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樣的問題,她總不好去問旁人。


    且不說她並沒有相熟的朋友,便是這些話,也不好同外人道也。


    薑意也隻能一個人獨自苦惱著。


    她一直都沒有睡著,所以當栗華清迴來的時候,她立即便察覺到了。


    黑夜中,她一雙眼睛卻極是明亮。


    點燃了燭火,然後揚出一抹微笑,“夫君,你迴來了?”


    她上前給他寬衣,她容貌生得好,做起這些活計來,也隻讓人覺得雅致。


    那雙芊芊細手劃過栗華清的腰身,低頭便看到女孩纖巧細嫩的脖頸,少女膚色白皙又細致,再觸及那恰到好處的豐腴,很容易便讓他生出濃烈的欲望。


    纖細的手腕忽然被栗華清給緊緊握住,薑意抬眸的瞬間,便看到男人眼底翻滾的欲望,因著極力的壓製,而變得越發的冷酷。


    冷酷到不近人情。


    仿若要將她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薑意瞧他這個模樣,驀的便生出了極大恐懼。


    她很少同人這樣相處過,即便是二人最初成婚的那三年裏,婆母為了讓栗華清專心讀書,甚至不允許栗華清和她同住一個屋舍。


    偶爾栗華清偷偷的過來尋她,她也想同他多相處一會兒,然而下一瞬,婆母那張滿是威嚴的臉便冒了出來。


    那三天裏,明明府中就有婆子,偏婆母將整個府中的衣裳都拿來給她洗。


    薑意知道,這是婆母在懲罰自己。


    那之後,即便他來尋她,她也連忙將人給推了出去,生怕被罰。


    去歲的時候,栗華清方才剛剛中了同進士,被外放出京,到了這萬年縣中。


    她才不用日日麵對婆母那張滿是威嚴的臉。


    可即便如此,婆母身邊的那個婆子也跟了過來。


    那個婆子日日同她說,栗華清如今雖算是熬了出來,但還遠遠不夠。


    萬年縣地處偏遠,且十分貧瘠,栗華清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裏。


    他要做出一番成績,若是能被調到京城便就更好了。


    就跟念經一般的同她說。


    且這些年,她都習慣了。


    二人說是成婚五年,可其實並不熟悉。


    哪怕她本心裏是想親近他的,然而麵對這般並不熟悉的“夫君”,還是會讓薑意打從心底裏懼怕。


    懼怕心起,她下意識的便說道:“夫君明日還要早起,為了不打擾夫君,妾身便睡到外間吧。”


    栗華清的一雙眼驟然冷卻。


    “不必了。”他這樣說道,“就這樣睡吧。”


    他有些乏了,也沒來得及洗漱,便上了榻。


    雖睡在同一張榻上,隻薑意離他也離得極遠。


    累了一日,栗華清確實很乏,隻他卻睡不著。


    黑夜中,他能看到薑意的影子。


    這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生得很美貌,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若非當日裏寧遠侯府世子顧沉前來薑家提親,想要求娶薑意,然而薑家大姑娘薑鳶也極喜歡顧沉,哭著鬧著要他們想辦法。


    薑夫人更是想盡快將薑意尋個人家給嫁出去時,剛好被他親眼目睹。


    他又主動請纓,這樣嬌嫩的美人兒是不會成為他的妻子的。


    隻他那個時候確實很忙,母親對他寄予厚望,他的壓力很大。


    而薑意又因著母親的緣故,不敢接近他。


    這才一拖便是三年。


    去歲的時候他剛剛來到萬年縣裏,根基不穩,每日裏都很忙,再加上母親身邊的婆子每每都要守在門外。


    他也一直沒有躊躇功夫來同薑意拉近關係。


    近來形勢也算是有些好轉。


    他知曉他的小妻子有些內斂,有些羞澀。


    不過好在他們可以慢慢來。


    她有些怕他,但二人日日相處,她總不會一直怕他。


    這樣想著,栗華清便挪了挪身子,意欲靠近薑意幾分。


    他挪,她也挪。


    他今日心情好,倒並沒有生氣,隻覺得她著實是可愛的緊。


    他在被褥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薑意下意識的掙紮。


    “就這樣吧。”栗華清說。


    薑意便沒有繼續掙紮了。


    這是他們頭一次這般親近,薑意緊張之餘也是有幾分高興的。


    貳日裏醒來的時候,栗華清已是去上職了。


    王婆子走了進來,極是不滿的說道:“今日夫人怎的醒的這般遲,都沒有伺候大人起榻,大人匆匆用了幾口早膳後便就走了。”


