭長莫及。


    許多魚與沙摩柯四眼相視,火花迸濺。


    “當然,樂意之至。”


    沙摩柯起身,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背對著陽光,聲音冷如寒冰:“後日正午,恭候您的大駕光臨。”


    胡非子氣得上躥下跳,雙手直打哆嗦:“钜子,沙摩柯定沒安好心,您怎能以身犯險?”


    許多魚無奈地扶著胡非子坐下:“鵲曾殷切叮囑,讓你修身養心,戒驕戒躁。您莫要趁他外出防疫,便不聽醫囑。下次再讓他給您開藥方,他可不會再加蜜糖。”


    胡非子想到那一碗碗黑漆漆,黏糊糊的藥汁,苦澀的味道記憶猶新。


    胡非子老老實實坐好,手也不抖了:“防疫之事,至關重要。我無事,莫要勞煩鵲。”


    許多魚抿唇偷笑,這就是一物降一物,一山還有一山高。


    “安全方麵暫且無需擔憂,隻是應對沙摩柯的刁難,我還需準備不少物資。然,我政務繁忙,這物資之事,恐還需依靠您。”許多魚裝作苦惱道。


    胡非子得意地翹起嘴角:“此等小事,交給我便是。”


    為了後日的宴請之事,整個郡守府徹底忙開了。


    黑豚和王翦,為了誰陪女君進山,誰留守郡守府,在練武場打了一架,可惜是平手。


    最後,還是許多魚一錘定音,讓黑豚陪伴,王翦駐守。


    為此,王翦連著兩天沒給許多魚好臉色。


    鑒於大部分商人被征走抗洪,還未歸來,而女君和各大豪強世家的關係很微妙,胡非子拜托孟獲和雅朵,走私人關係,弄來許多魚想要之物。


    “遲早有一日……”胡非子恨恨地盯著院門緊閉的各大豪強世家。


    時間轉瞬即逝,許多魚等人出發了。


    九龍山,群山環繞,越走進深山,越是多參天大樹。


    好在有比布喜和熱烈托帶路,眾人這才得以在正午之前順利抵達。


    這是建造在山腰處的泥土屋聚集地,其中用石頭壘成的高大石屋便是沙摩柯的居住所。


    山腳下,有一條清澈的小河,似一條銀光腰帶,蜿蜒纏綿。


    沙摩柯的宴請是十分隆重的。


    祭台之下,燃起五個火堆,火堆之上炙烤著小羊羔。


    羊肉被烤得吱吱作響,雖然沒有孜然和辣椒麵,但隻需要撒點粗鹽,便是難得的美味。


    油脂焦香,讓人口舌生津。


    即便是許多魚,也不免往烤羊上多瞄幾眼。


    沙摩柯沒多言,拿出一把匕首,割下最肥嫩的一塊羊肉,放入許多魚的木碗之中。


    宴會隨即開始。


    這炙羊肉,不是所有人都能吃的。隻有許多魚等人,沙摩柯,三大寨主才有資格想用。


    其他的人,聞著烤肉的香氣,唿嚕嚕吞下栗米粥,一臉滿足。


    吃飽喝足之後,重頭戲就要開始了。


    沙摩柯站在祭台上:“上祭品!”


    許多魚掏出帶來的水囊,喝了口水,壓下胃裏的食物。


    來到戰國時期十多年,許多魚不習慣的地方有很多,其中最不習慣的就是祭祀。


    祭天神,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祭先祖,祭天象,人鬼。


    自周起,國家祭祀的血祭從人祭改為牲畜,世間大多將人祭作為殘暴象征,被人所唾棄。


    秦國就曾因為“三良殉葬”而衰落。


    但是巴蜀之地,還是以人祭為主,大多數時用奴隸,偶爾也會用族人來血祭。


    比如倒黴的熱列托大兒子。


    這次的祭品,就是他。


    祭台之下的熱列托,雙目赤紅,青筋直冒,恨不得將高高在上的沙摩柯撕碎。


    “熱列托違背至高神的意誌,勾結秦人,惹怒至高神,降下洪災,瘟疫。唯有獻祭鮮血,才能獲得至高神的原諒。”沙摩柯目光幽冷。


    在場的所有人都望向許多魚。


    沙摩柯終於圖窮匕見了。


    秦女,你不是說你是神女嗎?你不是說漢彝一家嗎?


    拿出你的本事來,用巫的方式,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神眷之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我讓你生子,沒讓你爭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海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海遊並收藏係統:我讓你生子,沒讓你爭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