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迴府後,封賞薑意為郡主的聖旨同時下達,隨之而來的還有賜婚聖旨。


    也是此時此刻,闔府的人方才知曉這麽一樁奇事。


    誰又能想到那崔姨娘的膽子竟然那麽大,和安遠侯廝混也就罷了,竟還敢攛掇著安遠侯將孩子給換了。


    然而這麽一番籌謀即便過了十幾年,還是被推到了人前。


    崔姨娘一番辛苦一番忙碌,終究成了空。


    安遠侯被降了職,往後就空有一個侯爺的爵位。


    崔姨娘更是自身難保,她這個年紀,又能被賣到什麽好地方呢?


    也就是崔姨娘現在還不能下榻,方才能拖延些時候。


    可她的傷總是會好的,又能逃避到何時?


    人們震驚之餘,不免感慨這人呢,做了虧心事,不管早晚,總歸是有報應的。


    且要知足,莫要肖想原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大長公主對著薑意,更多了幾分憐憫。


    這個原本該一生順遂的孫女,卻因為崔姨娘和安遠侯之故,流落在外,嚐遍人生百苦。


    被奪走身份,以及那獨一份的母愛。


    私下裏,大長公主對薑意道:“皇上隆恩浩蕩,明兒個你跟著本宮一同進宮謝恩吧,也去給太後請個安。


    這錯過的十幾年時光,是由薑元英頂替的。


    薑元英的身份雖然是假的,可這些年時常進宮陪伴太後的是薑元英,和恭王一同長大的也是薑元英。


    薑意很容易被他們所抗拒。


    甚至因為對薑元英的那份感情,而怨怪薑意,雖然這份怨怪,實在沒有理由可尋。


    所以大長公主才要為薑意請封郡主。


    算是對她的多一層保障。


    在外人跟前,薑意無論如何乖戾,可她在大長公主麵前,始終都是那個極其乖巧的孫女。


    薑意道:“孫女一切都聽祖母的安排。”


    說來她來到安遠侯府的時日並不長,攏共不過小半個月罷了。


    但這小半個月,薑意卻覺得似乎過了半輩子那麽長。


    而謝淵——他還記得自己嗎?


    原本仿若止水的一顆心忽然跳動了兩下,她想起他絕情又無奈的話語。


    “這餘下的一個月裏,我會給你解藥,隻是解藥而已。”


    隻是解藥而已。


    隻是解藥而已嗎?


    她輕笑了一聲。


    她忽然有些好奇,在他知曉她當真走了之後,是什麽樣的心境呢?


    貳日裏,大長公主提前給薑意準備了衣衫。


    一襲青色的長裙,裙裾上繡著粉色的梔子花,素白的紗衣披在肩上,一頭烏黑輕柔的長發被挽成了飛仙髻,頭上僅斜簪了一支梅花白玉簪,端莊典雅又不失女兒家的嬌俏。


    已經哭了整整一夜的薑元英這個時候不敢出去,生怕被人嘲笑,卻是穿上了婢女的衣裳偷偷的瞧了一眼。


    讓她失望的是,薑意一點兒都沒有她預想中對於皇宮的忐忑恐懼,她落落大方的跟在大長公主身後,竟是氣度驚人,惹的不少小丫鬟在大長公主和薑意離去之後議論紛紛。


    “我怎麽瞧著四姑娘那模樣,那氣度,竟是比自幼在侯府中金尊玉貴著長大的三姑娘還要更好一些。”


    其中一個婢女感歎道。


    便立即有人搭話,“誰說不是呢,可見著贗品就是贗品,哪怕占了嫡小姐的身份,平素裏瞧著也過得去,可四姑娘一出現,三姑娘便落了下風。”


    “倒也難怪大長公主更喜歡四姑娘一些......”


    薑元英已是聽不到旁的話了,她腦海中隻有那句“贗品就是贗品”,她迴到了房中,將房中所有能摔的東西都給摔了個徹底。


    “我不相信,那樣的地方能養出什麽好人,她不過是表麵看得過去罷了,等到了宮中定然會露餡,說不得還會觸怒龍顏,我等著她的好消息。”薑元英對自己身邊的婢女小桃吩咐道:“你去瞧著,等她迴來了告訴我。”


    小桃連忙走了出去,也是生怕薑元英會殃及到了自己。


    一路上,大長公主對薑意諄諄教導。


    “你不用害怕,皇上是個寬和的人,屆時你隻需跟在本宮身後,於禮儀上不出錯便好。”


    薑意一一應是。


    謝淵聽聞大長公主領著薑四姑娘過來謝恩,也是有些無奈,便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讓人去請大長公主進來。


