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星星月亮鑽出濃稠的黑雲,露出白花花的臉,高樓大廈,千門萬戶,亮起五彩斑斕的燈,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在燈紅酒綠中緩緩展開。柳飄飄端著盛了大半杯茶水,描畫著精美梅花圖案的羊脂玉白瓷公道杯,緩緩走出陽台。茶水冒著絲絲淺淺的透明霧氣,碧螺春的香味清新四溢。


    她走到護欄邊,望向林朝生家陽台。空曠的陽台上隻有冷清和黑暗。柳飄飄眉眼下垂,露出失望之色,這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幾日,林朝生家裏都沒有亮光,似乎沒人。去哪兒了呢?不會出了什麽事吧?連續幾天都沒見到林朝生,柳飄飄不由擔心。


    譚小落走出陽台,來到柳飄飄身旁,朝林朝生家望去,“又沒在家嗎,不放心,就打個電話問一下吧。”她一眼便看穿了柳飄飄的心思。柳飄飄捧著茶杯,略微猶豫,掏出了手機。


    夜市繁華,燈紅酒綠。福臨橋下波光粼粼,河水清澈,平緩如鏡麵,倒映著兩岸五彩斑斕的燈光街景,河岸兩邊張燈結彩,人頭攢動,各式各樣的地攤,星羅棋布,熱鬧非凡。河東岸,一家烤肉店裏傳出陣陣喜悅嘻鬧的喊叫聲,站在店外,聲音都清晰可聞。


    哥倆好呀!五魁首啊!八匹馬呀!四季財……烤肉店裏屋第二排第三個座位上。林朝生與陳紅影幾人正興高采烈地劃著拳,喝著酒。。


    “五魁首!”


    “六個六!”


    陳紅影出二喊五,林朝生出三喊六。“嗨!你輸了,快喝,快喝!”陳紅影喜不自勝,從桌下拿出啤酒,抓過林朝生的酒杯,一股腦給他倒了個冒尖。


    林朝生二話不說,接過酒杯,仰頭一口氣幹盡,砰的一聲,放下杯子,喊道:“再來!”


    早上和毛琳馬小倩交待完張合的事,他又迴房睡了個迴籠覺,一覺睡到下午。傍晚正無聊時,接到陳紅影幾人的聚會邀請,喝了包血,捯飭一下發型,便出門赴約。楚涵今天沒來,隻有陳紅影,劉佳,薛靈,外加劉佳叫來的兩個新朋友,都是長得不錯的美女。


    “心裏的花,我想要帶你迴家,在那深夜酒吧,那管它是真是假……”


    拳還沒喊出口,電話鈴聲突然響了,“稍等一下,接個電話。”林朝生抱歉地笑笑,從兜裏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立馬笑著接通。


    “飄飄啊,怎麽了,有事嗎?”


    陽台上,柳飄飄一手端著茶杯,一手舉著電話,“沒事,這幾天晚上都沒見你家燈亮過,就想問一下……你去哪兒了!”聽到林朝生的笑聲,她的心安穩了一些。


    “哦,我沒事。”林朝生道:“在外麵……和朋友聚會,這幾天都在外麵吃飯,就沒迴去。”他知道柳飄飄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朋友?聚會?柳飄飄一愣,察覺到不對,林朝生的朋友無非他們幾個。她試探著問道:“哪些朋友啊?是毛琳和馬小倩嗎?”


    林朝生咽了口唾沫,嗬嗬笑道:“不是,最近……剛認識的幾個朋友。”


    “喂,還沒好嗎?都在等你呢?”陳紅影不耐煩地催促。


    “誰的電話啊,難道是女朋友?”


