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張合大叫,劉翠花一下驚醒了。張合剛反應過來,三個黑影蜂擁而至,一齊撲上來,將他和剛醒來還有些懵的劉翠花按倒在了床上。劉翠花驚聲尖叫,張合奮力掙紮,暴起與其中兩人扭打在了一起。三道身影在黑燈瞎火的臥房裏磕磕碰碰,乒乒乓乓,扭打著滾到了地上。


    雙拳難敵四手。張合拚盡了全力,還是沒打過那兩人,在地上扭打了一會兒,便被他們聯手製服了。他的兩條手臂被他們反剪到了背上。


    “你們為什麽這麽做?”張合大聲質問,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知道這是他救的那三個人。


    “綁起來!”黑暗裏響起一道粗獷有力的聲音,他們不知從哪兒拿來繩子,迅速將夫婦倆綁了起來。


    “爹!娘!你們怎麽了?”屋外傳來了張春生迷糊的叫聲,他被剛才的動靜吵醒了。


    “春生,快跑!”張合劉翠花張口大喊。


    三人中的一人迅速衝了出去。屋外傳來張春生稚嫩的尖叫。不一會兒,那個人將張春生綁著抱了進來。張春生哭爹喊娘的掙紮著,無奈的張合劉翠花,隻能在一旁不停安慰他,讓他別害怕。


    三人將一家三口逐一拖到了正屋中央。其中一人拿出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鐵油燈。屋子瞬間被昏黃的燭光填滿了。


    劉翠花母子靠在一起,嗚嗚地哭咽著。張合靠在她們身前,用單薄的身體盡可能的護著他們,警惕的看著那三個人。


    三人搬來凳子圍坐在一起,看著張合一家,在燭光的映襯下,臉上露出了陰森可怖的笑容。


    “你們想幹嘛?為什麽這麽做?”張合來迴看著三人,憤懣不解地大聲質問。


    “蠢貨,哪有這麽多為什麽?在這種世道,居然還有你這種天真的傻子。”坐在左邊,鼻子高挺,鼻尖像鷹嘴一樣帶著勾的男人咧嘴冷笑。笑了一會兒,猛地看向劉翠花,眼中爆射出了興奮貪婪的兇光。


    “好幾年沒碰過女人了,先爽一爽再說!”他起身一把抱起劉翠花,大笑著走向臥房。


    “放開我!”劉翠花拚命喊叫。但手腳被捆綁住的她如待宰的羔羊,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娘!娘!放開我娘!”張春生哭泣著大喊。


    “放開她!”張合歇斯底裏的大吼,奮力蠕動身子往前爬。坐在右邊眉毛上有道斜疤的男人,站起身對準他的麵門狠狠踢了一腳。


    張合翻倒在地,門牙鬆動,唾液和著血液從他的嘴角溢出來,順著他的臉淌到了地上。


    臥房裏傳來衣服撕碎的嘶嘶聲,傳來鷹嘴男興奮的笑聲,傳來劉翠花痛苦絕望的嚎叫聲。


    張合絕望地哭了起來,翻身趴在兩人身前,哭喊道:“求求你們放過她,不要傷害她們,有什麽事衝我來。”


    “滾開!”斷眉男抬腿又給了他一腳。張合又滾倒,左臉留下一道青紅的腳印,臉像皮球一樣腫了起來。


    “我也進去爽一爽!”斷眉男淫猥地笑了笑,大步走進了臥房。


    坐在中間留著絡腮胡的男人轉頭提醒道:“別把人弄死了,我還沒玩兒呢。”說完,他迴頭對張合投來了戲謔的目光。


    “你們這幫畜生,我救了你們,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張合發出含糊不清的吼叫,痛苦絕望的淚水像山洪爆發,奪眶而出。


    絡腮男憐憫地看著他,歎息著搖了搖頭,嘲諷道:“你真是傻的可憐,你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嗎?到處是戰爭,到處是動亂,屍橫遍野,到處是死人,這個世道已經徹底亂了,誰還管這些。在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裏,自己爽,自己舒服才是最重要的。你這個傻子,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救我們,怎麽?想當活菩薩?外麵早已經成為人間地獄,真菩薩來了也沒用!”


