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侯府的花廳裏有棵碩大的梨樹,如今正是花開時節。


    言蘿月見到秦慕甫時,他正負手立在樹前舉目觀花,片片淡雅隨風飄落,襯得男人一身落寞。


    “見過殿下。”


    秦慕甫聽到聲音,迴頭看她,清貴中帶著冷冽,好看的眉眼透著微寒。


    “你來遼東侯府,做什麽?”


    言蘿月一愣,“殿下不是知道嗎?”


    “本王為何會知道?你向本王稟告過?”


    “我請若弋代為傳達了,她沒見你嗎?”


    “嗬!”秦慕甫冷嗤一聲,渾身上下都透著寒意,“你說你師父叫本王護你,本王信了,如今看來,言大夫如此有主見,是不必本王再護著了。”


    言蘿月著急,“殿下何出此言?來遼東侯府的賞花宴,我是請若弋轉告過你的,若弋說,你是應允我來的。”


    “哦?本王還應允過?既是你要赴宴,你自己為何不來見本王?”


    “我……”言蘿月猶豫著說,“我是怕你不願見我。”


    “吉沐閣何時阻攔過你?”


    “……”


    秦慕甫上前兩步,高大的身子半傾著,形成壓迫之勢。


    “言蘿月,你到底想要什麽?為自己在京城擇一良婿?還是想在京城博個好名聲?”


    言蘿月心頭隱約作疼。


    她來京城,一心隻為了他,他究竟為何,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言蘿月打起精神解釋道:


    “殿下,你誤會我了,章王側妃來找我時,我去過吉沐閣,想向你稟告此事,但當時你正與晏護衛議事,我便沒有打擾,後來我請若弋代為傳達,若弋說,殿下答應了,我今日才隨章王側妃來的。”


    “本王未曾見你去過吉沐閣,亦未見過若弋。”


    “殿下不信我?”


    “你如今的話,有幾分可信?”


    言蘿月愣住,一瞬間眼眶就紅了。


    秦慕甫見麵前的小女子紅了眼睛,內心閃過一絲不忍,卻固執地沒有說話。


    花廳廊下,紀藍辛忽然緩步走來,“見過璟王殿下。”


    紀藍辛的到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秦慕甫的冰冷神色也有所緩和。


    言蘿月快速擦了一把眼淚,躬身行禮:“見過衡王妃。”


    “不必多禮。”


    紀藍辛走到言蘿月身邊,溫柔地笑道,“是誰讓言大夫如此傷心?是璟王殿下嗎?”


    秦慕甫表情訕訕的沒有說話。


    他的本意並非如此!


    他隻是突然聽說,言蘿月私自跟著李玲瓏來了遼東侯府的賞花宴,一時生氣就追了過來!


    這賞花宴是為秦慕修挑選後宅的,她來湊什麽熱鬧?!


    “你們的話,我方才也聽了一二,我相信言大夫,既然她說了已向璟王殿下稟告此事,璟王殿下為何不信?”


    秦慕甫幹咳一聲,“本王身邊之人不會說謊。”


    紀藍辛並未急著反駁,而是看向花廳外:


    “以往璟王殿下外出,是從不帶女子出門的,今日怎麽帶了個姑娘?”


    “她是本王護衛。”


    “這個護衛既然能跟著璟王殿下出府,是不是平日裏她也近身伺候?若是如此,許多事能到她那裏,未必能到璟王殿下耳中,殿下難免閉明塞聰。”


    “她不是那樣的人。”


    “她不是那樣的人,言大夫就是嗎?”


    一句話問得秦慕甫啞口無言。


    言蘿月聰明懂事,她來京城是為了治我頑疾,那日她曾說,以後由她來守護我……


    這次當真會為了秦慕修,私自來參加賞花宴嗎?


    秦慕甫眉頭緊蹙,難道此事當真另有隱情?


    紀藍辛又端莊地行了一禮,“璟王殿下慧眼如炬,相信定能還言大夫一個公道,此事明朗之前,能否看在我的薄麵上,不要為難言大夫了?”


    “本王並非要為難她。”


    “既如此,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璟王殿下說,不知方不方便?”