    “正盡興呢,隨便說幾句,就掛了吧,玩過這輪再打嘛。”


    其餘幾人七嘴八舌地跟著陳紅影附和。


    林朝生拿開手機,陪笑道:“馬上,馬上。”


    “飄飄,我這邊正吃東西,先這樣了,有空再聊。”


    柳飄飄蹙眉,臉色沉了下來,如蒙上一層霧靄,她聽出了端倪,“等一下,你們在哪兒,哪個地段,哪家飯店。”


    林朝生東張西望,道:“這裏是福臨橋,這家店……好像叫‘唐僧肉’。拜拜,迴去再找你。”他掛斷電話,嬉皮笑臉對眾人道:“久等了,繼續,繼續。”


    譚小落靠近柳飄飄,偏著身子,豎著耳朵,兩人的對話她全聽到了。她訝然道:“不對勁,有女人的聲音,還不止一個,而且他的語氣……怪怪的。”她摸著下巴,露出思考狀。電話裏的林朝生很反常。


    柳飄飄不語,緩緩放下手機,她也察覺到林朝生的異常,“福臨橋……”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朝生家陽台。


    第二次比拚林朝生又輸了,他毫不含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和你通話的是誰呀?聽著是個女人,你們什麽關係呀?”陳紅影好奇地問。其她人露出八卦的表情,睜大眼看向林朝生。


    林朝生抽紙擦了擦下巴的酒漬,笑道:“別瞎想,就一個普通的女性朋友。”


    劉佳壞笑道:“不會吧!聽著關係不一般呀,倒像是女朋友查崗。”


    陳紅影鄙夷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說自己沒朋友,我看呀,就是你女朋友。”


    林朝生道:“真不是,就一個好朋友。”


    “老實交代,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真沒有,單身幾十年了。”


    幾人說鬧著,嘻嘻哈哈。哢噠哢噠……一陣清脆有序的高跟鞋踩地聲,由遠及近,朝他們這個方位駛來。


    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邁著性感的步伐,在街道行人的注視下,有條不紊地走進烤肉店。她容貌美豔,留著一頭波浪似的蓬鬆金色長發,娉娉婷婷,穿著一件紅色吊帶修身長款連衣裙,美目流轉,秋波盈盈,一舉一動間,盡顯優越身姿和風韻氣質。一進門,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林朝生有些不耐煩了,道:“不說這個了,繼續劃拳。”


    劉佳湊上前來,“這次換我。”說著伸出拳頭,擺開架勢。林朝生也氣勢洶洶地伸出手。


    “四季財呀!”


    “八匹馬!”


    “五魁首啊!”


    “六六六!”


    林朝生出二,劉佳出四,他終於贏一把了,“你喝,你喝!”他拿過酒杯,幫劉佳倒了半杯,遞過去,“不多,就小半杯。”


    劉佳十分豪爽,舉杯一飲而盡。林朝生笑道:“還有兩拳,來來來。”他興致勃勃地伸出手,卻見劉家表情驟變,畏畏縮縮地收迴手。再仔細一看,其餘幾人都表情古怪地看著他身後,眼神飄忽,仿佛他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


    林朝生怔了怔,緩緩轉過頭,柳飄飄悄無聲息地站在他後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飄飄,你……怎麽來了!”林朝生尷尬地笑笑,不知所措地站起來。


    柳飄飄仔細打量著林朝生,看到他時髦的穿著,外放的姿態,心中猶疑。她將目光移向幾個女人,抿嘴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道:“她們,就是你的朋友啊!”


    陳紅影幾人不說話,小心地看著柳飄飄,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容。


    林朝生走出座位,訕訕笑道:“你要來……應該和我講一聲啊。這裏不方便,我們出去說。”他轉頭望向幾人,“你們先玩兒,我出去一下。”


    林朝生拉著柳飄飄走出烤肉店,來到河邊。微風徐徐,河麵倒映著另一個燈紅酒綠的繁榮世界,“這幾天過得怎麽樣,還好嗎,我正打算明天去看一下你們。”林朝生轉移話題道,笑嘻嘻看著柳飄飄。


    柳飄飄欲言又止,有些氣惱地注視他,“你怎麽了?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居然跑來和一幫女人在這兒喝酒劃拳!”


    林朝生撓了撓頭,“在家裏無聊,出來娛樂一下,我和她們前兩天才認識,就普通朋友。”


    柳飄飄眉頭微蹙,“你這幾天不在家,不會都是和她們在一起吧?”