    “你們這幫畜生,一定會遭報應的!”張合悲痛仇恨地看著絡腮男,額上青筋像蚯蚓一樣暴起,眼球充血,眼中布滿了可怖的血絲。


    絡腮男露出不屑的眼神,攤攤手,不以為然地笑了,“報應?現在居然還有人相信報應!我的大好人,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我的情況。參軍這兩年,我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惡,可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呢?你卻成了我的階下囚,是生,是死,全由我掌控,你說是誰遭到了報應?”


    “在這種年代,居然還有你這麽天真的人,真是可悲!”


    張合牙齒打著顫,流出了懊悔的淚水。如果他沒救這三個人,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他痛恨自己,開始自我懷疑。


    臥房內突然沒了動靜,一直掙紮喊叫的劉翠花慢慢沒了聲音,鷹嘴男和斷眉男殘暴的笑聲也漸漸消失了,房間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張合抬頭死死地盯著房門。片刻,鷹嘴男和斷眉男提著褲子,垂著頭,一臉晦氣地從臥房裏走了出來,斷眉男眼神飄忽,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哥……不好了,那個女的……被弄死了!”


    張合怔住了,如遭晴天霹靂。他的耳朵鑽進了兩隻蜜蜂,開始嗡嗡作響,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下一刻,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翠花!翠花……”


    “娘!娘……”張春生唿喊著,張著嘴,仰著頭,啼哭的更劇烈了。


    絡腮男驚訝地站了起來,“什麽?我他娘的還沒爽呢?怎麽迴事兒?”


    斷眉男麵露苦色,吞吞吐吐道:“她,掙紮的太厲害了,我沒注意,下手太重,不小心,把她,掐死了!”


    絡腮男氣惱地走過去,用力拍了他的腦門一巴掌,罵道:“你這個蠢貨,下手怎麽沒輕沒重的,好不容易才抓到個女的!”


    斷眉男苦著臉,怯聲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怎麽使勁啊!誰知道,她這麽不經折騰。


    絡腮男看著他,側過臉無奈地歎了口氣。


    斷眉男低下頭,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片刻試探著開口道:“現在要怎麽搞?殺了他們,跑路?”他看向張合父子,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殺機。


    絡腮男又沒好氣地打了他一巴掌,“蠢貨,外麵還在打仗,到處鬧饑荒,瘟疫,能去哪兒?我看他家裏還有點吃的,先在這兒住兩天,想辦法弄點趕路的盤纏,再做打算。趕緊去把屍體處理了!”


    “你們這幫畜生!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張合痛哭流涕,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大吼。絡腮男走過來,對著他的麵門,用力踹了一腳,張合麵不改色,繼續嘶吼,聲音越來越大。絡腮男又用力踹了幾腳,他還是沒有屈服。


    “你們這幫壞蛋,不要打我爹!”張春生哭喊著,小臉氣得漲紅,擔心地看著張合。


    “要不把他殺了算了!”鷹嘴男提議道。


    絡腮男看向張合,搖了搖頭,笑道:“這家夥挺有意思,先留著!把他的嘴塞起來,拖進那間小房子,小的留在這兒。”


    張合停止吼叫,擔心地看著兒子,“你們想幹嘛?別動他。”


    斷眉男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張合服軟地懇求道:“他還是孩子,放過他吧!”


    絡腮男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笑道:“急什麽,放心,隻是把你們分開,暫時不會傷害你的!”


    張合慌亂的懇求道:“別傷害他,我什麽都答應你們,求你們了!”


    斷眉男譏笑道:“剛才不是要殺我們嗎?怎麽現在開口求饒了?”