    秦慕甫有些驚訝,他看向紀藍辛,見對方始終神色如常地看著自己,遂點點頭。


    又向言蘿月說:“你去吧。”


    言蘿月行了一禮,轉身退出了花廳。


    離開花廳時,她迴頭看了一眼。


    梨花樹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相得益彰,微風吹拂,片片潔白點綴其中,將那副畫麵襯托得愈加靈動,美不勝收。


    方才紀藍辛一來,他身上那種冰冷的氣息就消失了,似乎在紀藍辛麵前,他永遠是溫和的,他與紀藍辛自幼相識,青梅竹馬,想來,他想一直做她心中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言蘿月擦了擦不知何時又濕潤的眼角,空氣微涼,似乎夾雜著雨絲,讓她覺得這三月的京城,更加寒冷。


    言蘿月退下後,秦慕甫將紀藍辛帶到花廳就坐。


    “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要緊事,隻是日久不見,想敘敘舊罷了。”


    紀藍辛說要敘舊,讓秦慕甫多少生出幾分拘禁。


    兩年前他向父皇求娶她,不成想卻被他的兄長強娶。他在她大婚之日搶親,卻被皇上直接幽禁半年,後又被派去西北邊疆一年多。


    兩年彈指之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對他而言,她是他幼時玩伴,是他傾慕之人,也是他此生的求而不得。


    他什麽也做不了。


    紀藍辛帶著幾分傷感,“璟王殿下這兩年,一切可好?”


    “很好。”


    “那就好,當初殿下因為我被幽禁,那半年我日日寢食難安。”紀藍辛略顯消瘦的臉上平添一抹愁雲,“好在後來,殿下被派去邊疆督戰,可我又日日提心吊膽,擔心戰場刀劍無眼,傷了殿下。”


    麵對紀藍辛赤裸裸的關切,秦慕甫說不動容是假的。


    “你……這兩年過得如何?”秦慕甫忍不住問。


    他問自己過得如何?


    紀藍辛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下來……


    “他,待你不好?”


    紀藍辛笑了,這個笑因為眼中淚光而顯得頗為淒涼。


    “璟王殿下,你對你這位皇兄,了解多少?”


    秦慕甫搖頭,他這位雙生兄長,他都不曾見過!


    自幼他們便分開,記事起,秦慕蘇就住在梁安街那所高宅大院裏,有專門的將士日夜把守,據說衡王府裏的侍衛,個個都是絕頂高手,十幾年來,任何人不曾見過他。


    包括他這個雙生兄弟。


    不過為了紀藍辛,十幾年不曾出府的他,竟然出了府進了宮。


    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說,他與秦慕甫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病態而已。


    “若我說,他待我不好,”紀藍辛緊緊盯著秦慕甫,“你會如何?”


    秦慕甫聞言,眼中流露出憤怒:


    “為何?當初可是他親自向父皇母後要了你!”


    “也許,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要我……”


    “此言何意?”


    “也許,他隻是為了,搶走你的東西呢?”


    秦慕甫雙手緊緊握拳,因為太過用力,青筋暴起。


    “王妃。”


    紀藍辛聽到這個聲音猛地一個激靈,忍不住揪住了手帕。


    冥淩來了。


    隻見他依舊不卑不亢地走進花廳,先向二人行了禮,這才說道:


    “王妃,衡王殿下命屬下接您迴府。”


    “嗬!王爺真是消息靈通。”


    “王妃病體未愈,還是迴府將養著比較好。”


    紀藍辛沒有多言,優雅地站起身,向秦慕甫行了一禮。


    “璟王殿下,今日我先迴去了,改日再敘。”


    秦慕甫也站起身,神色不善地看著冥淩。


    待紀藍辛走出花廳,冥淩這才又向秦慕甫抱拳行禮:


    “璟王殿下,衡王妃言語無狀,還望璟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秦慕甫目光幽深地盯著他,“他待她不好?”


    “王爺待王妃很好,隻是病情不穩,不能時時與王妃相伴,王妃或許心生怨懟,不過這都是衡王府的事,還請璟王殿下不要幹涉。”


    “本王對衡王府的事不感興趣。”


    “原也是不該打擾璟王殿下的,那麽,屬下告辭。”


    秦慕甫目送冥淩離開,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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