    他亦是親自去攙扶大長公主坐下。


    “皇上這樣,可是折煞老臣了。”大長公主這樣說著。


    皇帝也已坐到了上首。


    “姑祖母於公曾為我大魏打下半壁江山,於私又是朕的長輩,在朕這裏,與姑祖母隻論姑侄,不論君臣。”


    大長公主難得的是勞苦功高,偏又從不居功,從不仗著自己的功勞為自己謀私利之人,這也讓謝淵對她的敬重更甚。


    他不經意間抬眼,便看到了大長公主身後的少女。


    薑意低垂著眼簾,令皇帝並看不真切她的麵容,但熟悉的身形還是讓皇帝一陣失神。


    待要仔細看時,便聽大長公主道:“這便是老臣家中那命途多舛的四姑娘。”


    “意姐兒,還不快同皇上見禮。”


    薑意方上前一步,微微屈膝道:“臣女見過皇上。”


    熟悉的聲音讓謝淵的激動更甚,他極力控製著自己心中的緊張,做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薑意遂抬起那一張精致無瑕的臉。


    “啪——”的一聲,謝淵不小心失手打翻了一個茶盞。


    大長公主也微驚,不解的看向皇帝,但見皇帝的麵上沒了鎮定從容,反而有一絲顯而易見的慌張。


    “皇上可是......”


    大長公主也不由心底微沉,皇帝看到薑意後,便這副模樣,可是不太喜歡薑意。


    可即便不喜歡,也不會這般不給她這個麵子。


    謝淵很快便又恢複了鎮定,“無事,如姑祖母所說,表妹從前命途多舛,朕也深感憂傷。”


    “朕今日一見表妹,亦有一見如故之感,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親緣。”


    “思及表妹從前經曆,朕亦為表妹感到憂傷,想來表妹驟然迴到侯府,心中亦是不安,朕為安姑母之心,也為表妹之心,特將丹陽賜為表妹的封地,享食邑五百戶。”


    謝淵定定的看向薑意,似要看到她的心裏。


    他已恢複了從前的鎮定,然而沒有人知曉他此刻的心境有多複雜。


    但似乎薑意並沒有看到他時的複雜,薑意甚至是很平靜的,平靜到就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人一般。


    那些主動,那些愛慕燕過無痕,倒更像是他的一場癡心妄想。


    在他將這樣一番話說罷之後,薑意麵上倒是帶了些惶恐。


    “臣女不敢。”


    那種惶恐,倒更像是一個臣女麵對帝王時的惶恐。


    帶著深深距離感的惶恐。


    謝淵很想將她給抓到無人的地方,同她說個清楚徹底,奈何大長公主在這裏。


    他的心情可謂是一波三折,大長公主亦是忙道:“皇上一番好心,隻怕......”


    大魏建國並不久,先帝子嗣單薄,僅皇帝和恭王兩個孩子罷了。


    這般算來,皇室中人享有封地的也僅有恭王和她兩個人罷了。


    薑意雖被封了郡主,但她並不是皇室中人,按著規矩,她是不會有這些的。


    而今皇帝破格獎賞,隻怕會有朝臣對此不滿。


    皇帝對薑意的這份封賞,著實是有些太過厚重了,厚重到讓人心生惶恐的地步。


    謝淵卻道:“姑祖母和表妹不必如此,既是朕給的,表妹接下便是。”


    “表妹將來會成為恭王妃,便也算是我們自家人,給自家人一些東西,不是很正常的嗎?”


    謝淵說罷這句話後,嘴唇抿的有些緊。


    大長公主聽到他這話,倒是被說服了。


    她如今擔憂的也正是太後和恭王會不接納薑意,縱然因著那份聖旨,恭王不得不接受薑意,但日後薑意是要嫁到恭王府。


    恭王倘若不喜薑意,那薑意生活的也不會幸福。


    但倘若有了封地與食邑,則更不同。


    便是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恭王對薑意即便沒有愛意,也得給薑意做妻子的體麵。


    最壞的情況下,薑意即便離了恭王,也能過的很好。


    對於皇帝的這份良苦用心,大長公主自然很是感激。


    “那老臣便卻之不恭了。”


    薑意也連忙上前謝恩。


    大長公主原準備謝過恩後便帶著薑意去給太後請安,她也不敢耽擱皇帝的時間。


    卻不想謝淵忽然道:“朕今日未用早膳,姑祖母既和表妹過來,不妨便一起陪朕用膳。”


    大長公主微微有些錯愕,“這個時候,皇上竟還沒用早膳?”


    謝淵便道:“朕一時忙著公務,便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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