    “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們放過他!求求你們了!”張合用力壓彎膝蓋,撲通一聲跪在三人身前,額頭重重磕到了地上。他已經失去劉翠花,不能再失去兒子,為了孩子的安危,再痛,再恨,也得低頭。


    絡腮男蹲下,像撫摸家畜一樣,輕輕撫摸張合的頭,笑道:“知錯就好!知錯就好!”三人相互看看,發出了肆無忌憚的恥笑聲。


    六月十日,餓了四天的張合,在兒子的房間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這幾日他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身體已到極限。


    傍晚,一陣飄飄揚揚的香味從正屋飄進來,將昏迷不醒的張合喚醒了。他神誌不清地睜著凹陷的眼睛,發出虛弱的呻吟:“水……給我水!”他口幹舌燥,饑餓的同時,身體裏像有一團烈火在燃燒。


    絡腮男從外麵走了進來,像拖條死狗一樣,拽著張合的腳腕,將他拖到了正屋。正屋的桌子上擺著一口大鍋,鍋裏冒著讓人饞涎欲滴的肉香。斷眉男和鷹嘴男坐在木凳上,一人拿著一塊骨肉相連的肉,大口大口地、享受地啃食著,兩人的嘴唇和腮幫子上冒著油膩的光。


    張合饑渴的幹咽了一口唾沫,用老鼠一樣的尖細沙啞的聲音,哀求道:“求求你們,給我一點水,給我一點吃的!”


    絡腮男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放心,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餓死。”說話間,他從桌上端來一碗水,走到張合身邊,抓著張合的衣領,將張合的上半身提起來,把碗故意抬高,慢慢傾斜,對著張合的臉倒了下去。


    水匯聚成一股水繩,灑在了張合臉上。張合急忙仰起頭,張開嘴,迎接這股生命之泉,他把嘴張到最大,喉嚨滾動,急切的吞咽著。


    水倒完,絡腮男鬆開張合的衣領,張合像灘爛肉一樣倒在了地上。這碗水解決了他的幹渴,讓他清醒了一些,可身體的虛弱還是沒得到緩解。


    絡腮男把碗端迴去,用筷子從鍋裏夾了幾塊肉放到碗裏,端過來,蹲下,嗬嗬笑道:“我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快吃吧!”他將碗放到地上,伸手抓起一塊肉,遞到了張合嘴邊。


    張合抽了抽鼻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絡腮男笑著一塊又一塊的喂,很快將碗裏的肉喂完了。


    吃了東西的張合慢慢恢複了精神和力氣。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擔心地問道:“我兒子呢?他怎麽樣了?”


    三人相互看了看,臉上露出了怪異的笑容。斷眉男舔了舔油膩的手指,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地站起身,笑嘻嘻地看著張合,指了指地上的碗,“他剛才不就在碗裏嗎?不過,現在已經跑到你肚子裏去了!”


    張合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喉嚨裏泛起一股酸意,嘩的一聲,嘔吐起來,剛才喝進去的水,吃進去的肉,連同胃酸膽汁,一股腦全吐了出來。


    三人看著他,瘋狂扭曲地哈哈大笑起來,斷眉男嘲笑道:“真是個蠢貨,你家那點東西早就吃光了,幾天了,怎麽可能還有肉吃?”


    絡腮男故作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們也不想這樣,餓了一天了,實在找不到吃的東西,迫不得已才這樣做,唉!希望你能諒解。”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你們!”張合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他齜牙咧嘴,目眥盡裂,身體瑟瑟顫抖,眼淚如決堤的江水奔湧而出。


    三人看著他,又發出一陣戲謔的笑聲,鷹嘴男道:“大哥!殺了他算了!”


    絡腮男笑道:“殺了多沒意思,讓他這樣生不如死、自生自滅的活著,不是更有趣?不過,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兒,戰火遲早會蔓延到這裏,帶上點肉,明天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迴來了!”斷眉男和鷹嘴男點了點頭。


    翌日,日上三竿,三人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東西,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離開時,他們還站在門口笑著衝張合揮手道別。


    蟬在屋外幹枯的梧桐樹上聒噪地叫著,正屋的地上,張合像具死屍,一動不動地躺著。他的半張臉貼在地上,渙散空洞的眼睛半睜著。太陽緩緩向西邊靠近,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透過敞開的大門,照進屋裏,照到了張合蒼白如雪、毫無生氣的臉上。一行血淚,從他眼角悄無無聲地淌了出來。光慢慢消失,夕陽慢慢沉入山底,張合慢慢閉上了眼睛。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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