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


    安柯叫著老闆娘的名字。


    他的語氣平靜而溫和,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這個雖然年輕俊美,卻有著兩百多歲靈魂的少年嘆了口氣,看著莉莉絲帶著淚花的已然蒼老的臉龐,「艾爾他死了。但是他想見你。」


    莉莉絲抬起頭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臉上的淚水已經順著皮膚上歲月留下的皺紋,悄悄流淌下來。


    「跟我來吧。」


    安柯說道。


    ……


    美好的夕陽。


    這個安靜而祥和的小鎮,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中。陽光被後山上的樹葉搖碎了,稀稀落落地灑在地麵上,像一條不斷流淌的金色的河流。


    空氣中的魔力悄悄湧動著,隨著一道黑色的光芒,臉上帶著雀斑的少年的身體漸漸凝聚,他虛無縹緲的身體比之前更透明了,好像一陣風吹過,便會散為塵埃一般。


    艾爾出現在後山,他眯著眼,直麵夕陽,想要伸出手遮擋陽光,光線卻穿過了他虛幻的手掌,「好久沒看到這麽美的夕陽了。真好。」


    然後艾爾轉過身,看著安柯等人,「你們幫我把話帶給莉莉絲了嗎?」


    沒有人迴答他。


    隻有一個已是中年的婦女,正看著他虛幻的身影,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艾爾……」


    老闆娘囈語一般,喚著少年的名字。


    艾爾疑惑地看著她,兩人相顧不語,片刻後,艾爾從那雙雖然被歲月雕琢,卻依然熟悉的眼睛中,看到了那個少女的身影:「……莉莉絲?」


    他猶豫著伸出手,好像想要撫摸莉莉絲的臉龐。


    「我在做夢嗎……」莉莉絲帶著細碎的哭腔,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對不起。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莉莉絲怔怔地看著艾爾,她瞪大了雙眼,擺出一副想要訓斥少年的樣子,卻怎麽也止不住落下的熱淚,「你知道我多少歲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


    數十載的歲月過去,當初懵懂而純潔的莉莉絲,如今已經成為了飽經風霜的中年婦女,而艾爾卻依然停留在少年時代。


    他們兩個麵對麵站在一起,像一對並不相似的母子。


    「我隻是……我隻是想去打獵,賺錢給你過生日……」青澀的少年情緒遠比成年人豐富,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聲音中帶著濃烈的哭腔,「讓你等了這麽久,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讓你等這麽久……」


    「可是你還是迴來了。」


    莉莉絲掛起一抹勉強的笑容,她想要撫摸少年的頭髮,手掌卻從他虛幻的身影中穿過,「你還是遵守了你的承諾。」


    「離開的時候我說,等我迴來,我們要一起看夕陽。」艾爾說,「我沒有食言。」


    「嗯,你一直都是說話算話的。」老闆娘笑了笑,像一位花季少女。


    艾爾朝她伸出手。如過去那樣,想要牽住少女的手掌,一起躺在柔軟的樹葉上,靜靜欣賞最後一抹夕陽的離去。


    莉莉絲也伸出皺巴巴的手掌,卻抓了個空。


    金橘色的陽光中,少年的身影慢慢散去,仿佛被風吹開的煙霧,虛幻的影子消失在了天地間。


    莉莉絲抹了一把眼淚,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安柯等人。


    「謝謝你們。」莉莉絲的笑容中多了一些灑脫。


    「真的很感謝……」


    「夕陽很美。」


    第19章


    告別了老闆娘,安柯送清歌等人來到了鎮口。


    「我們也差不多該迴去了。」清歌表情有些唏噓,「這款遊戲玩了幾天,我真的越來越能感受到它和其他遊戲不一樣的地方了。」


    「很真實。」毒刺在一旁說道,「剛才莉莉絲和艾爾的告別,差點給我看淚奔了。」


    清歌問安柯,「你說,這真的是現在的技術能做出來的遊戲嗎?感覺裏麵的每一個npc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就像是真人一樣。」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真人啊。


    安柯在心裏默默地想,但並沒有說出口。


    清歌嘆了口氣,「公會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估計今天過後,我們公會有的忙了。」


    神聖之劍的副本首殺消息經過一天的發酵,現在已經名聲大噪,想要加入清歌公會的玩家不知凡幾,光是收人都能收到手軟,讓其他的豪門公會看得眼紅不已。


    「那就在這裏告別吧。」安柯朝他點點頭。


    雖然他因為自己的身份原因,不能加入神聖之劍公會,但清歌這個人還是值得結交的。


    情商高,拎得清,更重要的是還是個土豪。


    很有必要打好關係。


    「還有林晚晚的事情……」清歌撓了撓頭,「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安柯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對他而言,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一路成長為大魔導師,他在漫長的歲月裏早就經過無數次因為爭搶寶物而翻臉的事情了,林晚晚頂多算個小插曲。


    目送清歌一行人離開小鎮,安柯迴過頭,看著旁邊高大俊美的男人。


    「……你怎麽還在這裏。」


    羅蘭笑著看他,「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你不是跟清歌他們一起來的嗎,他們迴去了,你怎麽不迴去。」


    「不想迴去。」羅蘭笑眯眯的,他隻是找個由頭來這個小鎮而已,真正相見的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自然不想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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