    “我醒來的,隻是夫君說不用......”她小聲的辯解道。


    王婆子就冷笑一聲,“大人讓你不用起就不用起,你忘記老夫人之前都是如何教誨你的了嗎,大人每日裏如此艱辛,為著夫人如此奔波忙碌,夫人卻照顧不好老爺。”


    “若夫人再這樣,想來老夫人也是不介意給大人換一個夫人的。”


    “畢竟我們大人可是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的,這般的人物便是娶公侯家的小姐也是使得的,若非你嫁我們大人嫁的早,不然就大人如今的身價,十個你都配不上。”


    薑意被她唬的臉色蒼白。


    “你別這樣說,別要趕我走,我以後再也不敢這樣了。”


    王婆子見果真嚇住她了,也是得意一笑。


    當初薑意剛嫁到栗家的時候,栗老夫人便有意拿捏薑意。


    但那個時候他們並不敢做的太過分。


    栗家往上數三代都是平民,也就隻出了栗華清這麽一個讀書人。


    薑意卻不同,雖是庶女,卻也是侍郎府的庶女,同他們家可謂是天壤之別。


    也就是栗華清有出息,才能將這樣貌美如花的侍郎千金給娶迴家。


    栗老夫人很是為自己兒子驕傲的。


    但她更怕薑意拿捏千金小姐的款兒,如此這般一點點的試探,方才知曉薑意竟是如此的好拿捏。


    也才知道薑意雖然是侍郎府的千金,隻她不得寵,從小被拘在府中,別說出府了,隻怕連薑家有哪些下人,都不太知道。


    而薑意本人更是怕極了被拋棄。


    如今這樣的生活,婆母雖然嚴苛,但好在罰的最重的也就是讓她洗衣裳。


    比在薑家那樣一個不見天日裏的地方要好上許多。


    尤其倘若栗家不要她了,她又要去哪裏?


    父親怕嫡母,為了在嫡母有幾分好臉色,甚至會故意打罵她,來討得嫡母歡心。


    而嫡母就更不會管自己了,應該會生怕自己給薑家丟臉,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栗家。


    思及此,薑意的麵容越發誠摯了幾分。


    “我以後再也不敢睡懶覺了。”薑意這樣說道。


    “這才對,我們大人需要的是一個賢內助,可不是一個隻知享樂的夫人,既然如此,那我們大人娶公主郡主不好嗎,為什麽要娶你一個區區庶女。”


    薑意不敢說什麽。


    王婆子又道:“既知曉了,一會兒去到一旁將碗給洗幹淨,今日廚娘有時不來,夫人不妨自己做飯,也讓老奴瞧瞧你的廚藝有沒有長進。”


    薑意小聲的應“是”。


    栗華清剛來到萬年縣,上下都需要打點,他的俸祿也並不高,是以二人身邊除了一個王婆子裏,就隻有一個廚娘。


    偶爾有客人來了,才會雇傭兩個下人幫襯。


    這就導致有很多事情是需要薑意親曆親為的。


    她在薑家數年,嫡母再不喜她,也隻是將她給關起來,卻也未曾讓她下過廚。


    但到了薑家之後,卻是樣樣都要學的。


    好在薑意肯吃苦。


    在婆母的悉心教導下,她的廚藝還算不錯。


    洗了碗之後,薑意方才發現家裏沒什麽菜了。


    她得去市集上買些菜。


    她看了眼王婆子,想讓王婆子陪她一同去。


    從前的時候,也一直都是王婆子陪她一同過去的。


    到底二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薑意一個麵嫩的女孩子,身邊總要跟著人的。


    隻今日王婆子在薑意麵前耍夠了威風,便越發覺得薑意好欺負,就更想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看著這個美人兒慌張無措,又隻能向她低頭的模樣,便會讓王婆子有一種非同一般的自得的感覺。


    主家夫人要如何,還不是得被她訓斥?


    “老奴今日還有事要做,夫人就自己去吧,反正你在家裏閑著也是閑著。”


    薑意對此很不服氣,她如何就閑著了,家裏就他們幾人,王婆子說是奴才,卻懶的很,她每天從早忙到晚。


    但她又怕被趕出去,隻得自己出了門,然後去了市集上。


    今日她起得有些晚,故而出門的時候,路上都沒什麽人了。


    薑意有些害怕,但她在心裏給自己打鼓,沒事的,青天白日裏,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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