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各路軍隊需要通過銀錢打點,才能使他們聚攏在一起,但北疆的五萬陳家軍,卻是秦慕淵的嫡係。


    然而西疆、北疆大部分地盤,都有西北軍鎮守,陳家軍為了壯大,隻能私下養兵。


    秦慕淵有些不服氣,“我們養私兵,原也是為了……”


    “殿下!”陳儒元肅然道,“殿下慎言!”


    秦慕淵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口無遮攔,連忙正色了幾分,身子也不由端正起來,語帶安撫道:


    “舅舅不必擔憂,千羽做的隱蔽,他已經逃離豐縣,前往北疆了。”


    千羽是豐縣死士的頭目,也負責豐縣馬場與北疆陳家軍的聯絡,豐縣馬場的死士突然暴露之時,他下過自裁令後,在紀文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緊急逃往了北疆!


    “豢養死士原本就是朝廷大忌,馬場內兩百多個死士,被抓後集體自裁,此事鬧得太大,好在陳勳一力擔下,又有尹恪掩護,皇上才沒有繼續追究此事。”


    陳勳身為太仆寺丞,管理朝廷戰馬,卻又私設馬場,已是違反朝廷禁令。卻沒想到,陳勳竟然又在馬場豢養死士,觸犯朝廷大忌!


    被押迴京後,大理寺連夜審訊,雖然陳勳一口咬定,所有事皆是他一人所為,大理寺也沒能查出更多其他人參與的消息,但良帝秦蒼仍以他陳家人的身份,斥責了秦慕淵,並罰他閉門思過!


    如今陳勳為他頂了罪,失去這條臂膀,秦慕淵很是惋惜,畢竟陳勳不止利用職務之便經營著馬場,還利用職務為他貪汙了不少戰馬軍餉!


    “隻是可惜了陳勳。”


    “朝廷高價收馬,他便私自調動豐縣馬場,明知西北軍前往羌國會路過豐縣,他竟然還敢在西北軍眼皮子底下行事,以至於被紀文棠發現,是他利欲熏心,行差踏錯,怨不得別人。”


    “舅舅,此事當真是紀文棠巧合之下發現的嗎?會不會是秦慕甫……”


    “紀相向來中立,從不關心立儲之事,也不投效任何一方,那紀文棠與璟王私下也不曾有任何往來,此事應當與璟王無關。”


    秦慕淵一拳砸在桌麵上,咬牙道:“是沒有查到秦慕甫參與的痕跡,可我就是覺得,此事與他脫不了幹係!”


    “此事自然要繼續查,不過,倘若真的查出蛛絲馬跡,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是!若是紀相支持秦慕甫,我們隻能先毀了他!”


    丞相紀成鶴作為兩朝元老,身居高位多年,從不參與立儲之事。而他的四個兒子,均在軍中任職,紀氏家族又是大良國六大世族之首,紀相在立儲之事上的分量不言而喻。


    陳儒元深知紀相的言行舉足輕重,即便是皇上也要給他三分薄麵,一直都是敬重和拉攏的姿態。


    但若是紀相當真支持秦慕甫,他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眼下要緊的,還是豐縣馬場一事能就此揭過,莫要再節外生枝。”


    “此事全然歸罪於陳勳,茲事體大,恐怕整個陳府都……”


    “在接下豐縣馬場時,他便知一招不慎,就會有今日。”


    陳儒元說著微歎一聲,到底是不忍心,“罷了,畢竟是陳家人,我會稟明貴妃娘娘,請她向太後求情,看看是否能保他家眷無恙。”


    秦慕淵點點頭,算是認了這個結果。


    一招棋差,就得損兵折將,成大事者,不能心軟!這是他剛會說話時,便懂得的道理。


    “失去豐縣馬場,眼下可還有其他法子,能支撐得起西南各軍的銀子缺口?”


    “北疆的糧食走私。”


    提起這個,秦慕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穆親王在鴻臚寺與秦慕甫商談了半日,鴻臚寺沒有任何消息傳出,本王派去使館的人,穆親王也不見。”


    “看來此事已有變數。”


    “昨日晚間秦慕甫去過使館,定是他允諾了穆親王什麽!原以為穆南郡主被他當著父皇的麵刺傷,穆親王定會與他不死不休,誰成想一時不備,竟讓他有了可乘之機!”


    陳儒元摸了把胡須,眼中透著精光,“昨日晚間,豐縣消息傳來,我們忙於應對,而就在這個時候,璟王去見了穆親王,時間上也太巧合了!”


    “不錯!所以本王認為豐縣馬場一事,秦慕甫定然做了什麽手腳!”


    “此事暫且不論,待日後查到什麽再說不遲。如今烏鷲國使臣已經與鴻臚寺坐下商談,一旦訂盟不可逆轉,殿下可還有什麽法子阻止?”


    “秦慕甫當眾刺傷穆南郡主,和親已無可能,本王原是抓了秦慕甫府上的醫女要挾,可那醫女已被救走了,如今本王手上,隻有糧食買賣或可誘惑穆親王,但穆親王至今不肯見我。”


    “穆親王不肯見你,說明璟王給了更讓他心動的東西,可璟王在北疆並無任何根基,他能允諾烏鷲國什麽?”


    秦慕淵黑沉著一張臉,他在使館和鴻臚寺的眼線及輔臣,至今都未曾給他半點消息,而他因被父皇留在宮中大半日,也還沒來得及過問這些。


    消息晚了一步,一切都很被動!


    “已經在查了。”


    “看來,這璟王比我們想象中的更有手段。”


    秦慕淵沉默,這次他的確輸得慘痛!


    非但沒有利用烏鷲國牽製秦慕甫,亦沒有得到與烏鷲國走私糧食的生意,而且折了陳勳這個太仆寺丞,不能再從戰馬上貪汙軍餉不說,最大的馬匹生意豐縣馬場,也被收繳充公了!


    想到這些,秦慕淵便恨不得立刻殺了秦慕甫!


    大良與烏鷲國的商談十分順利,不過兩天的功夫,便敲定了所有合作細節,正式簽訂盟約。


    在大良與羌國的戰事上,烏鷲提供馬匹,開放晉城,作為迴報,大良打下河曲之地送於烏鷲。


    陳勳身為太仆寺丞,管理著朝廷兵馬,卻私設馬場從中牟利,且有哄抬市價之嫌,諾大的馬場收歸朝廷,戰馬緊缺一事立即得到緩解,而烏鷲國又為戰事提供馬匹,大良戰馬再不是問題。


    那些原本在對羌戰事上的主和派,也迅速轉變態度,與羌國一戰,勢在必行!


    所有事情塵埃落定,良帝秦蒼龍顏大悅,在宮中設宴慶祝。


    宴席上,歌舞升平,賓主盡歡,烏鷲國使臣個個開懷暢飲,再無初來時的趾高氣昂。


    穆南郡主全程都在眼巴巴地看著秦慕甫,明知再也得不到,心中生出太多不甘與不舍,卻也僅僅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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