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也發現了武定侯,他很快就收迴了視線。


    作為一個長時間在忍耐中度過的皇帝,魏寧明白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逞一時之勇,而是要盡量的收斂,以得到留在薑意身邊的機會。


    他垂下眼眸,叫了聲“侯爺”。


    武定侯定定的看著魏寧,他聲音有些冷,“下去吧,以後若無必要,不要出現在夫人的房中。”


    魏寧並沒有離去,他同時也定定的看向武定侯。


    四目相對,明明是那樣平庸的一張臉,可偏偏武定侯從他的目光中 看出了針鋒相對的架勢。


    “侯爺,夫人是個很好的人,還望你善待她,免得失去之後追悔莫及。”


    他說罷這句話,沒有給武定侯反駁的機會,直接就走了出去。


    武定侯氣笑了,這樣一句話,從一個仆人口中說出來,實在可笑。


    他會失去薑意嗎?


    薑意就在這裏,除非他不要她。


    他會因為失去薑意追悔莫及嗎?不可能的。


    他當然沒有將一個區區乞兒給放在眼中,他坐在薑意的身邊,隨手桌上的紙張瞧了一眼。


    是薑意抄寫的佛經。


    他竟不知她還有這種愛好。


    薑意覺得周遭有些冷,她悠悠轉醒,看到武定侯並沒有特別的驚訝。


    她也沒有同他打招唿,而是自顧自的繼續抄寫佛經。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因為有武定侯在這裏,所以廚房方才特意送了晚膳。


    薑意也沒有多大的食欲。


    或者說她對所有的吃的、穿的、抑或是住的都不關心。


    她一顆心是死的,而能讓她這顆心重新燃燒起來的,就是複仇。


    是鮮血。


    是武定侯的鮮血。


    用晚膳的時候,薑意依舊沒有去同武定侯說話,就好像她的眼中根本看不到武定侯這個人一樣。


    從前薑意雖然也不會討好武定侯,但和這樣的無視還是不同的。


    武定侯皺眉,他的心情很不好,他覺得薑意沒將他放在眼中。


    “你知曉本侯今日為何要過來你這兒嗎?”武定侯打破滿室的寂靜。


    薑意道:“當然知道,侯爺是為了做樣子,讓姐姐注意到你。”


    武定侯啞然。


    “侯爺今天晚上要住在這兒嗎?”薑意又問道。


    武定侯“嗯”了一聲。


    薑意便道:“那便隻能委屈侯爺打地鋪了。”


    她這樣說著,偏也沒有要幫武定侯的意思。


    她這模樣,就好像巴不得他走一般。


    武定侯在心中冷笑,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手段罷了,他不會上當的。


    但這手段說不得有用。


    為了得到薑意,武定侯還是在這裏屈就了一晚上。


    薑意這裏沒有仆人,就隻能武定侯自己給自己打地鋪。


    薑意早早的就睡到了榻上,一道簾幕將二人隔開。


    薑意的睡眠很清淺,武定侯幾乎察覺不到房中有人。


    卻不知薑意在榻上握著一把匕首握到了天亮,她極力克製住自己想要去殺死武定侯的念頭。


    武定侯擅武,她不能一擊斃命。


    若是.......


    若是他喝了酒或許會好一些。


    但薑意沒有失敗的機會。


    她就這樣忍耐著到了天亮。


    武定侯這幾天裏一直到薑意這裏,更多時候,薑意不是去抄佛經,便是捧著一本書看。


    這一日裏,薑意主動給武定侯親手洗手做羹。


    武定侯麵上沒說什麽,心中卻是很自得的。


    他不喜歡被人冷落,這般明晃晃的冷落,哪怕這個人是他討厭的人。


    但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嘲諷見故意。


    經過這幾次跟薑意的交談,他大抵能猜得出來,若他嘲諷她,她隻怕會淡淡的迴擊。


    反倒是他自討沒趣。


    令武定侯壓抑的是,薑意的廚藝竟然不錯。


    薑意便坐到他對麵,她麵上掛著清淺的笑意,“從前我在薑家的時候,便經常自己下廚,後來來到侯府,也多是自己下廚,讓侯爺見笑了。”


    武定侯更加驚訝,“薑家竟還要你自己下廚。”


    薑意道:“我並不是薑家的女兒。”


    武定侯從來不知道這一點。


    她又說:“想必侯爺也知道,我母親從前嫁過人,她那時候便懷了我。”


    “那.......”武定侯想說,那薑意的母親又是為何做了薑大人的外室。


    一個懷著身孕的女子,不僅僅做了薑大人的外室,還讓薑大人帶到府中,給了名分不說,她人死了,薑大人竟也還將她的女兒給養大。


    薑意又道:“因為從來都不是我母親主動找上薑辭的。”


    她直唿薑辭的名諱。


    “我母親先前的丈夫喚馮廣,二人皆是出身商戶,青梅竹馬,我母親又懷了我,再沒遇到薑辭之前,我母親過得很快樂。”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便已是將所有的一切都給說得明明白白。


    武定侯沒有去窺探過曲淩候府的家世,更多的是薑琦告訴他的。


    他也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他可以無所顧忌的貶低薑意,看不起她。


    一個外室所出的女兒,且還頂替自己姐姐嫁過來的人,還妄想得到夫家的敬重?


    武定侯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但薑意沒有必要拿自己的身世出來撒謊。


    畢竟曲淩候的外室女也比商戶女要好上許多。


    但這也改變不了薑意搶了她姐姐的夫婿這個事實。


    武定侯總是要掩耳盜鈴的認為,不是薑琦故意拋棄他。


    “你忽然同本侯說這些......”武定侯下意思的便想刺薑意一句,但他小腹忽然微疼。


    薑意依舊微笑的看著他,“當然不是沒有緣由,隻是想讓侯爺能安心多吃些妾身親手做的飯菜,倒也沒有放旁的,隻是多放了一些巴豆而已。”


    “你!”


    武定侯顧不得同她算賬,急急走了。


    這之後薑意一連幾日都沒有見到武定侯,武定侯進宮了。


    皇帝生死未明,薑琦聽聞武定侯夜夜宿在薑意房中,她急了。


    她以自己病了的理由邀武定侯進宮。


    “亦歡哥哥。”她欣喜的看向趙奕歡,精神很好的模樣壓根不像有病。


    趙奕歡想起當日得知她要進宮的時候,他去尋她,喚她“琦妹妹”,然而薑琦卻疏離的對他道:“侯爺,你逾矩了。”


    所以眼下趙奕歡也隻是冷淡的說道:“娘娘,慎言。”


    薑琦眼中閃過慌亂無措,“奕歡哥哥,我錯了,我那個時候就是嫉妒,我恨你娶了薑意,我恨她將你給奪走了,才說出那樣的話。”


    “我心裏一直喜歡的都是奕歡哥哥,我們一起長大,有著許許多多美好的迴憶,這兩年我在宮裏一直都時常想起你。”


    “奕歡哥哥,你不會當真生我的氣了吧?”


    “奕歡哥哥不會喜歡上薑意了吧?”


    武定侯隻是冷冷的站在那裏,“是又如何?”


    薑琦一時都要氣瘋了,“你怎麽能喜歡她,你曾發誓愛我一輩子的。”


    武定侯卻道:“她是我的妻子,我喜歡他不是應該的嗎?”


    麵對武定侯這樣冰冷的態度,薑琦一時慌了,她說:“不,不是這樣的。”


    “是她將你搶走的,你怎麽能喜歡她那樣一個卑劣的小人。”


    “奕歡哥哥,你可知我曾為你生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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