    林朝生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柳飄飄厲聲道:“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林朝生的眼睛,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嬉皮笑臉,和眾多女人打鬧成一片的人,會是林朝生。


    林朝生無言以對,急中生智,忽然一把將柳飄飄摟進了懷中,低頭在柳飄飄潔白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柳飄飄怔住了,身體裏劃過一道電流,心突突突地跳動起來,身子變得酥軟無力,瞪大眼睛,一動不動。


    林朝生親和地摟著她,柔聲哄道:“哎呀!別生氣了嘛,我和她們沒什麽,就普通的酒肉朋友,泛泛之交。”


    柳飄飄懵了,這一刻,腦子裏一片空白。


    林朝生抬高左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腦勺,繼續安撫,“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以後不和她們來往就是了。”


    柳飄飄漸漸恢複神誌,她仰頭心情複雜地看著林朝生,喃喃道:“你……真的是林朝生嗎?”眼前這個人性情與林朝生截然不同,可他的模樣,他身上的氣息卻一如既往,柳飄飄茫然了,歡喜與憂慮在心中交織著。


    林朝生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微笑道:“傻瓜,當然是呀,我不是林朝生,會是誰?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你看電影怎麽樣?聽說宮崎駿的《天空之城》重映了,我們去看這部吧。”


    柳飄飄望著林朝生,呆滯地點點頭。林朝生笑道:“好,這附近有家電影院,我迴去和她們打聲招唿就走。”


    “嗯!”柳飄飄輕聲應答。


    林朝生鬆開柳飄飄,快步走進烤肉店。柳飄飄木然地站著,猶如一座石雕。不到一分鍾,林朝生笑盈盈走出,“走吧!”


    他上前自然而然地牽起了柳飄飄的手,笑道:“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好看的電影?說起來我好像有許多年沒進過電影院了。”


    柳飄飄木訥、順從地跟著林朝生,感受著林朝生那隻大手上傳來的溫暖,她又陷入了恍惚。眼前這個場景,曾出現在她夢中,這一刻她感覺好不真實,就像迴到了夢裏。可林朝生手上傳來的熾熱的溫度,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真切,絲絲舒服的暖流,沿著她的掌心傳遞到全身,直達心間。她難以置信地意識到,這是真的,這一切,真的是真的。


    柳飄飄沒反應,林朝生看向她,笑問:“你怎麽都不說話呀?”


    “沒有!”柳飄飄沉吟了兩秒,“我隻是……太高興了!”她眉目舒展,放鬆地笑了,緊緊地握住了林朝生的手。


    林朝生笑道:“牽個手有什麽好高興的,你要願意,以後出門,我都牽著你就是了。”


    兩人對視一眼,手牽著手,在河岸邊的人行道上,漫步前行,此刻他們就像對甜蜜的情侶,路上行人紛紛投來羨慕的眼神。彩燈招展,火樹銀花,兩人漸行漸遠,連成一對的身影,慢慢隱入密集的人潮,消失在河岸盡頭的燈火闌珊處。


    福臨橋上,那對神秘的男女出現了,女人往向光影重重的河麵,一臉費解,“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他對柳飄飄的態度為何與毛琳、馬小倩截然不同?”


    男人倚靠在橋邊的白色石欄上,一副盡在意料之中的表情,數落道:“連當事人心裏的想法都琢磨不透,虧你還想當月老。”


    “毛琳和馬小倩出生道家,與林朝生懸殊巨大。在他潛意識裏,他對她們是抗拒的,把自己和她們分成了兩類人,內心深處,始終與她們保持了一條不可逾越的、人與僵屍的界限。柳飄飄不同,柳飄飄與他同為僵屍,與他是一類人,和柳飄飄在一起,沒有那麽多顧慮和負擔。


    “稍微動動腦子都想得到,若在這三人中做選擇,柳飄飄定然是最適合他的。”


    女人思索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這麽個道理,她埋怨道:“你當初應該早點告訴我啊!”


    男人嘲諷道:“好意思怪我,這麽簡單的東西都想不到,一把年紀白活了。”


    女人抓耳撓腮,煩躁不已,“現在怎麽辦?這樣下去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男人平靜道:“世間萬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非人願所能為之。不管你怎麽做,該發生的它照樣會發生,不該發生的,它定然不會發生。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結果。”


    女人望著林朝生和柳飄飄消失的地方,無奈地歎了口氣,“唉!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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